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到外头瞧瞧更蓝的天,看看更多的人,也好让自己的心稍微平静一点。

    孟妈妈将这话递出去后,过来见她的,却是繁武。

    看到身上沾着木头渣的繁武,元槿不由笑了,问道:“怎么?繁大人刚刚在劈柴?”

    她们住的这个院子,不过是个三进的小宅院罢了。而且,为了达到极致的安全,并未另外再让人来。

    如今这里不过只有九个人而已。

    元槿,四卫,孟妈妈还有三个丫鬟。

    除了元槿什么都不用管之外,大家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洗衣做饭这样的琐事,就由孟妈妈带着三个丫鬟去做。而劈柴生火这样脏累的活儿,则是四卫亲自动手。

    元槿曾经也想帮忙一二。

    毕竟有点事情做的情况下,注意力被分散开来,她也能够少去想蔺君泓一些。

    但是他们几个人哪敢让堂堂端王妃动手?

    故而元槿三番四次的试探都被他们给拒绝了。

    元槿也是百般无奈之下,想要出门走一走。不然的话,她怕是要被闷出病来了。

    繁武听了元槿的问话后,有些赧然的嘿嘿笑了笑,拿袖子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说道:“是。不知道王妃出门去,想要做什么?”

    元槿就将原先和孟妈妈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与他说了。

    “……不过是出去走一走。要不了多少时候。”

    繁武点点头,说道:“王爷之前就吩咐过,若是王妃觉得这里待着烦闷,可以出去。不过,莫要让人认出来才好。而且,别走出太远去。”

    这里是蔺君泓特意选的一处宅院。

    位置颇为偏僻,平日里少有人来。街坊邻居也都是刚刚从京郊搬到了这里的实在人,平日里邻里和睦,并不会发生冲突或者是有什么乱子。

    元槿会意,笑道:“我这里有胭脂水米分,稍稍遮掩一下,应当是不会有人认出的。”

    她平日里甚少上妆,如今将妆容画的刻意一些,遮掩住原本的容貌,倒是不会让人认出来。

    繁武笑道:“那敢情好。繁英那里还有几件新的布衣裳,是临走前王爷交给他的,说指不定什么时候王妃这里就能用得上。属下去给您寻来。”

    元槿没料到蔺君泓竟然提前为她打点好了一切。

    也没想到,他居然将她的心思也猜中了。

    她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思来想去,答案唯有一个——他将她放在心上,所以,想她所想。如此而已。

    元槿的心里愈发甜蜜。同时,那担忧的感觉复又涌了上来。

    繁武将要走出门去的时候,元槿忽地问道:“东西可是寻到了?”

    繁武脚步一滞,回头茫然的问道:“王妃说的是什么东西?”

    元槿轻声道:“就是王爷让你去顾家寻的那一个。”

    她问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不太有底的。

    蔺君泓将那东西说得含糊,也将寻到它的途径说的含糊。元槿并不是特别清楚那东西的具体情况,但她知道,如果取到了东西,蔺君泓的胜算大上许多。

    ——有些事情,最怕的就是师出无名。

    如果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了,才能说服天下人,才能堵住那悠悠之口。

    繁武并不知道元槿不清楚那其中的具体情由。

    但他知道,王爷素来是什么事情都不瞒着王妃的。

    如今听元槿问起,繁武就了然的点了点头,“那诏书啊。寻到了。”

    元槿心底暗松了口气,顺口说道:“王爷竟然让你去找顾大人,倒是让我有些惊奇。”

    其实她是随意这样一说,所以说的是“顾大人”,而非顾阁老或是什么。

    不过繁武听来,却只当她是已经知道了具体细节,便道:“当年顾大人给先帝做伴读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和他们一同学习过。说起来,我和顾大人颇有点渊源。死缠烂打一下,倒是能有点小收获。”

    元槿听闻后,怔了一怔。

    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蔺时谦说的那个“顾”,究竟是谁了。

    竟然不是顾阁老,而是顾阁老的长子、顾青言的父亲,顾御史。

    当年年少的时候,顾御史是先帝的伴读。交情匪浅。

    繁武看着元槿在发呆,就在旁静静等着。许久后,元槿说要先去准备一下再出门,繁武方才离去。

    说实话,蔺君泓给元槿选的这几身衣裳,着实算不得好看。

    桃红色的袄子,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叶子是绿色的,牡丹花儿是红色的。两相映衬下,颜色说不出的扎眼。

    葡萄看了后,眼睛都直了,脱口而出道:“这东西能穿出门去?”

    樱桃探指点了下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当年家里头难的时候,不也穿过这样鲜亮的衣裳?怎的到现在就嫌弃了!”

    “我穿是我穿啊。现在让我穿,我也能二话不说的就套上。可、可咱们姑娘是王妃啊。”葡萄面露悲苦,十分犹豫,“王妃穿这个,若让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要……”

    “要什么?”孟妈妈满不在乎的拿起了袄子,在元槿身上不住比量,“有人取笑?我看不会。有谁说王妃半个不字,王爷还不得把那人的舌头割下来!要我说,这衣裳啊,确实是要分人的。你穿了,许是土疙瘩里寻到的一个毛丫头。咱们王妃穿了,那指不定就要成了京中贵女们竞相模仿的对象了。”

    孟妈妈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遮掩自己对元槿的欣赏和赞赏。

    秋实听了拍手叫好,“可不是。咱们王妃穿什么都好。上身之后,少不得要让人眼前一亮的。”

    樱桃在旁嫌弃的瞥了葡萄一眼,“听到没?孟妈妈和秋实说的这才叫好。你那话,忒得晦气,忒得让人听不下去。”

    葡萄想了想,确实如此。她讪讪的笑了笑,赶忙上前去帮孟妈妈,和孟妈妈一起给元槿换衣裳。

    说实话,虽然这衣裳看上去太过寻常,但是里面的用料却是实打实的好。

    只是外头的面子是布的。里头的衬里其实是丝缎。而且,棉花十分厚实,针脚也相当细密。穿上身后,又暖和又舒适。

    让人惊喜的是,这衣裳居然有掐腰。所以,上身后显得身段也不错。虽然离婷婷袅袅还有点距离,不过,乍看之下,倒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元槿为了不让人将自己认出来,特意化了稍微浓一些的妆。

    说是浓,却非寻常意义上的艳丽。而是将她自己五官的各个部位都画的稍微夸张了一下。

    眉毛粗了也更黑了。嘴唇厚了不少。脸色黑了很多。

    不多时修整完毕,就连葡萄都拍手叫好。

    “王妃这样倒是真的变了个样子。”葡萄绕着元槿一圈圈的转着,赞道:“如果不是我知道这是王妃,您站在我跟前跟我说是您,我也不敢认的。”

    “你这话可是没什么分量。”樱桃在旁笑道:“如果旁人说这话,那是实打实的赞美王妃。至于你——”她斜了葡萄一眼,“那么傻的一个,你认不出来,太正常了。让人根本惊喜不起来。”

    葡萄一听这话,顿时垮了脸。

    大家看着她万分纠结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元槿这次出门去,自然要有人跟着。

    秋实最为沉稳。所以,孟妈妈让秋实也好生“打扮”了下,扮成了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模样。而后让她跟着元槿一起出去。

    因着穿了寻常百姓的那种布衣裳,所以,元槿和秋实就只姐妹相称,不说主仆。免得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而繁盛和繁兴,则是乔装打扮了下,隐在不远处,暗中保护着元槿的安危。

    元槿之前征询过繁盛的意见了。去哪里走动较为安全些。

    繁盛沉吟许久后,说道:“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闹市中反倒是更不引人注目。”

    他说的那头一句话,元槿先前就曾经听闻过无数次了。

    也正是因为她知晓这句话,所以,她能够理解为什么蔺君泓送她到了京州。

    ——蔺君泓在冀都那边,是说元槿病了,暂不见客的。

    即便有人怀疑元槿去了旁处,可是他们谁也想不到,端王爷让她来了这个“危险”而且“脏乱差”的地方。

    毕竟,京都刚刚经受了那场大地动不久。还有很多废墟未曾清理干净,房屋也还未完全建成。

    所有人惯性的思维下都会想着,凭着端王爷对端王妃的宠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她来这个地方。

    如今听了繁盛的话后,元槿颇为赞同。

    闹市之中,谁也不会留意到一个人的到来和离去。

    反倒是人少的地方,猛地出现一个人,或许会让人注意到。

    原先她是打算在四周走走就好。但既然蔺君泓早已做了安排,四卫又说无妨,她也想到如今的京州里面看一看。

    和繁盛商议过后,元槿决定去这里如今人最多的那间酒楼去坐一坐。

    那里人是最多,却并非最贵之处。而是因为物美价廉,是平民百姓最爱去的地方。

    不多时,元槿就和秋实手挽着手从后巷转了出去。没过多久,也就到了酒楼的大堂中。

    元槿依着繁盛说的,要了两碗饭和两个素菜,又要了一壶不知名的茶,就和秋实坐了下来。

    她本是想着放松下心情在这里吃个饭坐一会儿就走的。谁知刚刚上了饭还没动筷子,她就被旁边那桌人谈论的话题吸引住了。

    “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啊,冀都可是出大事了。”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汉子如此说道。

    第94章 9新章

    元槿听了那络腮胡子的话后,就特意留意了下旁边那一桌的谈话。

    络腮胡子说完后,他同桌的一个瘦弱汉子说道:“大事?冀都发生什么事情,恐怕都是大事吧。毕竟皇帝在那边呢。”

    听他这样随口提起皇帝,那络腮胡子显然神色一变。

    四顾张望了下,发现没人留意到瘦弱汉子不恭敬的话语,络腮胡子这才松了口气,猛地推搡了下他的胳膊,低吼道:“乱说什么呢?这也是能浑说的?”

    瘦弱汉子不过是吃着酒的时候随口这么一说,被络腮胡子推了把才惊出一身的汗,赶忙住了先前说的话。

    络腮胡子哼道:“你果然是见识短浅了些。连个轻重都不晓得,哪里懂得我说的事情有多重要。”

    看他这么自信,瘦弱汉子转而问道:“那冀都究竟是发生什么了?”

    络腮胡子先前呵斥瘦弱汉子的时候紧张兮兮,好似口不能随意妄言。但是到了他自己的时候,却忍不住显摆起来,说话的声量也拔高了些,“前段时间,宗人府啊,有犯人逃出去了。”

    瘦弱汉子等了半晌没有听到旁的话,顿时恼了,气道:“不过是有人逃出去而已!”说罢,嫌弃的唾弃了声,撩起筷子继续吃。

    络腮胡子一把揪住他的筷子头,瞪大了眼珠子说道:“那可是宗人府!宗人府!而且,为了那逃犯的事情,定北王爷把病中的端王爷都从府里给叫到宗人府去了!不止如此,冀都可是全城戒严了好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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