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许久未见,以往又针锋相对惯了。如今乍一和善相对,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奥。

    刚开始的时候元槿和徐云灵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谈谈衣裳,谈谈天气。

    谁知没过多久,徐云灵忽然说道:“那时候,多谢你的提醒。只是当时我不懂事,不知道你是好心。后来想想,若是听了你的,很多事情许是就不会发生了。”

    元槿茫然。

    她曾经提醒过徐云灵什么?

    俩人在沧海阁里针锋相对那么久,她居然还会圣母地去提醒徐云灵么?

    徐云灵一看她表情就明白过来,顿时微微笑了。

    “你许是不记得了。你和我讲过,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当时我还说你行为鬼祟来着。”

    元槿知晓,现在最不想让徐云灵提到、只肯用“他”来含糊指代的,定然是杨驸马无疑。

    没料到她居然主动提起了杨驸马。

    徐云灵这样一说,元槿倒是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了。

    当时是徐云灵跟着姚先生学琴的日子。

    那天徐云灵去得晚一些,元槿和杨可晴都端正坐在屋子里了,她还没到。

    姚先生翻了翻书册,发现有一本没有拿。就让元槿过去一趟取来。

    元槿出屋往那边行,走过院门的时候,恰好见到徐云灵和杨驸马在外头树下说话。

    其实那时候元槿不过是顺眼一瞄瞧到了而已,并没当回事。毕竟两个人只是说话而已。元槿遇到了杨驸马,也会礼貌地讲几句话。

    对方两人见到她后,却是道了别分开。

    这不过是瞬息间的事儿,元槿没多想,进到放书籍和材料的屋子,拿出了姚先生想要的那一册书便出来了。

    谁知徐云灵已经进来了。而且,就在屋子外头等着。

    一看到元槿,徐云灵就语气不善地开了口:“刚刚你鬼鬼祟祟地偷看什么?”

    她的语气谴责中带了理所应当的颐指气使,元槿被气笑了,驳道:“我堂堂正正在院子里走,堂堂正正地目不斜视。转方向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那个地方。你这‘鬼祟’的帽子,当真是乱扣的可笑。”

    徐云灵用眼角鄙夷地看她。

    元槿懒得搭理,心说若真是问心无愧,怕人看做什么?既是怕被看到,就不要和他说话。

    故而她道:“你还是别和杨驸马走太近了。话都不要说才是最好。”

    徐云灵当即驳斥她。

    元槿不记得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因为姚先生在屋里等着用书,她讲了几句就没再搭理徐云灵,自顾自进屋去了。

    如今偶然相遇,被徐云灵说起那事,而且还特意道谢,元槿还是很有点心虚的。

    毕竟当时她并非是好心提醒才那么说。

    元槿轻咳一声,有点尴尬地说道:“事情都过去了。就……这样吧。”

    徐云灵笑了笑。

    元槿想了想,终究还是有些担忧徐云灵的境况,故而问道:“你如今还好吗?”

    徐云灵的眼神瞬间愈发柔和起来。

    不远处徐云靖的声音传来:“云灵你在和王妃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声音渐渐离近。

    徐云靖和蔺君泓在往这边走来。

    徐云灵往那边看了眼,低低说道:“我和他,就互相送过几次东西而已。”顿了顿,又道:“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说罢,不待元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徐云灵已经稍稍退后两步,离元槿远了些。

    她深吸口气,眉端拧起,说道:“王妃真是爱操心的性子。什么都要多管一管。”

    元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间有点缓不过神来。

    之前还柔声细语地跟她道谢,而且看上去脾气还很不错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看她这样,元槿也来了火气,恼道:“徐姑娘可真是好性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徐云灵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里泛起了雾气。

    “我原先怎么没发现,你竟是这样爽直的性子。原来我当真是识人不清么。”

    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朝天快速眨了眨眼,将心里的所有思绪尽数压下。

    而后,徐云灵心平气和地走到已经临近的蔺君泓的跟前,行礼说道:“恭喜王爷王妃。祝王爷王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恳切至极。连徐云靖都有些意外,多看了她几眼。

    徐云灵并未留意哥哥的眼神。

    行礼祝福之后,她顿了顿,轻声说道:“王爷,萧以霜要来京城了。”

    提到这个名字后,徐云靖脸色微变,拧眉问道:“你怎么知道?何时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说过。”

    徐云灵说道:“前几日见到三皇子妃的时候,三皇子妃说起来的。”

    萧以霜是三皇子妃出阁前的手帕交。当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

    和以容貌博得青睐的邹元杺不同,萧以霜才学出众,又因品行极好,让人交口称赞。

    只是三年前她母亲过世,她痛苦不已,回了祖宅守孝三年。如今三年期满,这便要回京来了。

    蔺君泓听了后没甚表情变化,点点头嗯了声。

    元槿有些奇怪徐云灵为什么要提起这个。疑惑地看了过去。

    徐云灵回给她了个眼神,示意让她去问蔺君泓。

    元槿这才晓得,刚才的话,看似是说给蔺君泓听的,其实徐云灵是在抛给她某种讯息。

    只不过徐云灵故意当着蔺君泓的面说,也让她有了个可以问蔺君泓的由头。

    和徐家兄妹道了别后,元槿便和蔺君泓上了马车离开。

    想起萧以霜的事情,元槿愈发不明白起来。

    为什么徐云灵特意和她说起这个来?

    蔺君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思量许久后,蔺君泓说道:“莫不是她也要考静雅艺苑吧?”

    元槿慢慢地侧首看他。

    不对。

    徐云灵在说起杨驸马的事情后,提醒她的这个。

    元槿轻咳一声,语气十分平淡地问道:“那个萧姑娘,是不是和你很熟?你怎么觉得她会考艺苑的?”

    女孩儿虽然脸色看着十分平静,但眼睛里分明冒着不知名的小火苗。

    “算认识。不算熟。”

    蔺君泓哑然失笑,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乱想什么呢?我哪里会多管旁人怎么样。不过是想着你今年要考艺苑,所以在考虑,徐云灵这样提醒你会不会是和这个有关系。”

    听闻他这样讲,元槿把这事儿在心里绕了个圈,不得不说,他的想法还真是有可能的。

    一个才女,即便当时在京中再负有盛名,但远离京城好几年,已经风光不再了。

    能够最快速挽回声誉的办法,便是考上静雅艺苑,一举夺名。而后再在艺苑中取得极好的成绩,继而受到万众瞩目。

    其实元槿本打算再过一两年再考艺苑的。

    毕竟她学的时日不算太久,考得上考不上的几率各占一半。

    不过姚先生劝她去考。

    “你肯努力,学得十分扎实,也进步很快。考入艺苑后,各项知识都有专门的先生去教,比起我的笼统教学来,更是有用。而且……”

    姚先生极其难得地顿了顿,最终看元槿太过紧张,她终是笑着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而且,我在那里代过一段时日的课程,知晓她们考核的侧重之处。一一和你说了,即便学的时日短些,也是有可能进去的。”

    元槿一听这话,终于眼前一亮。

    杨可晴在旁边摇头晃脑地直叹气,“小舅母,做人啊,还是脚踏实地的好。不然的话,怕是要遭受挫折的。”

    她这样小大人一般地说出这种话,别说元槿了,就是姚先生都早已习惯了。

    姚先生笑道:“槿儿学得很好,以她的底子和努力程度,适应艺苑的生活完全没有问题。我只不过稍加指点罢了。更何况,参加考试的人中,想方设法应付过关的人十分多。我们这般,不为过。”

    她是把元槿一手带进门的师父,对没有母亲又和家中女性长辈不亲近的元槿来说,可算是亦师亦母了。

    因此,即便元槿嫁人后成了王妃,姚先生依然一句“王妃”都没叫过,依然叫着她的名。

    对此,元槿十分高兴,和姚先生更是亲近起来。

    听了姚先生这番话,杨可晴欢喜极了,美滋滋问道:“那过几年我考的时候……”

    “你考的时候,一板一眼按规矩来。”姚先生说道。

    杨可晴哀叫一声,“不公平!都是先生的学生,先生却偏心!”

    姚先生笑道:“元槿时间紧,只有这几年的时光可以去学。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怎么一样?”

    元槿已经嫁了人。

    不过,认真说来,她倒是头一个嫁了人后还愿意去考艺苑的。

    考艺苑的缘由,不过是两个罢了。

    一种是身份已经足够高的少女,想要博得好的名声或者是想要学得更多的知识,给自己镀镀金。

    另外一种情形,人数要多很多。

    少女们的出身要么一般,要么是自己觉得还不够高。想要借着才学让自己更加出类拔萃,往后谈起婚事的时候,能够有更多的底气、攀得更好的人家。

    前一类女子,之前如果没有考上,嫁人后基本上就开始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就无暇再去理会考艺苑之事了。

    后面那种情形下,嫁了人后已经一切尘埃落定,再去考已经没了任何意义。更何况也要相夫教子,自然没有精力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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