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们小心翼翼地讲了。

    竟然是跟了皇后身边十几年的老嬷嬷。

    皇后身边的嬷嬷看见,实际上就是说,很可能是皇后看到了。

    而且皇后身边的嬷嬷,怎可能随意乱说话?

    蔺君淙心里有了数,脸色瞬间黑沉如墨。

    陶嫔看他脸色不对,心里愈发得意起来,颇有了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虽进宫的时日长,但是一直未曾得到过皇上的独宠。

    那兰嫔刚来就得了独宠不说,还得了特有的封号“兰”。这让陶嫔嫉恨不已。

    陶嫔见状,在旁说道:“既是游园,何须避着人去?竟然连皇上都瞒着,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本是想借机踩一踩那兰嫔,灭了她的威风。

    哪知道蔺君淙听闻后,勃然大怒,挥手拂去桌上所有器具。

    在满屋的叮叮当当乱滚乱响破碎的声音中,他大跨着步子行了出去。

    陶嫔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她怔愣了会儿,气极之下,挥手给那小宫女一人扇了两个耳光。对着满桌的菜肴,眼圈儿泛了红。

    蔺君淙接连几日未曾去兰嫔那里。

    宫里人人都在传,兰嫔失了圣宠。传到蔺君淙的耳中,蔺君淙不置可否,未曾替兰嫔说过只字片语。

    他的态度坐实了传言的可靠性。

    这消息便成了宫中人人都知晓的“秘密”。

    不多久,就传出皇上最新的消息——据说他新近宠幸了入宫十几个月的一名宫女,那宫女极有才气,且相貌不俗。

    这就不免让人想起另外一位“有才气且相貌不俗”的人来。

    大家纷纷恭喜得宠新人的同时,免不了会笑一笑那失意了的旧人。

    萧以霜又气又恨。

    她也没料到,短短几日内皇帝就对她忽然地转变了态度。

    她在宫中的根基不稳,平日里为人张扬,待底下人也并不和善,宫人鲜少有和她交心待她忠诚的,更遑论宫妃?

    妃嫔们当真是一个愿意真心搭理她的都没有。

    萧以霜问不出什么来,只能寻到了太后和皇后的跟前去。

    谁料,却还是碰了钉子。

    之前太后在宫中路口亲耳听闻了萧以霜和徐太妃的那些话后,就已经对萧以霜存了疑。而后细细打探,知晓了萧以霜曾经心仪端王之事。太后就歇了让萧以霜进太子府的想法。

    至于皇后,她隐隐地听太后提点过,萧以霜或许不是合适人选。

    皇后也遣了人去打探,却是听说萧以霜在外传的姚先生那些话。

    姚先生是当今女鸿儒,才学极好。早在皇后当年就读于静雅艺苑的时候,姚先生就已经以才学闻名天下。

    皇后一直十分佩服姚先生,根本不信姚先生是人品低劣之人。既是如此,又怎能容旁人这般诋毁她?

    至此,皇后也绝了让萧以霜进太子府的想法。

    之后才有了把太子妃的亲妹妹陆若婷纳入考虑的事情。

    如果只有这些,倒也罢了。

    问题是,之前萧以霜是以成为将来的太子妃而努力的,旁人或许不明,但是太后和皇后都心知肚明。

    谁知,这边刚刚露出一点苗头,或许将来不会让她入主太子妃,一转眼,萧以霜就堂而皇之地去勾引皇上了。

    任凭哪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差一点成为自己孙媳妇、儿媳妇的女子,转过头就去勾搭自己的儿子、丈夫。

    太后和皇后算是彻底厌恶了萧以霜。

    只不过皇帝宠着她,她们就都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她在那边继续做张做势,静等着看她到底能够猖狂多久。

    谁知,不过短短这些时候,她就失了势。

    太后和皇后暗笑之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再次帮助她。

    如今萧以霜求到她们跟前,她们自然是不曾认真搭理过。

    萧以霜这才惶恐到了极点。

    她这边想要去寻刘统领。

    却不曾想,自听闻那个传言后起,皇上身边最信任的这位御林军统领,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皇宫中了。

    萧以霜不甘心就这样被皇帝遗忘。

    她动用了一切力量,既联系了三皇子妃,又寻了自家父母还有三皇子妃的父母相帮,又将自己带入宫中的所有银钱都拿来打点买通宫人,这才想方设法地让刘统领借机进宫找了她一趟。

    两人原本也并非是有私情。不过是想着互相透个信儿,看看怎么能互相合作取得最大的利益罢了。

    可是他们也怕蔺君淙信了旁人不信他们。

    说实话,他们二人连蔺君淙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偷偷相见之事,都不明了。如今既怕蔺君淙发现他们的目的,又怕蔺君淙不信任他们。因此两人相约着合计了一番,怎么样才能将话说得圆满一些,省得蔺君淙再起疑。

    恰逢蔺君淙想起来了萧以霜的事情,让人唤了他们来和他们当面对质,两人就将之前商议好的措辞说了。

    若是旁的寻常人,听了两个几乎一个字不差的证言后,或许就信了。

    不过蔺君淙虽不是专司刑狱审判之人,却生性多疑。

    他觉得这两个人的说法太一致了,一致到好似没有半点儿的遗忘,居然能将所有细节一个不落地全部记住……

    这记忆力,简直好到了诡异的地步。由不得他不生疑。

    因此,蔺君淙非但没有信了他们的话,反而愈发远离两人。又在暗暗派了人去窥探两人平日的行踪,准备寻到了两人有异心的证据后,一起彻底除去。

    不过,蔺君淙对于这两个人为什么要私下里勾搭上,着实存疑。

    在他看来,他身为一国君主,正当年轻力壮之时,人品相貌权势钱财,都是一顶一的好。兰嫔得了他的宠爱后,怎还会眼中看的进旁人去?

    蔺君淙百思不得其解。

    对此,他询问了许多人。

    旁人都支支吾吾地不肯多说。

    最终这事儿他和钟太医提了几句。

    钟太医倒是没多说旁的如何,不过,他与蔺君淙提了几句刘统领的过人之处。

    “听说刘统领甚是威猛,可夜御十女。”钟太医给蔺君淙的脚换药的时候,淡淡地这般说道。

    虽然未曾明说这“夜御十女”和萧以霜有什么关系,但是,蔺君淙这般多思多想的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萧以霜许是和刘统领有甚不得不说之事。

    寻常男人都难以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更何况,他是君主。

    蔺君淙直接让人将萧以霜带去了冷宫,再也不闻不问。又削去了刘统领的职务,让他再也不得进入宫中。

    只是,蔺君淙对于刘统领的那个“十女”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

    故而在某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他借机又多问了钟太医几句,“若非刘统领那般天生神力的人,想要做到他的那个份上,该如何是好?”

    钟太医笑道:“臣并非是会丹术的真人,陛下问臣,却是问错人了。”

    蔺君淙将他前半句话记在了心里,接着问道:“都道是懂医之人最会调养人的身子,太医怎的做不到?”

    钟太医笑的憨厚,“一来臣最擅长的是跌打外伤,二来,这等天生便定下来的事情,单单靠着医药只能有些微的效果,却不会有大的提升。若陛下想寻求最大的变化,臣觉得,这恐怕是极难的。”

    顿了顿,他又道:“先前说需要会丹术的真人,臣也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只听坊间这样传闻过,并无真凭实据。”

    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并不是太了解丹术,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了真人一事,蔺君淙到底是按捺不住了。

    即便只不过是坊间传闻,但,试问世上所有男子,哪一个不想自己威猛异常,比旁人更是强上数十倍?

    蔺君淙自认能够号令所有天下人服从于他,自是不肯错过能够变得更加勇猛的机会。故而他命人细细查探,仔细去坊间打探,到底哪里有这般的真人。

    而后,倒是真的给他打探出来了。

    有位姓张的真人,前些日子刚到京城不久。据说是张果老的第几十代传人,可以治死人肉白骨,平日里深居简出甚少被人知道。不过,前些日子因着用他亲自炼出来的丹药治好了一名瘸腿的妇人,故而被人当神仙一般供着。

    蔺君淙听闻之后,眼睛骤然一亮。

    一来,他听说此人可以治好瘸腿。想必他这个越来越沉的脚有了更大的希望。

    二来,此人可以让死人复生让活人延年益寿。

    三来,他会炼制丹药。

    既是会炼丹药,想必就有办法炼制出让男人更加勇猛的药来。

    蔺君淙再不肯错过这个机会,直接让人将张真人带进了宫里。而后悉心请教,日日跟着张真人修炼。

    听张真人谈一番话,胜过于读十年圣贤书。

    蔺君淙恍然觉得自己寻到了人生的真谛,开始醉心于求丹问药之中,旁事都懒得理会。

    因此,他就错过了窦尚书受审的那桩贪墨大案。

    而且,他也彻底忘记了端王妃的那件案子。

    早在萧以霜和刘统领私下里相见的时候,元槿的那碟水果拼盘的事情就被有心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来。

    只是对于蔺君淙来说,被后妃戴了绿帽一事更加难忍。故而蔺君淙将心思都搁在了萧以霜的事情上,未曾太过关注元槿那边。

    后来,有人不断为元槿求情。又有许多人证明,当时端王妃并未亲自动手,而是有许多位姑娘在旁帮忙,蔺君淙对元槿的处罚就稍稍松了口。却也仅限于松口,并没有彻底消除疑虑。

    “既是有人相帮,却也无法证明她未曾存了这般的心思。”蔺君淙说道:“除非有证据表明她确实没有那般的心思方可。”

    其实,元槿有没有存了那样的心思,单看蔺君淙是怎么样想的了。

    他觉得有,便有。他觉得无,那便没甚大碍了。

    故而蔺君泓又想了法子将元槿的事情拖了一拖,让皇上再延迟些审问元槿。

    这事儿稍稍一拖,就拖到了张真人进入皇宫炼丹之后。

    此间,牵连到窦尚书的那桩案子就被提到了都察院受审。都察院又将此事提到了大理寺和京兆府。三司会审后,窦尚书终是被定了罪。

    其间刘统领和窦尚书动用了一切的力量来求陛下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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