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骤变,想甩开月梅,可是却好像甩不开一般,更紧的握住了月梅的手,不受控制的就喊道:“大奶奶,我好痛啊,我好痛……月梅姐,月梅姐,我好痛,好痛,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来找我索命了是不是……”

    索命?

    月桃怎么会这么说?

    月梅还在想,外头却传来了内侍大叫的声音,“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第180章

    内侍去公主府,不仅请来了太医,拿来了一根百年老参,还把因瑞安郡主也快生了留在府里的一个医婆一个稳婆也带来了。

    最后,月桃顺利生了一个儿子。当听到那皱巴巴的小东西哇哇大哭时,她终于体力不支松了月梅的手,晕倒了。

    原先胡文请的稳婆抱着孩子出来,笑眯眯的跟急着上前的胡文说:“胡爷恭喜,是一个带把儿的,母子均安!”

    胡文脚步略有停顿,然后走上来,就着稳婆的手看了看孩子。

    曹妈妈也得到消息赶来了,她看见月梅,没有急着去看孩子和月桃,而是上前两步,直直跪在了月梅的脚下。

    “奴婢谢公主,谢公主救了我干女儿一命。”她无子无女,月桃这个干女儿,可是她老了以后的指望,如今月桃和孩子都没事,她打从心底感激月梅。

    胡文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也走过来,跪在了曹妈妈身边,“草民谢公主,方才,方才草民言语不敬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恕罪。”

    月梅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握着手腕移步过去坐在了石桌上。略喘了口气,才跟太医道了谢,又一并谢过从屋里才出来的医婆和稳婆。

    医婆和稳婆都是从安平公主府出来的,月梅就相当于是她们的小主子,自然不敢领这个谢,倒是那太医,领了谢意,又恭敬的朝月梅行了一礼。

    “公主辛苦了,不如,微臣给您把把脉吧。”他说道。

    那调理的药也喝了几日了,今日凑巧,便叫他看了也好。

    诊了脉,太医也不说旁的,只道是辛苦了,多休息休息就好。

    月梅叫冯嬷嬷送他出去。医婆和稳婆也交由内侍带走,她却是留了下来。她此刻只是表面冷静,心里却波澜起伏,月桃方才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索命,难不成她的死和月桃有关?

    月桃,十岁时她来到这个世界,就遇到小小的月桃了。她们一起长大,她护着月桃,月桃也向着她,这么多年,除了在她死后不久月桃就嫁给胡文外,她从没有对月桃不满过。

    她们不是亲姐妹,却胜是亲姐妹。

    两个小丫鬟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难不成这感情有假?难不成,那个一心向着她的月桃,会是在背地里害了她的人?

    为什么?

    月桃为什么要这么做?

    总不会是为了胡文吧!胡文虽然条件不错,可也仅仅是不错,难道比她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还重?

    月梅不信。

    哪怕现在这个可能性最大,她也不信,她的眼光不算多好,但也绝不是这种,多年相处还会看不出一个人包藏祸心的。月桃就算真的不是好人,当年她还那么小,她如何能从一点点大就开始伪装,一骗就骗她这么多年?

    胡文抱着孩子跟曹妈妈走过来,“公主,您……”

    月桃这是突然发动的,因此就在正房生的孩子,此刻再请月梅进正房休息肯定不合适,但其他都是厢房,也不合适。

    看着月梅额头的汗珠还没干,胡文和曹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此刻月梅应该离开才对,她留下来,他们都不知道如何安置。

    月梅其实此刻还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留下来,但是不问清楚,她这般走了也不安心。她看了看胡文和曹妈妈,心底把周承朗给卖了。

    “我有话要问月桃,如今她孩子已经生了,该能好好回答我问题了。”她说道:“我在这儿坐着等一会,她醒了我进去问了话就走。”

    回答什么问题?

    胡文和曹妈妈迅速交换了眼色,他们都想起那一回在铺子里,周承朗问月桃的事情了。

    难道,是要问这件事吗?

    可是大爷不是和她和离了吗?怎么和离了,她还能管周家的事情?而且,当初那一个也是叫月梅,她难道就不避讳,不介意?

    月梅笑道:“这是威远侯托付给我的事情,我们虽然不在一起了,但答应他的事儿我得做到。”

    话说到这里了,他们敢不同意吗?

    胡文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道:“我先吩咐厨房的人给她做点吃的,再把孩子抱进去给她看看。”

    月梅点点头,看着他脚步疾疾,等他进了屋,便对着曹妈妈道:“妈妈也进去看看吧,到底是你的干女儿,你现在在这儿怕是也不安心的。”

    曹妈妈道了谢,转身走了。

    月梅竖着耳朵听上房的动静,曹妈妈刚进门,就惊诧的喊道:“胡文,你在做什么?!”

    接着,胡文不知道小声说了什么。

    月梅听着,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这胡文,是真的想弄死月桃啊。难道她的死不止和月桃有关,和胡文也有关吗?

    月桃一直睡了一个时辰才醒。

    期间,冯嬷嬷已经在院子里小声把太医的话转述给了月梅,和周承朗说的一样,太医说,只要好好调理,还是有怀孕的可能的。

    不过是安慰人的话,月梅听听也就算了。

    等到上房传来的说话声渐渐嘈杂了,她便起身,带着冯嬷嬷和秋兰过去了。

    屋里曹妈妈和胡文还想交待月桃些什么,却不料月梅已经到了,他们只能眼神暗示了月桃,然后退出了屋。

    屋里只剩下月梅和月桃,还有一个已经睡着了的小宝宝。月梅没有先开口,但月桃刚才已经从曹妈妈和胡文嘴里知道,月梅是来问什么的了,她心里本就害怕,再一想到刚才她迷糊中似乎说了什么,心中就更是不安。

    “公,公主……”她小声的说道:“您,您要问民妇什么?”

    月梅盯着她的眼睛看,月桃的眼神清澈明亮,此刻里面更是带着明晃晃的害怕,大概,是见她总是盯着那孩子看吧。

    月梅没有找到问话的突破口,也怕问出来了月桃不承认,她看着孩子,想到了胡文,到底是不忍心看月桃懵懂的什么都不知道:“方才我来的时候,听那大夫说你难产,胡文让他尽快开催产药,一定要保下孩子。”

    月桃本紧张的在看着孩子,听了这话,猛然抬起了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月梅。

    一定要保下孩子……

    那,大人呢?

    大人就不管了吗,月桃一想到胡文话里的这一层意思,就觉得好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割她的肉一般。

    昔日的好姐妹,看她这样,月梅心里也有些不忍心。可是想到她刚才的话,再想到当初自己早亡,现在又压根不能生育,心肠便还是硬了起来。

    月桃抹了两把眼泪,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月梅,“公主,您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都可以说,我全部告诉您。”

    有什么好问的,荷枝当初都说了,周承朗还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月梅没兴趣问那些可以查出来的事情,她死死盯着月桃,道:“你刚才说对不起月梅,还说她是来找你索命的,我想问问,你哪里对不起她?是不是,她的死有问题,而你,就是害了她的人?”

    月桃的脸色顿时一白。

    她说了?她真的说了?

    “你胡说!我才没有,我怎么会害她,她是我的姐姐!”月桃愤怒的说道,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情绪的不对,忙又迅速低下头,来了个死不承认:“民妇不知道公主殿下在说什么,公主是想屈打成招吗?”

    月梅呵呵一笑,月桃真的不是当初的那个月桃了。

    她豁然站了起来,向床铺走了一步,“你真的不说?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有夫有子,你真的不说吗?”

    她若是不说,就要拿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开刀了吗?月桃猛然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月梅,惊的半天不敢眨一下眼。

    “你老实交代了,我跟威远侯说一声,说不定能饶了你。可你若是不说……”月梅低头看了眼那睡得正香的宝宝,“你真的忍心?”

    虽然月梅等于什么都没说,可月桃却是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这是说,她若是不说,他们一家三口,就都完了。

    “我真没有!”她哭道:“我真没有害月梅姐,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会害她,我可以发誓,她的死跟我无关,我若是说谎,就叫我天打五雷轰,就叫我,叫我……”她看了眼那小小的宝宝,闭了闭眼,“若是我说谎,若是我真的害了月梅姐,就叫我的孩子……不、得、好、死!”

    月梅大震,连着后退两步。

    月桃眼泪唰唰的掉着,看着她直摇头,“我真没有,月梅姐,若是没有月梅姐就没有我,就算是叫我死了,我也不会害了她的。”

    真的吗?

    真的吧,月梅是想相信她的。

    可是,那她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自己,为什么要说难产是她来索命的?为什么,能在她才死后不久就立刻嫁人,然后立刻有孕,到现在生了孩子?

    不说在古代,在现代,最重要的人死了,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可以心无芥蒂的结婚生子了吧?尤其是,嫁的人还是胡文。

    月梅看着她,忽然间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问月桃,“你没有,那是不是别人有,你在帮别人隐瞒什么?”

    是不是她逼不得已,所以才这么做的?

    月桃的眼底一片慌乱,然而只是片刻,她就猛地摇了摇头:“没有,谁都没有,月梅姐就是得病没了的,和谁都没关系。”

    月梅没有错过她眼底片刻的慌乱,但是她此刻偏又不承认了,月梅是真的气了。

    好姐妹就是这样当的吗?都能拿儿子来发誓了,可是却不肯说出真相?她到底是在隐瞒什么?难道说出来,会对她有不好的影响?

    月梅对月桃失望透顶,但仍然耐着性子道:“是不是有人不许你说?你放心,你只要跟我说了,我和威远侯,都可以护住你,护住你的孩子……”

    “我说的是真的,公主,我说的是真的……”月桃哭着打断月梅的话:“月梅姐真的是得病没了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公主你相信我,我已经发誓了,我真的没有做出半点对不起月梅姐的事情……”

    ☆、第181章

    月梅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她可以威胁月桃,但真让她做点什么,她却是做不出来。尤其是,到了此时此刻,她居然还是相信月桃的,相信她不会害自己,因为相信,所以更不能做什么。

    她没有去看最后一间铺子,径自回了珍味轩,交待了大妮儿荷枝收拾东西搬去宅子里,她也没多待,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就回了公主府。

    在公主府的大门口,碰到了谢老夫人,她带着一帮子仆妇丫鬟等在门口,翘首以盼的看着公主府紧闭的大门。

    那日在珍味轩,月梅和谢家算是撕破脸了,这会儿她正好又生气呢,于是也没上去见礼。毕竟说起来,她如今是公主的身份,就是要行家礼,也得谢老夫人先来行了国礼的。

    谢老夫人想着这是自个儿的亲孙女,就是不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也压根不上前。

    她此刻正气着呢。

    昨儿安平公主叫了老二过来,什么事没有,只叫儿子在院子里站着,晒晕乎了才送了人回去。今儿午后正热的时辰,她又派人把老二给叫了来,这都半日的功夫了,还没出来,也不知道在里面是干什么的。

    谢老夫人便是不想管,也实在担心儿子的身体。

    月梅被下人迎进了公主府,还没到上房,就远远的看见谢二老爷被架了出来。昨日的情况她没见到,今日却是看到了,谢二老爷一张脸红通通的,软着身子靠着两个小厮,腿连直都直不起来。

    不过今日谢二老爷却没晕厥,居然还清醒着,甚至在经过月梅的时候,还让两个小厮停了下来。

    “月梅……”他拉长的语调叫了月梅一声,声音沧桑的像是八十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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