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她冷冷地道:“东西是送给本公主的,那我就做得了主,叫你收你就说,父王那边我自有交待。”

    她这边发了话,下人们便再不多言,紧着张罗着把一只只箱子都搬到了后院儿的库房那头。她带着环儿径自回到自己院中,这一整天就再没出来。

    前院儿的动作没能瞒得住府中的另外两名主子,文宣王和文宣王妃。特别是文宣王妃,一听说玄天歌把那些礼都收下了,心下一凉,却也是立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对此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下人却做了几样玄天歌最爱吃的菜送过去,然后又让管家通知府中所有下人,从现在起,不管舞阳公主提出什么要求,任何人不得问缘由,必须照办。虽说府上从前对玄天歌也是百依百顺,但从今日起,要更加的顺,不可以有任何反驳。

    下人们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夫妻二人却是太明白了,文宣王长叹一声,“这个女儿怕是留不了多久了。”说完,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又道:“只是不知道这结果到底是好是坏。岚儿,我多希望自己只是个平常男子,那样至少我女儿的婚嫁不用有那么多的顾虑,我可以让她自己去选择,她看上谁就嫁给谁,不论权势,不管贫富。”

    文宣王妃被他说得直抹眼泪,不停地问:“王爷,你说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何天歌出去一趟回来就同意了呢?我总觉得这里头还有些事儿,可是我该找谁去问?”

    文宣王道:“她今日是去了御王府,应该跟老九媳妇儿商量过了。那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如果她都劝不住,天歌就有必须要嫁的理由。而咱们的女儿贵为公主,有什么人能逼得她不嫁不行?爱妃且想想,近日是有什么人要往大顺来吧!”

    以文宣王和文宣王妃的头脑,不难猜出送礼来的人是谁,至少是代表着哪方势力。可他们就是不愿意相信,毕竟,那个地方太远了……

    当晚,玄天冥来到了文宣王府,与文宣王彻夜长淡。三日后的夜里,梵天离再入御王府内,当着玄天冥、玄天华、凤羽珩以及玄天歌的面,从他的口中取出了一只鲜红色的蝎子来……

    “蛊族人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会由族中长老为其选定一只毒物做为他的本命蛊。”梵天离看着几人,郑重地将这一场斗蛊讲给他们听,他说:“本命蛊的强与弱并非完全是后天形成的,在先天的选择上也有不同。命势越硬之人,所被赐予的蛊虫就越毒,相反的,如果只是平平常常的资质,而且家族里也没有太出色的蛊师出现过,那他就只会被赐一只很平常的蛊虫,没有多大能力。”

    他一边说,一边托起自己手里的那只红蝎,就像是在看一件宝贝一样,也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儿,甚至还伸出手去往那红蝎的背上抚摸了几下。那红蝎立即有所回应,吐着信子在他手上玩耍,甚是开心。

    玄天歌却看得差点儿没吐了,特别是刚刚梵天离把蝎子从口中取出时,她有注意观察,那分明就是从肚子里吐出来的。一想到这人的肚子里竟然养着一只蝎子,她便忍不住开始发抖,越想越是害怕。

    凤羽珩一直握着她的手给予这安慰,同时也再次小声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玄天歌却坚决地摇头,她说:“我不后悔。我是大顺的公主,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梵天离似乎听到她说这句话,突然把目光投了过来,原本严肃的面上便带了一丝温暖的笑。那样的笑与他手里托着的蝎子的形象完全不符,就好像是阴与晴两个世界,让玄天歌生出了一了刹那的恍惚。

    梵天离的话又开始继续,他道:“并不是每一个古蜀人都会使蛊,甚至沿传至今,真正会蛊术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家族,还掌握着蛊术的秘密。而做为蛊术的发源地,古蜀皇室梵家一族,自然是最强大的蛊师,几乎每一位皇室成员都承袭了这种本事,同时,也密切掌握着古蜀境内所有现存的古蛊家族的动向。这也就是我们知晓有蛊人与大顺柳家往来密切的原因……”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067章 解蛊

    斗蛊,就是由蛊师用自己的本命蛊去与他人的本命蛊相斗,梵天离说:“这事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是没有任何人愿意轻易去做的。因为本命蛊就是蛊师的命,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本命蛊就与他的心脉相连。一旦本命蛊出现意外,蛊师本人非死不可,而且是立即死亡。”他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红蝎说:“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有资格让孤来把本命蛊使出,那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人们听着他的话,也是有些毛骨悚然,特别是在这大半夜里,看着那只红蝎,气氛异常的诡异。

    玄天歌突然插了话,问道:“你用本命蛊去斗,会不会……被对方所伤?既然是斗,那就一定是有输有赢,你赢了便罢,万一输了,会不会……”

    “不会。”梵天离摇了摇头,“孤乃古蜀国君,古蜀皇位争斗下最终的胜利者,这就说明,孤的蛊虫,是最厉害的,孤的蛊术,也是最高明的。孤敢肯定地说,在古蜀所有蛊师中,包括大祭祀在内,也没有人的蛊术能够强过孤。”说完,又看了看玄天歌,突然就道:“公主殿下是在为孤担心么?孤很感动。”

    “我才没有。”玄天歌平静地说,“我只是担心万一你出了事,再被对方察觉,怕是皇伯伯会更加危险。”

    梵天离苦笑摇头,没再追问,只是告诉在场众人:“御王妃既然亲耳听到那人给大顺皇帝下的是一道死心蛊,那就只能用这一种方法。死心蛊只有用本命蛊相斗,斗得对方本命蛊最先死亡,这才能够在不影响皇帝性命的同时,把蛊解去,并且将那下蛊之人置之死地。否则的话,无解。”

    他说得还是有些玄机,玄天华却听出了门道,他说:“国君的意思是,想要解蛊,就必须让蛊虫先于养蛊人死掉,这样才能在养蛊人与蛊虫死亡之间的一瞬间令被下蛊之人醒过来。而一旦我们采取别的措施,比如说杀了养蛊人,让他先于蛊虫死掉,那被施蛊人也会一并身亡,对吗?”

    梵天离点了点头,“七皇子说得没错。解死心蛊的奥秘就在于,要让蛊虫先死。”他说话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蝎,然后眼睛徒然一亮——“时辰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这一句话刚出口,那原本趴在他手中的小红蝎子竟一下子跳了起来,直接跳到面前的桌子上,蝎尾一摆,竟做出了一副战斗的架式。除此之外,在那鲜红的蝎尾处,竟还有几滴液体滴了出来,暗红色的,还有血腥味渐渐地弥漫开来。

    梵天离用蛊族特有的话对着那蝎子说了几句什么,就见那蝎子尾一摆,立即调转了方向,然后直冲着那个方向将蝎尾翘了起来,尾针对向前方,身体一起一伏地动了起来,样子十分凶狠。

    “那是皇宫的方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玄天冥这时候开口,轻声道:“那蝎尾所对的地方,是皇宫。”

    此刻,皇宫大内,元贵妃依然在昭合殿侍寝,与天武帝二人正温柔缠绵。而那留在她存善宫密室里的蛊师,则依然泡在那水池里。水池的水泛着浓浓的蓝色,像是加了染料一般,殊不知,竟是他在练蛊。

    给天武帝下的死心蛊每隔几日就要再巩固一番,以便老皇帝随时都能被他控制住。他行蛊这么多年,在古蜀不敢说,但在大顺境内却是无人可及的,甚至如今行蛊到了皇宫,还是能把这天下第一权势之人给牢牢控制住,这让他很是得意。

    只是今儿个夜里却有些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蛊族人的敏感,他总觉得会有大事要发生,而这大事还是他所解决不了的。可是,在灾大顺皇宫里,老皇帝都被他控制着,还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呢?

    百思不解间,突然心口处一阵抽动,那一直盘旋在身体里的本命蛊蛇竟突然间翻动起来,就在他的体内,搅得他不得安生。

    “该死的畜生!”他咬咬牙咒骂了一句,然后一张嘴,很是有些痛苦地做了个呕吐状,然后将一条小半臂长的细蛇从口中拽了出来。

    那蛇一出来还是躁动不已,以至于他念叨了几番之后依然没有明显的平复,这就让他不得不重视,同时也心惊了起来。

    本命蛊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躁动,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那就说明是这蛊虫受到了威胁,甚至于伤害,说明有危机正降临在这蛊虫头上,它应服不了,所以产生了恐惧之感。

    这蛊师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整个儿人裸着身子从水中站了起来,将那小蛇托在两手掌心,盯盯地看着。但见那蛇已然呈现出战斗状态,一条信子吐得长长,三角头高仰起来,还自顾地调整了一个方向,然后对着那方向不停地撕扭,不停地将口中毒物吐出。

    可惜,即便是这么折腾,这小蛇的恐惧感也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剧烈起来。这是他的本命蛊,他与这小蛇心脉相连,他能够感受到这小蛇的一切情绪。所以他知道,此时此刻,这小蛇是在退缩,而且退得十分急切,甚至扭过头上带着哀求之色望向他,又是求他带其逃跑,又是求他施以援手相助。

    蛊师二话不说,一口咬破舌尖,猛地喷出一口舌尖血来吐到那蛇头之上。小蛇似得到了力量,刚刚略有萎靡的精神一下子恢复过来,然后又冲着之前的那个方向继续发起攻势。

    这种进攻看起来很奇怪,就好像是在和空气在打架一样,可是做为蛊师,他知道,一旦本命蛊出现这种情况,那就说明在那个方向有人正在用自己的本蛊命与他相斗。这种以本命蛊相斗之法,对于蛊师来说无异于拼命,他有些害怕,不明白是什么人竟然以命相搏,这到底跟他是有多大的仇恨?他从小就跟着父亲来到大顺,虽说期间也有回到古蜀去生活,但在大顺的年月也跟生活在古蜀是不相上下的,他确信并没有哪个蛊师跟他有大到要用本命蛊来对抗的仇,可如果没有,那眼下这情况……不好!他心里一惊,突然意识到,这是有人想要让他的本命蛊先他一步死亡,从而解开被他以本命蛊控制之人的蛊术啊!

    他迄今为止并没有利用本命蛊给什么人施过术,除了大顺皇帝,这么说,对方是想要帮大顺皇帝?找来了帮手了?

    就在他分析的过程中,那被喷以舌尖血的小蛇再度萎靡下来,甚至精神比之上一次还要不济。他愣愣地看着那节节败退的小蛇,终于想到前些日子听闻古蜀国君要亲临大顺一事,于是明白,能让他的小蛇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的、能够如此自信以本命蛊与之相搏的,原来是古蜀国君。也就只有国君才有这样的魄力,也就只有国君的本命蛊才会厉害到所向披靡。他不过区区蛊族一员,有什么本事跟皇家蛊师对抗呢?

    他笑得凄惨,再看一眼自己那条已经半死不活的小蛇,突然眼中狠厉一现,牙一咬,做出了一个鱼死网破的决定——你们不是想要救那老皇帝么?即使古蜀国君来了又如何?只要我先于这小蛇死,老皇帝也就会跟着当场毙命。古蜀国君,我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他这样想着,也是下了必死的决心,竟然手一翻,掌心对准面门,就想要把自己一掌给拍死。可却就在这时,好像对方知晓了他的意图一样,竟也突然发力,那条原本只是奄奄一息的小蛇,突然就断了头,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利器划过,那头就像是被刀切的一样,齐颈而断,叭嗒一声掉进水里。

    那蛊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相当于他自己性命的小蛇就这样断头死去,他的心肺开始抽搐,整个儿人一下子就瘫倒在水池里,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水池刹那间就染了一片鲜红。

    本命蛊死亡,养蛊人没有不一起死的道理,而本命蛊先于养蛊人死亡,那么,先前所有被其本命蛊所控制之人,其所中之蛊都会立即得到解除。

    就像天武帝,原本在这死心蛊的控制下认为元贵妃是终其一生最爱之女子,原本正在与其最爱的女子行最爱之事时,突然之间,就好像有人在耳边敲了一声锣,也好像突然有人把一盆冷水从上至下地泼下来,刹时间就把他给浇得清醒了。

    这种清醒是这段时日从来也没有过的,不但一下子恢复了从前所有的记忆,甚至这段时日自己所做所为也在他脑中深深地存在着。两下交织,再看看身下那个还保持着一脸娇羞与享受之态的女人,天武帝突然就觉得一阵恶心。

    他推开元贵妃,自己扑到床榻边,拼命地呕吐起来。吐得天昏地暗,差点儿没把五脏六腹也给吐了出来。

    外间守候的下人听到动静,赶紧小跑进来,再一看天武帝呕吐出来的那一地东西,突然之间,所有进来的下人齐声惊叫,就好像看到了最可怕的事情,甚至那元贵妃的侍女月秀也吓得两腿发软,直接就瘫倒在地上。

    天武帝被这些人叫得心生疑惑,由于呕吐难受,他一直是闭着眼的,此时把眼睛睁开,再往地下一看,竟也惊得张大了嘴巴,高呼——“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068章 不想当太监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谁也没有想到,大半夜的,天武帝竟突然呕吐起来,更没有人能想得到,他吐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堆细小的蛇。

    那些每条都只有一掌那样长,小手指那样的粗细,很小,但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人只看一眼就浑身发抖,就连那些太监们都不敢上前,一个个愣在原地,隔着那些被吐出来的蛇看着天武帝,就好像这皇帝是个怪物一般,让人不敢接近。

    天武帝觉得自己快要把五脏六腹都吐出来了,可呕吐感却还在,一张嘴,又是一堆小蛇从口中吐出。

    他是又心惊又害怕又恶心,干脆闭了眼不再去看,只由着自己不停地呕吐。而那在床榻上惊看着这一幕的元贵妃则想起一件事来,是那蛊师曾告诉她说,一旦发现老皇帝呕吐,且吐出来的东西是小蛇时,那就说明蛊术破了功,而死心蛊无解,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用自己的本命蛊与他相斗,让他的本命蛊在他之前死亡。

    本命蛊死亡,养蛊人也活不成,这个道理元贵妃明白。难道那个人死了么?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那个人是蛊师啊,他怎么可能会死?真的有人以本命蛊相斗?真的有人的本命蛊厉害到这种程度?

    元贵妃全身瘫软,牙齿都不自觉地打着哆嗦。她太害怕了,天武帝的蛊一旦解除,那她岂还有活路在?可是现在天武帝吐蛇了,她该怎么办?

    眼瞅着地上的蛇越吐越多,再看看那些个闯进来的宫人和宫女一个个的都不敢上前,她突然兴起了一个念头——跑!

    对,趁着天武帝还没有完全清醒,她得赶紧跑,这宫里的御林军还都是玄天墨的人,她至少还可以向他们求助。

    一想到这,元贵妃再不多等,赶紧把衣裳胡乱地往身上套了起来,也不管穿得是反是正,甚至扣子都没来得及扣好呢,她就下了床榻,然后也顾不上穿鞋子,拔腿就往外跑。

    宫人们都没反应过来,他们都被眼前这景象给吓懵了,哪里还能管得了元贵妃这是要干什么。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些,有人甚至也跟着恶心得吐了起来。到是那月秀反应过来,看着她家主子跑了,赶紧也从地上爬起,跟在元贵妃的后头奔跑起来。

    天武帝吐得天昏地暗,但在这期间,他还是能感觉到床榻上的人已经离开。他下意识地用手去划拉了一下,想要把元贵妃给拉住,他现在狠不能掐死那个女人。可他闭着眼睛怎么能找得准位置,这一下就只抓了片衣角下来,元贵妃就像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天武帝大怒,“啊”地一声大叫,却叫得那些奴才们又往后退了几步。他总算是止住呕吐,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大声道:“朕是怪物吗?你们都杵在那里干什么?”喊这话时,他还是保持着趴在床榻上的姿势,半截身子探在外头,头高高地仰起,因生气而青筋暴露,在再上之前再行欢愉之事,衣裳也是没穿,整个儿人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产生了恍惚,甚至不敢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皇帝。

    天武帝突然就觉得十分无助,明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明明这些个奴才都是他的,可是为什么当他最需要的时候,人人都怕他?“章远!章远呢?”他大叫,记忆交织,很快便想起章远不在昭合殿的来龙去脉。他气得牙关紧咬,对那元贵妃就更是忍不住想要手撕了对方,他的小远子,他居然曾经那样对待他的小远子,还把人给打发到罪奴司去,那地方进去了,岂不是要扒成皮?天武帝越想越心惊,赶紧又道:“去!快去景慈宫,把章远给朕叫回来!”这样的时候,所有人都怕他,所有人都怕这地上的蛇,没有人敢上前。但是天武帝知道,只要章远在,哪怕他吐的是更毒之物,章远也会二话不说冲上来救他。只有他的小远子为了他能什么也不怕,这些个奴才都他妈的是废物!

    一听说天武帝要找章远,这些人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竟是齐齐涌出昭合殿内殿,都往景慈宫的方向奔了去。只要能让他们离开这地方,不管是什么差事,他们都会争先恐后地去做的。

    天武帝目光阴沉,那些个奴才他可都记着了,还有那个叫吴英的,穿着跟章远以前一样的衣裳,那是他在这段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新提拔上来的总管太监。妈的,他是瞎了还是傻了?怎么会提了这么个人上来替换他的小远子?他的小远子不过是拦了元贵妃,他居然就把人打发到了罪奴司?

    殿里人走空,天武帝的呕吐感也减轻了许多,虽然地上的那些蛇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但好在那些都是死蛇,不会乱爬,而他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蛇不蛇的,满脑子都是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越想越是心惊。他到底是怎么了?何以会突然对那元贵妃迷恋到那种程度?还有那老八,他现在能清清楚楚地想起来当初曾判了他斩刑,怎的就一念之间又把人给放了?不但放了,竟还许了他那么高的尊荣?大年宫宴上还提了贵妃,还许了八皇子未来的太子之位。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吐蛇?

    太多疑问在天武帝的脑子里盘旋着,他从床榻上坐起,却还是在那儿发愣,也想不起来穿衣裳,就是不停地把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做的荒唐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越想越是心慌,越想越是难过,特别是那些个夜晚对元贵妃的一次又一次恩宠,让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特别恶心、特别脏。他搓搓自己的手,然后又下意识地去搓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要把身上的皮都搓下来一层似的,可纵是这样,那股子脏劲儿还是去不掉,元贵妃身上的香粉气息还在这床榻间弥散着,让他躲也躲不过。

    天武帝有些慌了,这都好几个月了,他这边如此荒唐,就凭云翩翩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还有活路吗?

    老皇帝懊恼地瘫坐在床榻上,老泪纵横,又是怕又是恨又是无助。他把后宫作成这个样子,今后还怎么面对他的翩翩?明明两个人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他都可以自由出入月寒宫了,却没想到,突然之间自己犯起了迷糊,又亲手把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希望给摧毁了。他复宠了元贵妃,那就是对不起他的翩翩,他的翩翩再不理他,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天武帝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瞬间内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却统统又被否定。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洗清他的罪孽,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他这肮脏的身子重新清白。他低头看看,那个男人为之骄傲的地方,如今看起来是那么的龌龊,那么的碍眼,也……那么的多余。

    天武帝突然就钻了牛角尖,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这身子脏得他自己都恶心,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要来还有什么用?

    他从床榻上跑下来,奔到墙边,那里挂着一柄宝剑,是他年轻时上阵杀敌时用过的,这么多年每天那小远子都会亲自擦拭,亮着呢,也锋利着呢!

    天武帝将宝剑取下来,剑一出鞘,他二话不说,照着自己的下身猛地就刺了下去。

    这一下他可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丁点儿的余地都没留,就见那命根子齐唰唰地被一剑而断,“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与此同时,下身的鲜血也喷涌而出,很快就染了一地。

    天武帝觉得有些眩晕,他坐了下来,就坐在那摊血水里,看着眼前那个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兄弟”,一脸的嫌弃。

    “都是你自己惹的祸啊!”他盯着那东西呢喃自语,“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你怎么就分不清楚面对的是谁呢?太脏了,朕不得不舍弃你,是朕对不住你,你别怪朕。安心的去吧!总有一天朕会来陪你,而且那一天……怕是不远了呢!”

    老皇帝说着说着,就觉得一阵阵眩晕又袭了上来,他寻了张桌子腿靠了起来,看着昭合殿的大殿门,好像有人跑了进来,越跑越近。终于,一声凄厉的大叫传来,很熟悉,是他的小远子,正在叫着:“皇上!皇上!”

    章远飞扑过来,对那些还在地上的蛇理都不理,甚至是一路踩着蛇堆冲到天武帝面前的。再看那一地的血,又看看天武帝还握在手里的宝剑,还有地上掉落的那个于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突然就明白了一切,他跪在天武帝面前,哭着道:“皇上!犯错了咱们再改,你把它给割了,那可就长不上了呀!皇上!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疯了吗?”

    几个月了,章远的情绪一直就憋着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每天夜里都憋屈得直哭,天天都盼着天武帝能够清醒过来,能过回从前的日子。

    直到今天,终于有人闯进景慈宫着急忙慌地说皇上想要见他,却没想到,二人再次相见,这老皇帝竟干了这样的傻事。这……好吧!不想当太监的皇帝不是好皇帝吗?从此以后,老皇帝终于跟他一样了。

    看着这一幕,跟着章远一道而来的皇后也是大惊,但好在她相对理智,脑子里迅速有了应对之策。但听她大声吩咐道:“来人!传本宫懿旨,宣御王妃凤羽珩与前太医姚显即刻进宫!”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069章 天武帝的悔恨

    圣旨到时,凤羽珩等人已经在御王府里拉好架式等候着。古蜀国君梵天离早就告诉他们,老皇帝的蛊一旦解除,会从腹中吐出与对方蛊极相似之物。如果对方的本命蛊是蝎,那吐出来的就是小蝎,如果是蛇,吐出来的就是小蛇。这种罕见病症宫中太医无药可治,一定会出宫寻访神医。而做为大顺最有名的神医,凤羽珩跟姚显一定会是首选。

    所以,姚显也早就被接到了御王府来,此刻,见宫中人果真来传,不由得对古蜀国君的本事又佩服了几分。

    此趟进宫,除去凤羽珩和姚显之外,玄天冥、玄天华、玄天歌,以及梵天离都跟着一并去了。来传旨的宫人本来想说只宣了御王妃和姚太医进宫,但再想想,如今宫中形势似乎又变了,虽然他们做下人的还看不出来变化在哪里,但总觉得元贵妃与八皇子似乎有败落的迹象。于是便也不敢再多言,一切都听着玄天冥这边的安排。

    天武帝那头也没闲着,毕竟往宫外传人来得慢,皇后还是叫了当值的太医前来。可是太医一看到这满地的蛇就已经吓得脚发抖,一屁股坐在殿门口,走都走不动路。

    章远急得直接冲过去,连拖带拽地把那太医给拽了进来,听着那太医在碰到蛇时的嗷嗷大叫,他气得大声吼道:“再叫我就把这些蛇都塞到你嘴里!再把你人都扔到蛇窝里让蛇咬死算了!一个大夫,连蛇都怕,你这太医到底是怎么当的?”

    小太监发了威,也是挺吓人的,再加上那太医又一眼看到光溜溜坐在地上的天武帝,以及天武帝下方的那一摊血水,还有那掉落在地上的“皇上的命根子”,就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炸了起来,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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