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奉遣将不如激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的杨震对于他的要求几乎想都没有想的便点头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看日伪军的主力几乎都集中在这里,阿什河沿岸不见得会留下多少人。而他们又将所有主力都压到了正面,侧翼应该有缝隙让你冲过去。”

    “你带上你那几个人去搞掉他们留在河岸边的人,寻找渡船。只要我们冲过去,就可以马上渡河。记住,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在出纰漏,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39章 龙入大海(六)

    杨震这一手料得很准。没有将眼前这三百多人放在眼中,将手头上的兵力全线压上,虽然排出了战斗队形,但却排的很密集的犬养浩二太自傲了。而在见到对手凌乱没有多大准头,子弹大多都打到天上的步枪射击,更给了他看轻眼前对手的资本。

    等发现对手步枪射击凌乱而又准确性差到了极点后,急着建功立业的犬养浩二到后来甚至不顾最基本的战术要求,指挥宪兵赶着伪满军连战术队形都不排了,直接杀奔对手那个简易阵地而去。他太自大了。

    也许在犬养浩二的心中,那些伪满军别说死上几个,就算这里的都死光,只要能歼灭这伙关东军宪兵司令部指名的暴徒,也无所谓。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能升官,拉上多少人垫背都不是问题。

    过于狂妄自大,再加上升官心切,甚至连自己的对手装备了什么样的武器都没有仔细看,便匆忙的发起攻击的犬养浩二却没有想到对手暗中还藏有十几挺轻重机枪。

    这倒也不能怪犬养浩二。与抗联打了许久交道的他对这些被上司称之为暴徒的抗联的战斗力还是有一个清楚的认识的。他不认为凭借对手单薄的火力在这种阵地战中能够击溃自己的一次进攻。

    在他眼中,也许在山地那种地形中,那些暴徒打打闷棍、搞搞偷袭、玩玩埋伏还有可能。在这种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跟自己玩正规的野战,他们连给大日本皇军提鞋都不配。

    作为日军中极少数从士兵提升起来的军官,已经在大尉军衔上蹲了四五年,饱受那些士官学校出身同僚排挤的犬养浩二想升官都快想疯了。

    尽管知道自己没有士官学校资历,别说坐到将军,就是升到中佐都基本上没有可能,能做到少佐的位置已经是顶大天了。但自认为自己不比那些士官学校的同僚差的犬养浩二,总是想与那些眼睛顶在头顶上的同僚比比军功。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够升官的话,只能依靠军功。

    自大的犬养浩二却没有想到就是他的自大,却将自己与这一百多伪满军一同推向了深渊。不仅自己升官的愿望成了泡影,便是连自己的命都交了出去。过于靠前的犬养浩二还不知道,他那个丝瓜似的身材,早就被人稳稳的套进了准星里面。

    当头脑被升官的欲望烧的已经过热的有些发红,以为自己挑到了软柿子捏,升官希望在望的犬养浩二不惜以他堂堂阿城宪兵队长之躯,亲自驱赶着手下的伪满军与伪警察冲到距离那些暴徒的简单的不能在简单的阵地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之时,刚刚还只有凌乱的步枪射击的暴徒阵地上,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机枪声。随着机枪响起的,还有成片被击倒的伪满军。

    步枪这种武器需要精确射击,但本身就是依靠密集火力取胜的机枪却是不必太在乎精度。尤其是接到杨震的命令,那几挺重机枪丝毫不吝啬的将子弹像是泼水般得招呼到伪满军身上。虽说操作已经不熟练,但好在这玩意就是靠火力取胜。加之杨震特地交代的布置成交差火力,能躲过去这阵密集弹雨的伪满军并不多。

    看着被击退下来,人数已经还不足出发时候一半的伪满军,自信满满的犬养浩二非但没有清醒过来,反倒是被激的更加疯狂。用刺刀逼着退下来的伪满军再次发起冲击。

    就在已经忘记自己在前沿的犬养浩二连踢带打,用带鞘的军刀拼命的驱赶着伪满军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突然的一声枪响,在张牙舞爪的犬养浩二的脑袋上又替他开了一支眼睛。

    当犬养浩二的脑浆顺着新开的天窗淌出来的时候,刚刚还到处躲避着他劈头盖脸殴打的伪满军士兵都呆住了。带头的一个伪满军连长丁四满都吓傻了。

    这次出来围剿暴徒,非但没有能消灭那些暴徒,一个冲锋自己兄弟丢了一半还多不说,连顶头上司,阿城宪兵队长都给打死了,这自己回去怎么和日本人交差?不说别的,就是身后那些督战的日军宪兵都饶不了自己。

    知道自己要是就怎么撤回去,若是日军发怒,别说自己手下的弟兄,就是自己都难逃一死。自己本身便是抗联叛徒出身,那些本来对自己就不信任的日本人,杀了自己还不像是玩的一样?

    可若是落到对面暴徒的手中,当年自己叛变的时候,为了荣华富贵,可没有少出卖自己的战友,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抗联还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看着周围日军宪兵对虎视眈眈样子,知道要是能击溃眼前的这些暴徒,歼灭或者生俘他们,自己也许有一条生路的这个伪满军连长咬咬牙,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指挥剩下的人又扑了上来。

    看着又扑上来的伪满军,刚刚才被抢了生意,瞄准的鬼子那个大尉被一个桂军老兵抢了先撂倒的杨震恨恨的骂了一句:“妈的,这些狗怎么打鬼子的时候没有见他们这么卖力。真是他妈的铁了心当汉奸。”

    在他旁边抢了他生意的那个桂军老兵听到杨震的骂声,低头道:“杨长官,你也不必太生气。这些伪满军都是鬼子一手训练的,控制极为严。这次咱们敲掉了鬼子的那个大尉,他们不打垮咱们回去没有法子交差。”

    听着这个桂军老兵的话,杨震转过头看了看这个枪法准的连自己都甘拜下风,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人道:“老哥叫什么啊,你这手枪法可是咱们这里面数一数二的,你是怎么练成的,等冲出去和兄弟们说说。”

    “杨长官,我没有大名,你就我刘四狗就得了。你也别怪兄弟满枪法臭。咱们这里的兄弟都是杂牌出身,中正式这种好枪轮不到咱们用。兄弟们原来一直使的都是杂牌步枪。我们桂军用的还行,好点的正规部队用都是广东出的元年式或是汉阳的汉阳造。最精锐的用的是英国步枪。”

    “川军的弟兄们可用的都是杂牌步枪。你不知道,在徐州会战的时候,那时我看过他们步枪。你不知道,他们用的枪那枪栓都用绳子拴着,膛线都磨没有了,打出去的子弹都是飘着走。至于步枪种类,是什么都有。”

    “我甚至还看到过他们有用老毛瑟的,就是前清江南造那种11口径的,打一发上一发子弹的。这种枪在我们广西,便是民团都早就撤装了。像三八大盖这类的好枪除了二战区的晋绥军和东北军装备的多,他们用的比较习惯外,其他的人用不习惯。”

    “我之所以用的顺手,是因为我在淞沪战场的时候,用过缴获的这种枪。这种枪弹道平直,后坐力小,这精度咱们的那些老枪比不了。可就一点不要,这东西打在身上,除了要害地方之外,都是一枪俩眼,杀伤力太小。这点可比不上咱们的汉阳造。”

    “咱们的汉阳造虽说造的没有这枪精细,可子弹的威力比这大的多了。可就是这射程太近了,新枪有效射程不过才四百米,要是枪老了些,一百米能打准就不错了。和这枪有效射程在八百多米比不上。”

    说到这里,这个老兵抬手又是一枪,撂倒一个佩戴盒子炮的伪满军官:“杨长官,你的身手没有说。就凭你在那个地方的表现,兄弟们没有几个不树大拇指的。但要说这枪法,你可就不见得能比得过老哥这个猎户出身的人了。”

    对于这个老兵话里面挑战的味道,杨震是听出来了。对于他的挑战,杨震笑了笑没有言语,举起步枪抬手便撂倒一个机枪手才道:“刘老哥,咱们的时间不多,不能在这里与这帮狗僵持着,必须速战速决。想比试,以后的机会有的是。老哥你枪法好,就在这里打他们的机枪手和鬼子的宪兵。上来一个敲掉一个。”

    知道事情紧急,对于杨震拒绝了自己的邀战,那个老兵也没有在提起来,只是点点头道:“杨长官,你就放心的擎好吧。我让他们那两挺机枪成为绝户。”

    杨震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肩膀道:“那好,老哥就看你的了。只要你能压制住那两挺鬼子机枪,咱们就发起反击。奶奶的,十几挺轻重机枪压制不住区区两挺歪把子。等有消停下来,我非把这帮小子好好练一练不可。”

    说罢,杨震拎起步枪跑到了前边,看着郭邴勋道:“老郭,是时候可以反击了。刚刚那阵子火力急袭,至少干掉了一半的伪满军。我让几个枪法好老兵专打他的机枪手还有鬼子的督战宪兵。只要敲掉鬼子的掩护火力,咱们就发起攻击。”

    那个老兵在见识过杨震的枪法后还敢跟他提出挑战,就是表明自己有一套。几声枪响过后,打的那两挺歪把子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在靠近。见到伪满军火力支援被压制住,杨震一枪撂倒一个挥舞着手中手枪的未满军官后,第一个冲了出去。

    杨震这随手一枪打的虽然准确,正中那个伪满军官的胸前,但引起的后果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刚刚冲锋的时候还很顽强的伪满军,在见到这个军官被击倒后,在也坚持不住。不顾身后督战的日本宪兵的弹压,调头就跑。淬不及防的将身后没有料到这些伪满军,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低下公然开溜的督战的鬼子宪兵给晾到了那里。

    伪满军这一跑路,发起冲锋的反击部队却是扑了一个空。等冲到眼前才发现,伪满军的阵地上就剩下二十几个被冷枪敲剩下,见到一哄而散的伪满军不知所措的鬼子宪兵。

    不得不承认这帮伪满军打仗有一套,这跑路更有一套。这点倒是跟他们得主子差很多。看到冲上来人数绝对占据优势的暴徒,没有丝毫的犹豫,仗着地形熟悉转眼便跑的无影无踪。

    看着跑的一干二净的伪满军与伪警察,不敢追击,生怕一追击把自己的部队都跑散了。加之身后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也不敢在这里继续再耽搁下去的杨震压根就没有想过去追击这些狗。

    对于剩下的那二十几个看到已经冲到自己面前的暴徒,正忙着退子弹,准备白刃战的鬼子宪兵。杨震没有和他们墨迹,一挥手,一个与他一同冲上来的平端着一挺歪把子的机枪手,直接将这二十几个鬼子宪兵全部突突了。

    本来只想打开一条缺口,却没有想到居然将这些伪满军击溃的杨震也没有耽搁,直接命令刚刚那阵子交火,已经将子弹打光了的几挺重机枪与所有无法携带的武器装上手榴弹炸毁。

    看着有些心疼的彭定杰,杨震摇摇头道:“老彭,别心疼了。这些武器没有弹药,更没有人携带,还是炸毁的好。至于武器,只要有人在就一定会有的。”

    安慰完心疼那些武器的彭定杰后,杨震没有敢多做耽搁。匆忙的简单打扫了一下战场,带走被击毙伪满军身上的弹药。简单的审讯了没有跑掉的两个伪满军士兵,知道这次伪满军之所以溃散,是因为自己那随意的一枪击毙的正是伪满军连长以及阿什河对岸伪满军的布防情况后,便带着人快速的向着阿什河这条预示着他们生命线的河边开进。

    杨震不知道此时正在与追击的日伪军激战的马明能给自己争取到多少时间,更不知道追击的日伪军究竟有多少兵力。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自己的每一分钟都是后边断后的弟兄用鲜血和生命换回来了。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去浪费兄弟们得鲜血。

    赶到阿什河岸边,这次没有让杨震失望,已经将看守渡口的几个伪警察、宪兵都解决掉的黄大力,正在筹集到的几条渡船上等着他。看到杨震带着主力过来,黄大力连忙道:“杨连长,这里现在一共有六条渡船,都是大船。只要来回两次就可以将弟兄们全部渡过河去。”

    “还有,我刚刚侦察过,对岸没有鬼子与伪军。只有几个看守渡口专门收税的伪警察,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

    说罢黄大力递给杨震一支手枪道:“这是从那些伪警察手中缴获的奉天造的二把匣子,直罗镇战役的时候我缴获过东北军的。这种枪虽然比不上比利时和德国原厂的,但比起国内其他地方仿造的来说,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我们红二十五军原来有一个手枪团,我就是那个团出来的。这种枪我用过好几种,几乎全国所有兵工厂的仿造都用过。除了德国和比利时货之外,就还属奉天与大沽造的上乘。这支枪你还是先留着。”

    杨震没有收他递过来的手枪,喊过郭邴勋道:“老郭,你带着部分兄弟带上两挺机枪先渡河。过河之后,不要急于前进,马上占领掩护阵地,掩护后续弟兄渡河。我在这里掩护大家。速度一定要快,你听后边的枪声越来越密集,马明他们不一定能撑多少时间。”

    就在郭邴勋刚想答话的时候,一声炮响却是让他立即将刚要说出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这声炮声的出现意味着大队的鬼子已经赶到。知道没有了时间的郭邴勋马上便指挥部队开始按照杨震的部署渡河。

    站在河岸一处高地上,布置好警戒之后,杨震举着望远镜望向枪炮声响起的地方。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杨震却是拼命的寻找,似乎能寻找到什么。只是让他失望的是,随着枪炮声越来越弱,但他希望见到的人却是一直没有出现在他的镜头内。

    第40章 龙入大海(七)

    尽管知道希望不大,但杨震内心中还是奢望着马明能够出现在自己望远镜的镜头中。伴随着远方枪炮声逐渐的平息,面对着始终空荡荡的镜头,杨震的心也渐渐的冰冷。

    就在杨震内心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还在举着望远镜拼命的观察的时候,一直站在他旁边,指挥伤员渡河的彭定杰拍了拍他肩膀道:“老杨,兄弟们都已经渡完了,咱们也撤吧。”

    “那边的枪炮声已经平息,鬼子很快就会扑过来了。那边那阵子的枪声那么的密集,鬼子甚至连炮都用上了,恐怕马明他们已经是凶多吉少。我们不能让马明他们的血白流。”

    听到彭定杰的劝解,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杨震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他们能够退回来的希望渺茫,但心中总是还存有一丝幻。这个马明敢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主动为全军断后。并且并单凭几十个人,为我们争取了这么长的时间,将来好好的培养会是一名虎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杨震感叹了一声,却是听从了彭定杰的劝说,没有在坚持等下去。只是就这么撤走了,杨震多少有些不甘心。好在从平房那里弄到了几十枚原本石井四郎准备用来建立隔离区的地雷,以及从比击毙的伪满军身上弄到的不少手榴弹,给了他大显身手的机会。

    杨震带着两个比较机灵的兄弟,抢在鬼子追兵赶到之前,在渡口周围布置了十几处诡雷。就是被他故意留下的两条渡船上,也被他巧妙的设置了几处诡雷。

    看着杨震多变,没有相同,甚至布雷的地方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布雷手段,一旁几乎被他多变的手法弄得目瞪口呆的彭定杰直到杨震收工才不敢相信的看着杨震道:“老杨,你这是怎么想到的?这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这些东西你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对于彭定杰的感叹,正在往这里周围唯一的一棵小树上捆裹上子弹的手榴弹的杨震却是显得有些失落,一直没有回答他。直到上了船才幽幽的道:“怎么练出来的?你要是知道我是怎么练出这些的,你就不会这样的感叹了。”

    “老彭,你知道吗?这世上专门有一种部队,他们整天学的就是怎么样子杀人。怎么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他们就是军队专门培养的杀人机器。”

    “他们所执行的任务,通常的等级都是绝密。平日里,他们的任务是扫除一切危害到国家安全的隐患。而在两军交战之时,他们的作用便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他们装备精良,武装到牙齿,很多武器甚至都是普通部队想象不到的。他们精通各种战术,甚至能用一些普通到你想象不到的东西制造出杀人利器来。”

    “他们训练之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一身新军装发下来,不到一个月便磨的连叫花子都不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整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休息,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放松。除了执行任务,他们唯一做的便是训练,各种各样常人无法想象得到的训练。”

    “在他们训练之中不仅仅包括一般军人所必须掌握的东西,还有很多一般军人无法想象,甚至不知道的东西。他们在老百姓心中是神秘的,更是无所不能的。”

    “这支部队无限忠于他们的祖国和人民,他们是国家、军队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尖刀,是祖国和人民最忠实的长城。尽管他们所执行的任务都最艰苦、最艰巨的任务。很多的时候,牺牲的人连尸体都无法寻回,甚至得不到政府和军队的公开承认。但他们依旧忠诚无悔。”

    “在他们所掌握的各种必须掌握的军事技能中,这种诡雷的布置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项。丛林战、巷战、山地作战,爆破、肉搏、射击、通讯,几乎是他们无所不能的。等你有一天真正见过他们的训练之后,你便知道他们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杨震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惆怅的道:“只可惜条件有限,这些东西只能给鬼子一定的杀伤,却无法给他们带来更大的伤亡。若是有专门的反步兵定向雷的话,足够后边追上来的鬼子喝上一壶的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一种部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抗联与鬼子打过这么多年交道,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鬼子有这样的部队。别说鬼子,就是苏联老大哥那里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部队?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反步兵定向雷究竟是什么东西,会比这里的鬼子原装地雷威力还大?”

    对于彭定杰的不解,已经从失神中缓解过来,看到河岸已到的杨震,却是拍拍他道:“如果我们有机会活下去,我会让你见识到的。不过老彭,今儿我的这些话,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站在阿什河的东岸,看着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的群山,再回头看看身后波涛滚滚,正是一年中水量最大的阿什河,杨震的目光转向了枪声已经沉寂的远方,心中叹了一口气:“马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一天吗?”

    知道马明恐怕已经全军覆灭,鬼子的追兵说话便到,再不走就很难在脱身了。况且手下这些弟兄自昨夜到现在连续作战、行军,本就不多的战斗力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不敢在停留的杨震只能有些黯然的带着剩下的人向松峰山一线前进。

    还没有走上五里地,杨震便听到自己渡河的地方响起了一连串得爆炸声。知道这是急于追击自己的鬼子踩中了自己布置的那些诡雷的杨震,微微一笑。自己设置的那些东西的威力自己清楚,这下子应该能阻击鬼子追兵一阵子。

    况且此时的阿什河上除了那两条自己有意留下的,已经布置了诡雷的渡船之外,所有的渡船在自己过河之后,被全部炸沉。没有了渡船,等鬼子从别处调来船只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进山了。

    杨震预料的没有错,接到发现逃跑的支那暴徒的报告,追击过来的日军第五守备队骑兵中队与伪满军的一个两个连在付出不小的代价后虽然冲破了马明的阻击,但在杨震布置的十几个诡雷的杀伤之下,却是伤亡惨重。

    不过有些出乎杨震预料的是,追击而来的日伪军在他布置的诡雷杀伤之下,所付出的代价,还要超过了与阻击他们的马明所部作战遭受的伤亡。追兵,尤其是日军追击部队遭受的惨重伤亡,使得追兵失去了连续做战的能力。

    “八嘎”看着一地被诡雷炸死、炸伤的士兵,在看看河中间同样发生爆炸后,带着整整六十名精锐士兵沉入阿什河的两条渡船留下的残骸,带队追击的骑兵中队长小泽莞尔少佐几乎差点没有把满口的牙咬碎。

    难道这些支那暴徒有定时炸弹?否则这船怎么上去的时候没有事情,偏偏到河水中央发生爆炸?这些暴徒怎么会有如此先进的作战技术?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的那些垃圾们都是一帮饭桶,被一群土匪端了个底朝天不说,还丢掉了这么先进的武器。

    作为警备哈尔滨的独立第五警备队的一名大队长,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之后,曾在情报机关工作过多年的小泽莞尔自然清楚事情的内幕。在他心中,那些土匪是不可能会拥有或是制造出定时炸弹这种先进的武器的。肯定是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被人家缴获的。

    这个时候正是一年中河水水量最大的时候,发生爆炸的两条渡船沉没的速度,让他连抢救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六十名精锐的皇军士兵沉入河底。

    而在他边上正因为自己的部下在与那些暴徒留下来的阻击部队作战伤亡惨重而心疼不已,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上司交差的伪满军营长,看到刚刚还趾高气昂的这些日军转眼便沉到了河中喂了鱼,在目瞪口呆之余心中也不禁暗叫侥幸“若不是这次日军抢功,这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自己的部下虽然在刚刚踩中那些土匪留下的地雷之时,伤亡也不轻,但比一下子便丢掉了主力的日本人可是强得多。可至少自己手下现在还剩下一半的人马,比之一下子便丢光了几乎所有部下,几乎成了光杆司令的这位少佐可算强到不知里许了。回去自己也能给旅长交上差了。

    不过这位伪满军的营长在心中大叫侥幸的时候,也不禁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谁叫刚刚在摧毁那些土匪的抵抗的时候,日本人就他妈的知道逼着自己冲锋,自己留在后边做督战队。

    弄得一战过后,虽然将那些该死的,不知道死活的土匪都消灭了,可自己手下的弟兄也伤亡了将近一个连。这下来报应了吧,活该。让你们尽逼着老子冲,自己在后边悠哉的当督战队。等老子手下的弟兄把那些阻击的暴徒消灭了,你们倒是上前要抢头功了。这下也轮到你们尝尝什么叫痛苦了。

    当然暗自幸灾乐祸的这个伪满军的营长是绝对不敢将心中想法表现在脸上的,他没有那个胆子这个时候去捅日本人的痛处。虽然他的军衔是少校,按说与那个日本少佐军官是平级。但按照日军见到满洲国军无论军衔高低都至少升三级的传统,战时一律归关东军指挥的命令,他这个少校的含金量在日本人面前恐怕连一个日军少尉都不如。

    万一那个日军军官在自己脸上看出点什么,恐怕他不会介意将手中的军刀直接落在自己脖子上。他可亲眼看到过一个日军中尉当众将一个与抗联作战不利的中校营长给活劈了,却连屁大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他可不想做那个倒霉的第二者。

    不过这个伪满军营长的幸灾乐祸并未维持多久。当看到小泽莞尔看过来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眼光之后,马上便明白了这位名义上配合,实则是指挥官的日军少佐的心意。

    明白这位日军少佐是想让自己继续追击意思,但却是实在不想,也不敢在追下去的这位营长连忙道:“少佐阁下,您看这阿什河现在水量怎么大,根本就无法涉渡。咱们一时又没有渡船,根本就无法过河。”

    “咱们来的匆忙,没有携带任何的架桥工具。这周围除了您身边的这根还没有胳膊粗的小树,连根树都没有。我们便是想临时架桥都没有办法。您看看是不是给阿城方面发一个电报,让他们先送几条船过来,在想办法?”

    正被部下几乎被一窝端了,而处于暴走情绪之下,勉强控制才没有发作起来的小泽莞尔一听到他这番话,马上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支那人在和自己耍滑头。

    被这个伪满军营长一席话彻底激怒的小泽少佐,一把抽出了军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怒道:“八嘎,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等阿城的船送过来,那些土匪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你这个懦夫,是不是被那些土匪给吓破了胆子?”

    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军刀,这个伪满军营长吓得一哆嗦,连忙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少佐阁下,您千万息怒。不是我不为皇军效力,可您也看到了,这么大的水,实在没有法子涉渡。”

    “不过您放心,还是那句话,只要您找出渡河的办法,我马上就追击。这里离进山还有十好几里的路,他们又都是徒步行军。我们是骑兵,肯定能追的上。我跟您保证,只要追上他们,我一定将他们全歼。”

    听了他这番辩解的话,小泽莞尔回头看了看在夏季阿什河宽达上百米的河面。别说涉渡,就是想架桥都没有可能的奔腾咆哮的河水,颓废的放下了手中的军刀。

    实在心有不甘自己莫名其妙的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后,到嘴边的猎物又跑掉的小泽莞尔在给上司发了自己部队伤亡惨重,同时继续追击的行动因阿什河阻挡,无渡船而无法渡河,请求珠河方面派出精锐堵截的电报之后,不知道回去怎么向上级交差的他将一腔的怒气全部发泄到了他身边那个胳膊粗的小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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