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逸倒也罢了。

    但是,看到进来的一男一女后,邹元桢却是脸色大变。

    后面走着的少女,正是才女萧以霜。

    而当先行着的身姿笔挺的男子,正是大理寺左少卿贺重凌。

    当初邹元桢在长公主举办的消暑宴上做了错事后,被送到了大理寺。

    她的案子,是贺重凌亲自审的。

    贺大人专司刑狱,有百般手段让人招供。

    邹元桢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自己是怎么在他清冷的目光下,一点点将自己做的错事尽数吐露出来的。

    邹元桢顿时身子抖若筛糠。

    蔺君泓看了她这个反应,十分满意。

    要知道,虽然邹家的大房二房分了家,但邹元桢到底是元槿的血脉亲人。

    端王爷觉得,在这方面不能留下大污点,故而他不能亲自去给邹元桢用刑严审。

    所以他直接把贺重凌叫来了。

    他一直都知道,贺大人的“威风”,那是一顶一的强。

    但凡见识过一次的人,都绝对不想见识第二次。

    因此,见到邹元桢的惊恐后,端王爷淡淡地笑了。

    不过邹元桢倒也硬气。

    即便惊惧成了那般模样,依然一个字儿也不肯说。

    反倒还是杜之逸先开了口,将自己“见到”的元槿“罪恶的所作所为”讲了出来,侃侃而谈。

    无非是元槿命人偷换了材料,诸如此类。

    蔺君泓看着两人,含笑问邹元桢,“听说他将槿儿偷换东西一事告诉了你,你甚是震惊,将此事与槿儿说了。为了让他不将事情讲出来,听了槿儿的吩咐,把他给劫持了?目的就是想要帮忙遮掩槿儿‘做错的事’?”

    邹元桢之前自然也得到过诸多吩咐。

    只是,经过了这几日后,她早已对杜之逸这个男人死了心。

    思来想去,邹元桢重重一叩头,平静地说道:“是我硬要带走他的。不过,不是听了端王妃的吩咐,我也没有告诉端王妃什么,而是我听了杜之逸说的信誓旦旦,怕他为难端王妃,所以为了堵住他的口,故而出此下策。”

    三言两语,直接将自己的离开说成了对元槿的一片善意。

    这下子不光是蔺君泓,连杜之逸和萧以霜都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邹元桢。

    邹元桢讥讽地看了杜之逸一眼,脏污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其实她是存了一个念头,逃走就不要回来了。

    那样,虽然会背上骂名,但只要不被找到,就不会再牵扯上这些事情。

    如今不但被捉了回来,而且,杜之逸还将事情给讲出来了,那大家一起死,倒不如只死他一个。

    萧以霜紧走两步到了邹元桢的跟前。

    她看看邹元桢,又朝门外望了望,面露惊慌和惊恐。

    邹元桢这样突然变卦,对邹元桢来说倒还罢了。

    但她一定会惹上麻烦!

    萧以霜怒视着邹元桢,不住给她使眼色,“你仔细想想,究竟是怎么样的?”

    邹元桢早就下定了决心,咬着牙说道:“刚才的就是实情,绝不改口。”

    贺重凌朝萧以霜点了点头,“萧姑娘之前说你可以作证?不如,说说看吧。”

    萧以霜绝望地看着邹元桢,还没从刚才邹元桢的突然反口中缓过劲儿来。

    她刻意接近邹元桢多日,本以为一切计划天衣无缝了。哪知道出了这个岔子?

    萧以霜的牙齿有些发颤,努力放平气息,说道:“邹姑娘说,杜少爷告诉她,端王妃行事不妥,在垒灶台的材料中做了手脚,以次充好。长此以往,怕是要出大岔子的。”

    “还有别的吗?你有没有亲眼看到。”

    萧以霜想了又想,最终只能摇头说出三个字。

    “没有了。”

    即便有打算,也已经被邹元桢给完全打乱。

    她不知道怎么接口才好。

    说实话,萧以霜万万没有想到,蔺君泓居然会带了她直接过来对质。

    她甚至不知道蔺君泓为什么会知道她和此事的关系。

    如今见邹元桢反口,一切事情俱都不认了,萧以霜脑中混乱一团,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贺重凌目光掠过场中几人,“既是如此,只杜之逸一个人看到了所谓的‘偷换材料’之事,旁人并不知晓?”

    豆大的汗珠从杜之逸的脸上划过。

    他赶忙说道:“其实我……”

    “难不成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贺重凌的视线淡淡挪到他的身影,冷冷问道:“你曾欺瞒我和端王爷不曾?”

    杜之逸身子抖了半天,最终一言不发。

    其他人倒还好说。

    他万万不能背叛太子。

    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旦违背了太子的意愿,他是一定活不成的。

    贺重凌望向蔺君泓。

    蔺君泓朝他点点头。

    贺重凌便道:“那就劳烦窦尚书了。”

    这话一出来,萧以霜倒是没甚变化。

    不过,邹元桢瞬时间面如死灰。

    邹元桢这个时候才真正惊恐了。

    她看到贺重凌后,以为自己会关入大理寺。所以特意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邹元桢想着,只要她的口供是对元槿有利的,那么,贺重凌和端王就会护着她。再怎么样,都不会让她出事。

    谁知道居然是要关到刑部去?

    她哪知道,自己竟然到了太子的人手上!

    衙役将要把邹元桢绑起来的时候,邹元桢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

    她乱踢乱咬。但是,无济于事。

    刑部的尚书和两位侍郎俱都来了。

    当时的口供,屋里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听到。再想翻供,难上加难。

    更何况两位侍郎并非是太子的人。只窦尚书和太子有关系。

    窦尚书眉心紧拧。

    他们怎么也没料到,会有人不顾家人的死活,中途突然变卦。

    一个事件,如果从一个环节出了岔子,那后面的就怎么样也圆不起来了。

    窦尚书脸色黑如锅底,将人尽数带走。

    萧以霜看着蔺君泓,欲言又止。

    她本以为这件事能让元槿一蹶不振彻底失了信誉。哪知道居然会出问题?!

    萧以霜痴痴地看着蔺君泓。

    蔺君泓却是朝着旁边微微笑着,伸出手去。

    ……然后,元槿从那边走了过来,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蔺君泓的掌心。

    萧以霜先前的哀怨和痴缠顿时凝滞,转成了恨意。

    她垂下眉眼,任由衙役将她扣住,把她带离了此处。

    审问的具体细节,元槿并不知晓。

    当晚用过晚膳后,蔺君泓才和她稍微提了几句。

    听闻邹元桢和杜之逸被抢了钱袋,元槿只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

    刚好就知道他们的钱袋放在哪里。刚好在他们下了车的时候就把钱袋抢走了……

    那盗贼得厉害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

    蔺君泓看她一脸惊讶,笑着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自然不是寻常的偷儿。”蔺君泓说道:“是蔺天谌派人做的。”

    “他?三皇子?”

    元槿愈发震惊。

    她没料到邹元桢和杜之逸这样狼狈的状况,居然是三皇子派了人做的。

    “也怪他这次太过多心了。想得太多。”

    蔺君泓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我不知他从何得知了这些安排。他不能让她们两人太好过。如果他们太过舒心,怎像是逃走之人?只有狼狈不堪,才更像是逃走的人。”

    而且,狼狈可以,却不能有性命之忧。

    因为通过这两个人的口,必然能够撬出来有关太子府的一些事情。

    只有通过邹元桢和杜之逸查到太子府的头上,断定是太子的人诬蔑了元槿,那么,端王府和太子府才能两败俱伤。

    这才是三皇子的目的所在。

    只可惜三皇子太过多疑。总怕太子将这两个人安顿地太舒适了,扰了这些计划,所以刻意做了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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