「请问一下喔,明天有什么庆典吗?」看看热热闹闹的街道,落冬凡总觉得人们似乎异常的兴奋,于是开口问了一旁的魏冉翔。
    「明天是冬殷每二十年一次的花祭。」淡淡的开口,冉翔面对眼前的和硕王,不自觉的直打哆嗦。
    他有欠这落冬凡钱吗?总觉得他很讨厌自己。怪异的瞄了一眼落冬凡,魏冉翔到纳闷。
    为什么上门找寻鬱,开门的却是他?莫非!?有点恍然大悟的噗斥一笑,魏冉翔终于知道寻鬱为什么那么快就成全他和水蝶了,原来是心早已另有所属了啊。
    「花祭那么令人高兴?」看到魏冉翔先是皱皱眉,随后又开怀大笑,他疑惑的问。
    真搞不懂为何寻鬱会喜欢上他?这男人有比他好吗?
    「没有啊。」像是熟识的朋友般,冉翔轻松的说着,压根没想过此刻眼前的人是谁。
    「喂!你──」
    「大哥!」还未说完话,落冬凡就被远方的一阵叫喊给打断了。寻鬱正往他们走来。
    「寻鬱,我在这里!」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挥着手,魏冉翔看向远方正在移动的小白点,也同样大喊着。
    这些举动看在落冬凡眼里,却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呼唤着的是魏冉翔?还喊他大哥!?
    「大哥,这个,之前答应要给你的。」落冬凡还在沉思时,寻鬱已走到他们眼前,递给冉翔一包装饰精緻的东西。里面应该是1些可口的点心。
    「喔,谢谢,都过那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啊?」摸摸寻鬱有点微红的小脸颊,魏冉翔亲密的说着,眼中流露出他对寻鬱的疼爱之情,然而刚摸没多久,他的手就被落冬凡给打了下来。
    「啊,抱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落冬凡尷尬的收回制止魏冉翔触摸寻鬱的手,脸上却毫不遮掩的露出他的不爽。
    「没关係。」含糊的不去注意落冬凡怪异的举动,魏冉翔把视线放在寻鬱身上。
    「大哥,记得要嚐嚐喔,这可是我亲手做的。」露出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寻鬱连正眼都不瞧落冬凡,很明显就是把他当空气。
    「喔,谢谢,我一定会吃的。」僵硬的摸摸寻鬱柔顺的长发,魏冉翔感到现在的气氛有点不对。落冬凡这是在瞪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不知早死几百次了。苦笑着,魏冉翔第一次希望寻鬱不要一直对自己笑,还笑的如此的甜,像是遇见情人般的笑。
    「那我先走囉!」转身就快速的离开。没人发现,寻鬱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你跟寻鬱感情很好?」凑到魏冉翔身旁,看向寻鬱瘦弱的背影。落冬凡黑着脸问着,语气有浓浓的醋味。
    「好?原本已经好到要成亲了,结果因为某些因素,所以没有成亲,只做朋友。」强迫自己露出最自然的微笑,魏冉翔可不想这么早死。
    好到要成亲啊。眉头深锁,落冬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看到落冬凡不理会自己,魏冉翔偷偷的打开刚刚寻鬱交给他的东西。
    以他对寻鬱的认识,那笑容有问题!
    缓缓打开包装,里面包着些许白色粉粒,还会散发一些清香。
    果不其然!魏冉翔在心中高兴自己猜对了。随后沾了些白粉凑到鼻前嗅一嗅,那粉的味道很淡,但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是娑杀?魏冉翔在心中暗暗咋舌,这娑杀……可是一种厉害的毒啊!这毒只适合内用,只要吃到一点点,马上就会陷入假死状态,随后身上会长出类似咒印的文字,当那些文字布满全身时,被下毒的人就会立刻像是被吸乾血液一样,变得乾瘪瘪的,而那些精力,则会转换成力量,被使毒的人吸收,这毒听说只有蛇蝎神医能解,因为这毒是她製的。
    只是,寻鬱怎会有这东西,又为什么把它交给自己?
    弄不清寻鬱的用意,魏冉翔注意到那包装纸上的娟秀字跡,上面写着「以毒攻毒」。
    「什么以毒攻毒啊?」老天!他的头快疼死了,没事干嘛和自己打哑谜啊?完全不懂意思。
    「这是糕饼?」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魏冉翔猛然回头,落冬凡正怪异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粉末。
    「嗯,我习惯把它捏的碎碎的。」才怪!谁会这样吃糕饼啊?赶紧把粉末收好,魏冉翔继续向前走着。
    「怪僻好。」察觉到魏冉翔紧张的神色,落冬凡隐隐感觉到那包并不是普通的糕饼,只是,寻鬱又要做什么?
    「你觉得寻鬱怎样?」刻意放慢脚步,魏冉翔发觉落冬凡在怀疑,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不错的人。」而且嚐起来还很美味。在心中偷偷的想着。落冬凡不自觉微笑。
    「是吗?」嘴角抽蓄,魏冉翔实在很想打眼前的男人一顿。
    什么叫不错?明明对人家动心了还不承认,不知道刚刚是谁一脸不爽的看着他和寻鬱说话?
    「他今天怪怪的。」无心观察魏冉翔握紧的拳头,落冬凡淡淡的说着。刚刚寻鬱明显在逃避他。
    「咦?有吗?我不觉得啊。」开始装疯骂傻,魏冉翔从没想过他一个大男人竟有这么一天。
    「他……唉,算了。」乾脆别过头,落冬凡不搭理魏冉翔,逕自继续逛市集。而冉翔也很识相的没有跟上前。
    那个个高傲的男人,真不知失去爱人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拿出那包毒粉,魏冉翔紧握着。
    一想到,他最疼爱的寻鬱明天将会亲手断送自己的生命,他怎么想也为他感到不值得。何必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要为别人付出到这种程度?
    他是很想跟水蝶廝守终生,但他更想看到寻鬱拥抱幸福,露出不再忧鬱、最灿烂的笑。只是,一切都即将在明天的花祭画上句号。
    「以毒攻毒……」娟秀的字变得模糊,魏冉翔偷偷拭泪,口中不断重复纸上所写的字。
    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懂寻鬱的用意,但他相信,一定跟明天的花祭有很大的关係吧。只是,那只有蛇蝎神医才会调配的娑杀,寻鬱到底是怎么拿到的?
    脚步稍微踉蹌,魏冉翔慢慢走离市集。警戒心及高的他,没发现不远处的树上,有两个人正凝视着他。
    侧躺在掛满帘幔的大床上,伊婉嫣被镇定人心的焚香给包围着。
    今天,是花祭,也就是成为舞孃的时候。
    「公主,时辰快到了。」水蝶拿了盆热水进来,身后还跟来几个年幼的小宫女,个个手上都拿着华丽厚重的服饰。
    「都下去吧。」看着动也不动的婉嫣,水蝶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向身后的宫女说着。
    见宫女们放下服饰后,乖巧的走出去,还不忘关起敞开的殿门,水蝶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婉嫣。
    「公主,时辰到了。」大胆的推推婉嫣,水蝶无可奈何的叫着。
    没办法,有谁希望一睁开眼就得送死的?
    「水蝶,是你?」睡眼惺忪的起身,婉嫣看看前几天才认识的女孩,略带苍白的脸毫无生气。
    「嗯,婉嫣,乖乖把衣服穿上吧。」四周都没有人,水蝶以朋友的身分唤着婉嫣的名,手还不忘整理那堆服饰。
    「干嘛穿那么多?最后还不是没用。」叉起腰,婉嫣嘟着嘴说着。她一向不喜欢穿繁复的衣物,尤其是这种时候。
    「哎呀,别再抱怨了,快换衣服吧。」笑容可人的拿起服装,水蝶走近婉嫣。
    「水蝶,死会痛苦吗?」好奇的问着,其实婉嫣也有点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死!?你可别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噗斥一笑,水蝶以为婉嫣在开玩笑。
    「以前,我常梦见自己死了,身上还有蛆在啃咬我的身躯,醒来时还会有痛楚,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这梦越来越少出现,而且醒来时,那些痛楚都不再出现,很奇怪对不对?」
    「这个嘛。」这根本不是奇不奇怪的问题,而是不做噩梦还担心的人才奇怪吧。水蝶皱了一下眉,担忧的看着婉嫣。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麻烦,压力太大了?
    「唉,跟你说也是白搭,还是跟寻鬱比较有话聊,对了!寻鬱呢?」开始穿上那些衣服,婉嫣奇怪的四处探头。
    据她对寻鬱的认识,这时候他应该会出现才对。
    「公主,您的观察力退步了,我在这啊。」从天花板一跃而下,寻鬱从容的站在两人面前。
    不止婉嫣,就连水蝶也没料想到寻鬱会来这招,而且还是「从天而降」。
    「我总觉得你特别喜欢待在屋顶耶。」看看离地面有一段距离的屋顶,婉嫣消遣似的说。
    「没办法,修屋顶久了,应该是职业病吧,我突然很喜欢待在上面。」指指屋顶上那个前不久才创造出的洞,寻鬱边无可奈何的叹气,边摇摇头看向一旁有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水蝶。
    「寻鬱,我交代你的事,你办好了吗?」总算是穿好身上的衣物,婉嫣担忧的看向寻鬱,眉头深锁。
    「还没。」毫不犹豫的说出口,其实寻鬱也不大在意婉嫣会不会生气。
    「你──」气的直跺脚,婉嫣说不出话来,俄顷之间,她感到晕眩。
    「怎么回事?寻鬱、水蝶?」感到事有蹊翘,婉嫣神色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抱歉,婉嫣,这是为了你好。」迅速上前点了婉嫣的穴道,水蝶低语着。
    那衣服上的剧毒发作了。
    「你……寻鬱,为什么?」含怨的直盯着寻鬱沉撤的双眼,婉嫣意识到他将要做什么傻事。
    「对不起。」别过头不看婉嫣的眼瞳,寻鬱艰难的吐出三个字。
    「寻鬱──」话还没说完,婉嫣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其实我觉得事情可以不用做的那么绝。」让婉嫣平躺在床上,水蝶轻抚着她的背,抬头对寻鬱说着。
    「婉嫣的体质不同于一般人,她身上的诅咒令那些常见的毒在她身上起不了作用,全天下,只有这暗魂香才能令她中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冰风雅站在水蝶身后,低声解释着。当然,这毒也是她调配的──专门为婉嫣而製作的毒。
    「乾娘。」
    「娘。」
    看着眼前的美人儿,寻鬱及水蝶微微弯腰。现在站在他们眼前的,是蛇蝎神医冰风雅,不是温和单纯的魏筱柔。
    「好了,快把婉嫣带走吧,水蝶,等等通知冉翔带着娑杀去和你碰头,还有,叫吕岩紧盯着皇后,今晚,是重要时刻。」
    「是,水蝶这就去。」一股作气背起婉嫣,水蝶从屋顶上的洞快速离去。看着水蝶消失的背影,冰风雅暗自叹息,随后转身面对她的傻孩子。「再来就是你了。」
    「娘,时辰快到了,咱们赶快行动吧。」脱下身上的斗篷,里面露出的,正是花孃的传统服饰。寻鬱坐在椅子上,催促着冰风雅。如果更衣时间太久,外面人会起疑。
    「你这孩子,唉……」难得的露出一般母亲会露出的慈爱表情,冰风雅稍微盘起即腰的长发,从衣袖中拿出一袋粉末,随后朝寻鬱脸上洒去。
    「娘,你就不能再温柔点?」手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他忍着脸上的痛楚,艰辛的开口。
    「都快死了的人了,还怕痛?」嘴角微微抽蓄,冰风雅柔捏着寻鬱白皙的脸,丝毫不妥协的说着,手还不忘再狠狠捏了一下。
    「好痛!」
    「再忍一下。」
    「我还没摔死就先被你给疼死了啦──痛!」
    「你这么怕痛,算什么传人……好了啦。」不停的碎碎念,冰风雅擦擦额上的汗,拿着1把镜子给寻鬱照。
    「哇,娘,你好厉害,做的真像!」稍有顾忌的轻摸着自己的脸,寻鬱称讚着。
    镜中的自己的脸正是婉嫣的脸。
    「不错吧,对了。」得意的看看自己的杰作,冰风雅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罐盛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然后不留情的整罐往寻鬱的头上倒。
    「娘,你在做什么?」感到头上一阵冰冷,寻鬱全身发抖的问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傻孩子,你总不能顶着一头银白色长发见人吧,我在帮你把头发染黑。」没好气的搓揉着寻鬱的秀发,冰风雅又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她有那么恐怖吗?
    「喔。」松了一口气般,寻鬱抚着自己的胸口,闭起双眼享受这一刻。
    这一刻,没有别人,只有他们母子,没有婉嫣、水蝶、冉翔、吕岩,更没有落冬凡。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淡然的来到这世上,也将会淡然的离去。可是,真的能如此轻易的离开吗?
    他想到了酒红色飘逸的发丝,以及那英俊的脸庞……落冬凡,他对他动心了,只是他对他的感情,永远也无法说出口,不是没机会,而是命运不准。
    落冬凡没跟他说过爱,他又怎么可以非分的妄想和他在一起?怎么可以!
    望着寻鬱孤单且微微颤抖的身子,冰风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手足无措。如果寻鬱不是传人,那么,生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辛苦,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许多不该承担的痛?「寻鬱,痛苦的时候,要哭出声来。」抬起自己孩子的头,冰风雅担忧的说着。
    她的孩子正处在痛苦中。
    「……」摇摇头,寻鬱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泪仍然不断流出。他早已习惯不出声的哭泣。十八年来,他不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你这样,娘会心疼的。」一把抱住寻鬱,冰风雅为他的儿子难过,更心疼为何寻鬱也会为情所苦,这是为什么?
    「娘,我以后,恐怕不能孝顺你了。」摸摸冰风雅的头发,寻鬱哭得更兇。
    「公主,您好了吗?」外头的小宫女高声问着。
    在慢点儿时辰可要给误了。
    「好了好了,就说你们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要人家在短短的时间内穿上这么多衣服。」运用长久以来观察到的婉嫣的举止谈吐习惯。寻鬱起身,往殿门走去。而早已易容成水蝶的冰风雅,也缓缓的跟在寻鬱身后。
    殿门开啟了。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眼的让寻鬱有点儿站不稳。
    「小心,公主。」迅速的上前稳住寻鬱的踉蹌,冰风雅低语着:「出了这扇门,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啊。」如果被当场揭穿,将会以欺君大罪而被处死,因为花祭可是冬殷人世世代代尊仰的传统,是绝不允许有瑕疵的花孃。
    「我知道……走吧。」小声回答。寻鬱推去那扶着自己的双手,抬头挺胸,跨开身为假花孃的第一步,也是迈向死亡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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