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君泓派去寻他的人,说是已经有了头绪,只是生死未知。

    生死未知。

    人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蔺君泓重重叹了口气。

    其实,寻不寻到人,答案已然很明显了。

    因为不管境况如何,当日他的突然消失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急症”,有问题。

    蔺君泓望着账顶,心中思绪纷杂,久久无法入睡。

    辗转难眠之后,他正要起身下床,谁知刚要离开,手臂一紧,才发现已经被人抱紧了。

    蔺君泓本以为是元槿醒了,就轻声问了她两句。

    谁知女孩儿呢喃了几句模糊不清的梦话后,再没了声响。

    他哑然失笑。

    原来是她已经熟悉了他的怀抱,故而不肯让他离去。

    蔺君泓犹豫了许久,终是舍不得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开,故而又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

    而后平躺着挨近她的身边,微微侧首,和她头抵着头。

    听着近在耳边的她的轻柔呼吸声,不知不觉地,他竟是也睡着了。

    第77章 9新章

    一切开始步入正轨后,所有人都忙了起来。每个人都在努力将自己的生活重新回归到在京城时候的状况中去。

    邹元钧在国子监中继续读书,已经开始准备今年的秋闱。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争取一次考过。

    高文恒为了来年能够进入国子监而努力着,甚至打算今年过年都不回江南的永安侯府了。

    贺重凌的伤势已经痊愈,回到了大理寺中。

    许林广和顾青言,则是与邹元钦他们一起去了清远书院读书。

    ——如今冀都的住处不够,再在家中另设学堂太耗地方,显然不合时宜。因此,无论是氏族亦或是官家,都已经停了家学。少年们都聚在学堂里一同读书。高门子弟几乎都去了最为有名也最为难进的清远书院。

    很多原先被请去家中教学的先生,倒也不是丢了差事。他们理解现在境况的不易,并未多说什么,和原先的人家算清了束脩后,转去了学堂或是书院中,做起了授课先生。

    如此一来,顾青言和许林广需得按照学堂的时间来中规中矩地上学下学,闲暇时光就少了许多。

    不仅如此,因为先生们要给很多学生同时授课,不可能依着每个学生的不同情况而教学,所以,他们颇有些不习惯。

    这日顾青言来到端王府的时候,还和蔺君泓抱怨。

    “先生教的课,我已经会了大半。偏偏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赘述,着实让人懊恼。”

    蔺君泓笔下不停,淡淡“嗯”了声。

    “我觉得他这个教习的方式也不太妥当。一点意趣都无,平铺直叙,一板一眼,让人听不进耳去。”

    蔺君泓又是淡淡的一声“嗯”。

    几次三番后,顾青言终是发觉了他的敷衍,拧着眉说道:“你不同意我说的?”

    “同意是同意。不过,你既是去了书院中,就得按书院的规矩来。”

    蔺君泓这才放下了笔,抬起头来,“你也说了,大部分你会。那说明还有小半不会不是?还有,一板一眼虽然听着枯燥,却不容易出错。太有意趣了容易天马行空不知所谓。与其那样,倒不如中规中矩地来。”

    “可是——”

    “你说的是教习策论的洛夫子吧?”

    顾青言没料到蔺君泓一语中的直击要害,居然猜中了他腹诽话语的人,一时语塞,哂然而笑。

    蔺君泓又道:“洛夫子擅长教习科举之道。若你想认真从科举入仕,多听听他的自然有好处。若你想走捷径不经过科举,那他的课你不听也无妨。”

    顾青言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反驳了。讷讷地垂头不语。

    顾阁老虽位高权重,但顾家并非袭爵之家。不走科举,走什么?

    蔺君泓看顾青言已经知晓了利害关系,也不步步相逼,继而转了话题,问道:“今日你来做什么?”

    这都已经下了衙回家了,清远书院也下了学,顾青言却没有归家,而是来了王府。

    若说只为了这点抱怨而来,着实说不过去。

    顾青言被他一说,猛地回神。往前拉了拉椅子,轻声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姓陶的这次回来,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这神秘兮兮的样子把蔺君泓给气笑了。

    端王爷将笔掷到一旁,往椅背上一靠。双臂闲适地搭在扶手上,十指相抵。而后淡淡开口问道:“你觉得他能把我怎么样?”

    “是我说错了。”顾青言这才发觉自己用词有误,低声嘟囔了句“都是被那老学究给带坏了”,复又问道:“他有没有来找你麻烦?这次陛下让他回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蔺君泓轻嗤一声,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垂眸道:“管他为了什么。左右和我无关。”

    若是没猜错的话,兴许是与太子和三皇子的事情有关系。不过,也不一定。

    皇位上坐着的那一位可是个多疑的性子。兴许姓陶的只是他的一个棋子、一个□□也说不定。

    左右过段时间也就能够看出端倪了,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这事儿你们千万别多管。”

    蔺君泓想了想,还是认真地提醒了顾青言一句,“陶志忠并非良善之辈。如果被他发现你们有所动作,想必不会轻易就放过去。”

    “难道就这么饶了他不成?!”顾青言恨声说着,清隽儒雅的气质陡然变得凌厉尖锐,“他们怎么欺负你的,我们可都没忘呢!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将罢了,谁还拿他当回事!”

    “就是这样才容易中了他的圈套。”

    蔺君泓执起镇纸敲打着桌面。咚咚咚地一声响,搅得人心烦,却也让人的思绪涣散,不再如之前那般只执拗于一个念头无法放开。

    顾青言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蔺君泓。

    蔺君泓说道:“你们别管。知道吗?不想给我添乱,就别惹事。”

    顾青言白皙的脸被怒气激得泛了红。咬着牙努力了半晌,这才硬生生地低低下巴,点了下头。

    蔺君泓这才松了口气。

    顾青言既是答应了,就能做到。

    他可不希望这几个横冲直撞的小子们因为替他出气做错什么坏了事。

    现在冀都正在建设当中,一切的一切,都被人盯得牢牢地。无论做什么样的动作,都得谨慎再谨慎。他可不愿因为一着不慎而落了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蔺君泓见顾青言还有些情绪不稳,就和他又东拉西扯了几句。待到后来,顾青言的情绪平稳些了,这才让他离开。

    临行前顾青言特意问道:“给姓陶的举办接风宴,咱们去是不去?”

    即便不知晓蔺君泓放弃兵权回到京城的缘由,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陶志忠的西疆兵权是从蔺君泓手里“拿”过来的。

    因此,陶志忠的接风宴,端王爷的行止与态度,就很值得关注。

    许多人心心念念在等着这一天,看双方相对时的情形。

    蔺君泓知晓顾青言的顾虑,笑道:“当然要去。不只是要去,而且要风风光光地去、堂堂正正地去。不过是吃顿饭罢了,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这般淡定从容的样子,给顾青言吃了剂定心丸。

    顾青言露出了和平时一样的清雅微笑,叹道:“也是。不过吃顿饭而已。咱们一起都去。”

    语毕,他朝蔺君泓颔首示意了下,这才骑马离开。蔺君泓倒是没和顾青言乱说。

    他是真的打算好好地风风光光地参加这个接风宴的。

    不过是个陶志忠而已,他是真没把那人的小伎俩放在眼里。

    眼看着接风宴临近了,蔺君泓就寻了元槿,要亲自为元槿挑选赴宴时候穿的衣裳。

    将要地动前,全京城一同撤离时,蔺君泓自己的宝贝基本上没怎么去管,都搁在了原先的王府里没动,倒是把元槿的东西能带出来的都带了出来。

    比如衣物,比如首饰,比如元槿收集的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

    元槿之前也不晓得。

    后来到了榆安县的住处,她发现自己的箱子一个个地完好无损,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忙寻了蔺君泓询问。

    “当初你进宫的时候,我明明将你紫泉阁的物品收拢起来好些,怎么没看到它们,反倒见着了我的东西?”

    元槿说的是当时地动还没发生前,蔺君泓为了让全城撤离进宫请旨之时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让人收拾东西,可是将紫泉阁里蔺君泓的那些有纪念意义的物件装了不少来。

    可是如今那些箱子一个都没见着,反倒满屋子里都是她的东西,元槿这才察觉了不对。

    “哦,那个啊。”当时蔺君泓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说道:“我看我那些太重太麻烦了,就把它们丢下车子,换上你那些了。”

    语毕,他还煞有介事地和元槿解释:“我那些器具太重了,放在车上,跑也跑不快。倒不如你的那些,轻一点,也好带。”

    元槿听闻后,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

    即便蔺君泓的话这样说,元槿又怎会不知他的意图?

    他不过是看她在那些小东西上花费了不少心思,所以舍不得她往后见不着了心里头想念,所以都给她带了过来。

    可是说句心里话,元槿倒是宁愿带上蔺君泓的那些东西。

    她的那些花费的心思再多,哪能比得上他的?

    紫泉阁里的每一样物什,都记录着蔺君泓在西疆的过往岁月。

    若是不见了,就真的是再也、再也寻不回来了。

    而她的东西,都是很好再凑的。

    特别是闲时搜集来的那些小玩意儿。本就都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不过自己看着顺眼,就买下来了。零零散散三大箱子,居然也一个不少。

    每每想到这事儿,元槿都心里难受得紧。

    总觉得紫泉阁的东西真的是太可惜了。哪怕能带回来一个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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