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不愿意成为自己小妻子眼中的狠戾之人。

    若连她也怕了他,那他做这一切,又有何用?

    安排这所有事情的初时的愿望,不过是要她不再受难为罢了。

    听闻了这些消息后,两个人的散步算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蔺君泓揽着元槿的肩,与她相携着往明雅苑而去。

    元槿看清了他要去的方向,抓住他的衣袖,轻声问蔺君泓:“你可是要去书房里?”

    蔺君泓笑问道:“怎么这么说?”

    “既是发生了事情,总要安排妥当才是。”

    元槿说着,微微垂下了眼帘。

    她并非驽钝之人。蔺君泓的动作,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至于为了什么,她有些想法,不过,不敢肯定。

    他不说,她就不问。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也是为了保护好她,方才不敢告诉她。

    如今宫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蔺君泓总得做些安排才行。

    蔺君泓低下头,视线从她长长的睫上划过,在她湿润的红唇上停滞了下,而后落在了她的手上。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有多么的不舍,有多么的依恋。

    她抓得那么紧,指尖都泛了白。

    轻柔的衣料在她的手中,深深地起了皱。好似下一刻就会被她的手指所摧毁。

    蔺君泓轻笑着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怎么?害怕?”

    元槿没料到他忽然说起这个。

    不需多想,她便诚实的点了点头,“有些。”

    她并没有见过能对自己的亲人下此狠手的人。以前也不过是从各种报道上看过罢了。

    如今乍一听说自己身边就有这样狠心的,到底是有些难以接受。

    然后,她就更加担心蔺君泓了。

    与这样一个狠戾的人对抗上,也不知道蔺君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蔺君泓将她轻轻揽在怀里,说道:“我不急。我先送你回屋。比起这些事情来,你更重要。”

    元槿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在她看来,是她耽搁了他的事情。若非她觉得害怕,他哪里需要耽搁时间来安慰她?

    不过,蔺君泓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若是不需要关心她、若是不需要照顾她,那他做再多的事情又有何用?

    他所期盼的,仅仅是她的开心、她的笑容罢了。

    能够照顾好她,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和蔺君泓相对抗,元槿从来没有赢过。

    在端王爷的坚持下,她到底是顺从地由他陪着睡下了。

    不过,元槿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

    她的睡梦里总是出现着让她惊惧的片段。

    有前世里地震里的哭喊声,故去之人的尸体碎片。也有这一世地动时的惊惧景象。

    不时地还会闪过蔺君淙令人惧怕的眼神。

    蔺君泓一直抱着她,柔声和她说着话。直到两个时辰后,元槿的呼吸方才绵长,陷入沉睡之中。

    蔺君泓悄悄起身,叫来了繁盛和繁兴。

    他眉目冷冽,沉声吩咐道:“钟太医那边,可以行动了。”

    繁盛应声而去。

    繁兴疑道:“钟太医离开后,陛下病情骤然恶化,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质疑。不知该如何安排?”

    蔺君泓淡淡一笑,道:“三皇子这些天在朝中动作颇多,还处置了不少我们的人。既然如此,终该让他吃些苦头才是。”

    繁兴会意,领命而去。

    第二日,发生了两件震惊京城的事件。

    其一,皇上遇刺,太子被押入宗人府监牢。

    其二,三皇子暗中阻挠钟太医为皇上看诊,致使钟太医受伤。皇上刺伤未愈的情形下,脚上病情忽然恶化,两相叠加下,性命岌岌可危。皇上大怒,病痛之中下了旨意,让人把三皇子押入了刑部大牢。

    第87章 9新章

    太子和三皇子出了事,满朝皆惊。

    大臣们分成三派,一些为太子求情,一些为三皇子求情。另有一些人,只关心朝中之事,对这两人的事情态度不温不火,好似漠不关心,旁人问起,也是三缄其口不表态。

    蔺君泓便是属于最后一种。

    无论是谁,但凡问他有关太子和三皇子的事情,他都是含笑不语,在不知不觉间三两句话就给扯到了旁的事情上。

    虽临近新年,但是冀都里没有欢声笑语。所有人都过的小心翼翼,生怕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引来变数还有无穷的麻烦。

    如今皇上刺伤未愈,脚伤复发。太子被打入宗人府,三皇子被抓去刑部。

    这三件事,哪个都不省心。

    二皇子幼时早夭,其他皇子年少不成事。小皇孙尚且年幼。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许多人都在想,皇上许是会让端王爷来主持大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上下了让人十分惊讶且震惊的决定。

    ——第三日,皇上下旨,命福建水师提督邹宁扬回北疆镇守边关,命定北王蔺时谦三日内快马加鞭赶回冀都监国。

    一时间,满朝哗然。

    皇上对端王爷的不信任溢于言表,已经懒得遮掩了。镇守边关不用他,监国,也不用他。

    对此,有人同情端王,有人暗中嘲讽,有人愈发沉默。

    蔺君泓对此倒是没甚大的反应。他每日里照常上朝下朝,和同僚言笑晏晏,看不出半分的不自在。

    有好事者在他面前透出一两句同情之语。端王爷只淡笑着看看对方,而后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在这样的情形下,端王妃元槿也不由得引起了万众瞩目。

    不过,没多久,关注元槿的人就大失所望,再也不将视线投入到她身上了。

    只因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依然深居简出,依然和友人们小聚。与平日里根本无甚不同。

    当有人问起她来朝中的风起云涌时,她一脸茫然,而后奇道:“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时大家方才晓得,端王爷根本不和端王妃说起朝中之事。

    好事者渐渐的熄了从端王妃这里旁敲侧击的打算,转而继续关注该关注的人了。

    这日是赏梅宴。

    说是“宴”,其实不过是好友们相聚时候用的一个名头罢了。

    早先就定下了这一日大家聚一聚。只是没料到事发突然,朝中局势变幻莫测,一时间举办宴席倒是不合时宜了。

    不过少女们还是聚在了一起。只不过再没用“宴”的这个名头罢了。单单提起赏梅,宴字舍去不用。

    其实,依着许林雅的意思,倒不如不用赏梅的名头,用诗令或是旁的什么,免得被人揪住把柄在皇上面前乱说一气,惹得皇上不快,给端王府带来麻烦。

    葛雨薇说这事儿算不得什么。

    “越是太过遮掩,越是更要惹了皇上猜忌。他又不是真的那什么样了,无需如此。”

    贺重珊本想要辩一辩,转念一想记起了另外一件事,就没怎么反驳她。

    葛雨薇没有注意到贺重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和元槿说着话,问她近日端王府有没有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听闻没有后,葛雨薇到底是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我哥最近都要唠叨死了。”葛雨薇忍不住抱怨,“天天担心王爷这个。担心王爷那个。恨不得把王爷每件事情都问清楚了才作罢。偏偏让他去问王爷,他又不敢。你说他,只能当个口上的英雄,算什么本事?有胆量的话,自己去问啊!”

    葛雨薇剥着果子,语气愤愤然,说完这个后,转而又道:“小雅的事情怕是要耽搁了。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竟然闹成了这副模样。”

    原先提起许林雅和邹元钧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调侃语气。如今再想起来,倒是没了那般模样,只剩下同情了。

    贺重珊忍不住低声提醒葛雨薇:“乱说什么呢?这话像是正常人讲出来的?”

    她的意思,葛雨薇懂。

    如今局势未明,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在嫌弃皇帝父子三人闹出这样的动静来,害的她好友的亲事推迟——皇帝病重,这样的情形下,许家和邹家暂时不能举办亲事。太惹眼。

    葛雨薇的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恐怕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葛雨薇却不甚在乎的摆了摆手,拧着眉示意贺重珊少提这个来烦她,“平日里不能好好说话就也罢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张口讲话的地儿,你就别再总和我说这个了。”

    她们镇国公府虽然是地位超然,但整府里头,也保不准有哪个人信不得。

    在葛家,她们说话举止也十分注意,生怕被有心人留意到了,再参上一本。

    可是端王府不同。

    自打朝中出了事后,元槿屋子里新近请的那位妈妈已经寻了借口离去。

    剩下的人里,除去元槿的人外,整个府里都是端王爷的人。可信。旁的事情暂且不提,在这里,起码能够好生说上两句,畅所欲言。

    贺重珊在哥哥贺重凌的影响下,早已养成了谨言慎行的性子。抛去平日里惯常的嬉笑打闹外,在对于敏感的话题和敏感的事情上,她从来不多说一句,也从来不在外透露半分的心思。

    毕竟她的一言一行受到许多人的关注。她的态度,或许就代表了贺家的态度,又或者是代表了贺重凌和贺太师的意思。

    可是现在听了葛雨薇这半真半假的抱怨后,即便是警惕如贺重珊,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平日里谁不是这个样子?关键时刻,自然是要谨言慎行,管好自己的手、管好自己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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