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办公室里头的人皆忙到很晚,罗筱蕾才刚有说有笑的踏入里头,连白袍都还未掛回去,分机又响了。
    「我会记得帮你买一份宵夜,放心好了。」姍姍看着她,明显一脸幸灾乐祸,哼着歌回到位子坐下,便马上明白何谓乐极生悲。
    「姍姍,这次是你跟筱蕾!」
    接分机的是戴黑框眼镜的杰斯,听着里头传来的哀嚎,办公室无人不笑,而最凄哀的,莫过于待在独立一房的狄洛。到底何时才换他跟筱蕾啊啊啊啊!
    「目的?」还是罗筱蕾乾脆,原本轻松自若的杰斯在听到电话中的地点时,忍不住皱眉,看了筱蕾好几眼,直到姍姍沮丧的走出来,才开口:「目的是??????阿豹家。」
    几乎是说完的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放到罗筱蕾身上,嘻闹的气氛不覆在,原本垂头丧气的姍姍直起身子,「怎么会是阿豹家?啊!」
    顿时噤声,只因接收到筱蕾充满警告的眼神,有人问姍姍怎么了,她赶紧摇头说是差点扭到脖子,杰斯注意到筱蕾眼中一闪而逝的哀伤,以为她想起了那件事,「筱蕾,还好吗?」
    「没事,有说是怎样的情况吗?」面对同事的关心,她仅是微微一笑,彷彿听到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般,问着其他细节。
    见杰斯摇摇头,罗筱蕾心里早有了底,不说的原因,恐怕是她想的那样??????「走吧。」
    也不等后头的余姍姍,她怕自己在待下去,大伙等等又要讲些有的没的,虽是不会讲的太白,问题当事人是她,想不在意都难。
    「筱蕾,你等等我啦!」身高是一项差距,人家姍姍可足足矮了筱蕾一颗头,对方走的又急,她自是得像隻哈巴狗在后头拼命追。呼!差点没坐上电梯呢,好险!
    一抬头,她立刻瞪向把她凉在后头的狠心女人,她不过是差点说错话而已,筱蕾有必要都不等她吗?!
    「阿豹的事,我不希望再引来一堆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嗯。」姍姍自是明白,阿豹的死,可把好友给害惨了。
    「那是他的抉择,而不是我──罗筱蕾逼迫的。」
    叹了口气,两人再来好一阵子无语,看着坐在副驾驶座闭目养神休息的好友,姍姍想起几年前发生的事。
    她和筱蕾是同一期进入鑑识组的同事,筱蕾是法医,而她则是检察官。当年鑑识组里,还有另一位法医,那个人就是阿豹。
    筱蕾的外貌在警界掀起一波热烈讨论,别说是在局里,光是应付一堆想一睹美人花采的男人,她简直烦不胜烦,除此之外,那时追筱蕾追的最勤的,莫过于阿豹了。
    阿豹是那种默默付出守候的类型,对筱蕾轻声细语、温柔体贴不说,特殊节日的礼物更是免不了的,以为只要近水楼台,不久必能获得佳人芳心。
    可惜所有人等啊等的,等到的却是一次出勤中,阿豹坠楼身亡的消息。表面上称是意外,但当时罗筱蕾人也在场,更是亲眼看着阿豹在她面前身亡,后来就有人传说,阿豹是被佳人拒绝之馀,进而有了轻生的念头。
    纵使局里极力封锁不可信的传闻,但最后还是出现在各大版的新闻,标题写着“求爱不成,法医墬楼”的斗大标题,还将罗筱蕾的照片张贴出来,这下根本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等一切风波过去,后来死亡之花的传闻不脛而走,一直到现在。
    而这些年,筱蕾每到阿豹的忌日,都会到灵骨塔去祭拜,姍姍没事便会跟着一道,记得有次,他们遇上了年过半百的阿豹母亲,她疯也似的指责筱蕾的不是,要她赔个儿子来,那时筱蕾选择沉默,而后出口的话语至今令她难忘。
    她说──
    「姍姍,你开车很不专心呢。」
    突地回神,姍姍这才发现红灯早绿了,后头驾驶不耐烦的狂按喇叭,吼着最近的警察是怎么当的,音量之大,也难怪罗筱蕾会醒来,更或许,她其实一直醒着也说不定。
    「嘿嘿。」仅管后来余姍姍专心开车,尽量不去看罗筱蕾,但她知道,这丫头估计又想起些有的没的,想问又不敢开口。
    也罢,反正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咦?!真的可以吗?」余姍姍难掩讶异,她以为好友很讨厌别人提起任何有关阿豹的事呢。
    「我反悔了。」
    「拜託别这样!我是想问,为什么你当初要叫江妈妈搬家呢?」阿豹一家姓江,家里也只剩年迈的老母亲,当年阿豹走了,老人家无依无靠,却也不忍心让她离开自己唯一的家,唯有筱蕾,她坚定的告诉说着:若不赶快搬走,出事是迟早的事。
    那样的语重心长,听在别人眼里却是相当讽刺,更何况是对说话者本身就有埋怨的江母,她的话无疑是火上加油,差点气得老人家心脏病发,大骂着罗筱蕾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啊??????如今想来,还是江妈妈先走了,再次回想,她不禁认为好友的话如同预言成真般,预料了江母不搬走的下场。
    「唉,她一个老人家,住在黑气繚绕的屋子里,轻则重病缠身,重则伤亡,要我怎么能不开口。」可惜,又有谁会相信一个被认定间接杀死自己孩子的兇手呢。
    「什、什么?!」黑气繚绕?那什么鬼啊!
    「简单来说,那屋子闹鬼。」
    哇赛!余姍姍紧急煞车,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对方,后者则是皱眉,像不能理解她此刻的行径,不!重点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姍姍?」
    「你、你怎么知道?」姍姍知道自己发出抖音,问题是她控制不住,因为她满脑子想得是,筱蕾该不会看、看──
    「我看得到。」
    投下一枚震撼弹,姍姍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连好友是阴阳眼这件事都毫未察觉,她怎么这么笨──不对!是筱蕾怎么可以瞒着她?!
    「罗筱蕾你太过分了!」下车甩上车门,也不管出来接应的员警一脸纳闷,罗筱蕾无声叹气,自动替姍姍把车停好,不然一台车停在路中央像话吗?
    好不容易锁上车门,回头见姍姍还是站在原地瞪着她,罗筱蕾露出苦笑,朝好友肩上一拍,「姍姍,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这项能力,连我自己都痛恨。」
    说完,她转身朝接应的员警一笑,对方险些被她的笑容给迷住,但想起关于死亡之花的传闻,立刻恢復原本的公事公办,在前头领路。
    后头传来脚步声,罗筱蕾主动回头,姍姍已经恢復了平时的模样,眼神似乎带着点歉意,一对上她的眼便开口想说什么,用笑容安抚,她又怎会介怀呢。
    看着比以前更加灰暗的楼梯间,难道没人感觉这里比外面还冷吗?
    唉。跟上员警的脚步,该来的,还是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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