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身为我们主力团的团长,你们中有几个懂得炮兵战术的?有几个精通参谋业务的?有几个会测绘地图的。甚至看地图与看地形都是后学的。军事知识,不是靠打了那么几场胜仗便能取得的,是靠平时一点点的积累的。如果不是形势的需要,按照我的意思你们至少要在团长的位置上给我干满两年以上。”

    “但根据地扩大了,部队需要扩编,我们手头上的军事干部又有限,你们由都是打过正面运动战的,多少有些经验,所以才把你们提拔起来。但并不是说,你们提拔起来就一劳永逸了。”

    “现在是十月底,我给你们四个月的时间提高自己的水平。到明年三月初,总部会对所有团以上干部进行考核。通不过的别用我说,自己向政委交辞职报告。”

    “散会后,你们去政治部取书,每人一套我和参谋长根据苏军伏龙芝军事学院的合成战术专业师团级指挥教材,参谋长根据自己回忆编写的法国高等军事学院教材,以及日本陆军大学的高级军官教材,按照我军实际情况编制的旅团级指挥教材。总部会不定期的举办轮训班,对团以上干部进行培训。”

    “可能你们会认为我和参谋长也没有担任过团长,不是一样也能打胜仗?可是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我和参谋长虽然也没有担任过中级职务,但我们始终在想方设法的抽出时间学习。”

    说罢杨震拿起一本书道:“这还是我和总指挥初次见面的时候,总指挥送给我的,他亲自翻译的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教材。这本书我现在虽然不能说倒背如流,但可以说是心中有数。”

    “我们现在除了基层的教导队之外,还没有能建立一所像中央抗日军政大学那样专门供高级指挥员进修的学校。所以,除了轮训班之外,你们大多时间要靠自学。当然我不是要你们死背书,我是要你们将书上的知识记在心里,并能灵活运用。要是要你们背书的话,我干脆去学校找一帮学生得了。”

    杨震的这顿话连消带打,将几个旅长和团长连忙的喜色瞬间冲的干干净净。一个个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将喜悦挂在脸上了。甚至还有几个文化水平较低,学习比较慢的愁眉苦脸的看着杨震。

    看了看在座的个人听完自己话后,脸上的表情,杨震顿了顿道:“情况紧急,我就不留各位了。总部的食堂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听说远没有你们下边吃的好。”

    “会后,除了几个军分区司令员、政委留下之外,包括各纵队司令员、政委在内,你们都不要耽搁,在向参谋长领取你们各自的新驻地以及编入你们各自部队的编制表后,马上返回驻地。五天之内,我要看到你们各自的部队就位。”

    杨震还是老风格,讲话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他讲完了,李延平接过话题道:“司令员的话说的没有错,你们现在的实际能力与你们即将要担负的责任还有差距。今后能不能将这个差距弥补过来,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谁要是不行,你现在就提出来。别到时候关键时候掉链子,耽误的就不是你个人了,受损失的是部队。今儿的会议,可能在某些人眼中就是什么金台拜将,论功行赏。如果你要真这么想,我告诉你就错了。”

    “你们有功,甚至有的人功劳还不小。说论功行赏,这也不算说错。但要说金台拜将,我说还早着那。等你们通过考核之后,有了这个拜将的资格,再来谈这个问题。”

    杨震讲话干净利落,长期战争锻炼出来的李延平也不墨迹。说完这几句话李延平看了看身边的郭邴勋、赵尚志等几个人。

    当郭邴勋与面无表情的赵尚志都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后,李延平大手一挥道:“散会,你们各纵队各旅有什么事情和想不通的,你们可以找我和参谋长,我们会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后,谁要是还留在总部,我就处分谁。至于各分区,有什么想不通的,司令员会给你们解答。”

    大家一听李延平这话,谁也不敢耽搁。除了刘长顺、杜开山和陶净非,以及少数要找政委、参谋长汇报工作的人外,领完各自的东西后,纷纷的拽过自己的坐骑,急忙的又赶回自己的驻地。

    满腹心事走出会议室后,看着自己的老部下纷纷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的杜开山与陶净非则对望一眼后,想要找杨震谈谈。政委都说了,让他们有事直接找司令员,他们也不敢再去找李延平。

    却没有想到,杨震在看到他们后,对他们直接道:“我今晚上要先找刘长顺谈话。至于你们,我给你们一夜的时间,自己好好的考虑一下为什么这次会将你们调任到军分区工作。还有我将你们调动的目的是什么?想通了再来找我。”

    “还有,你们不是好搭档吗?我给你们一夜的时间话别。明儿早上,陶净非就不要回三旅了,直接先去一分区报道,在刘长顺未到职之前主持一分区的工作。”

    第339章 嗅觉灵敏的陶净非

    见到司令员至少是现在无意跟自己谈话,杜开山与陶净非两个人对望一眼,只能有些失落的跟着总部一个作战参谋回到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回到住处,两人的警卫员将他的行李铺好后,看了一眼杜开山铁青的脸色,知道自己首长性格的警卫员不敢多问,说了一句给去打饭,就要退出去。

    就在两个警卫员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杜开山却是突然叫住了正要退出去自己警卫员,从兜里掏出一把钱道:“去总部食堂要两个菜,把我马背上的那坛子酒拿来,我今儿要给政委送行。”

    警卫员听到杜开山的话,微微一愣道:“旅长,这坛子酒不是您带来专门送给司令员和参谋长的吗?现在喝了,明儿还怎么送?旅长,您说要给政委送行,难道政委的工作调动了?”

    正有些心烦的杜开山听到警卫话疑问,有些不耐烦的道:“还旅长个屁,明儿你都要跟我去混地方武装了,还什么旅长不旅长的。让你去就去,那来的那么多废话。你小子保密守则是怎么学的,不该问的别问。”

    “还有,把我路上买的那只大黑狗给食堂送过去,让他们给炖了,我今儿要和政委好好的喝一顿。今儿这一顿过去,下回再想喝酒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告诉那个叫刘什么来着的司务长,别看他是总部食堂的司务长,要是做不好,老子去把他的锅给砸了。”

    相对于杜开山闹心的样子,陶净非却是冷静多了。拍了拍杜开山警卫员的肩膀,也掏了点钱出来塞到警卫员的手中道:“快去吧,你们首长今儿心不太顺,别跟他一般见识。钱不够,我这还有。”

    打发走杜开山的警卫员后,陶净非转过身来,看着呈大字型躺在炕上,望着天棚不知道再想着什么的杜开山。皱了皱眉头道:“老杜,你气不顺和警卫员发什么脾气。这可不像你啊,你得冷静。你现在已经是党员了,不能因为职务的高低而乱发脾气。”

    听到陶净非话,杜开山翻身坐起来道:“老陶,不是我小心眼斤斤计较。可我实在有些想不通。两个纵队司令的位置,咱也没有想惦记。我当一个副司令,总还是称职的吧?再说了,就算副职也不称职,咱当一个旅长也算合格吧。”

    “可也不能一脚把我踢到军分区,去搞地方武装。这从野战军调到地方部队,这算怎么一回事?我实在有些不服气。”

    “打了一场大胜仗,人家是升官的升官,从地方部队调到主力部队的,可我们倒是越走越回去了。我被降级到地方武装,你老陶更干脆,调到了大后方去当一个种地的头子。一分区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今后再想上战场恐怕是难了。你说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杜开山的话,一直在琢磨司令员将自己和杜开山调到分区工作的用意却是摇了摇头,明显有些不赞同。陶净非心中一直有些疑惑,总感觉总部这么做,好像别有用意一般。

    如果说是司令员单纯的就是有意的惩罚自己两个人,将自己二人降级使用,这陶净非不信。现在部队大规模的扩编,军事干部本身就缺乏。尤其是像杜开山这种指挥过正面战斗的旅级干部更是寥寥无几。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一员虎将如此轻率的便降级。

    可陶净非怎么也想不出,司令员将自己和杜开山发配到地方武装的用意。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两个人在佳木斯战役期间擅自行动?可也不像,司令员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这个原因应该是多少有一些,但要是都是这个原因,陶净非却是不信。

    陶净非在心里面将司令员在军政干部会上的讲话,还有扩编后部队的编制以及各部的驻地,还有新成立的四分区作战辖区细细的想了一遍,又仔细的琢磨一下司令员最后与自己和杜开山说的那句话:“想通为什么会调自己到军分区工作,这次调动的目的是什么?”

    想起司令员最后交待自己的那句话,陶净非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司令员这次将杜开山调到新成立的四分区,将自己调任一分区政委兼生产建设兵团政委,固然是有惩戒自己两个人一而再,再而三擅自行动的意思。但其中恐怕是别有用心。

    陶净非从挎包中翻出地图打开后,将新成立的四分区辖区圈了出来,又将周边的敌情标出来后,心中突然有了种感觉。自己到也罢了,但杜开山的此次的调职绝对不会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陶净非把杜开山拽到地图前,指了指地图上四分区的辖区道:“老杜,你想想司令员刚刚和咱们说的那两句话,还有你看看你的这个四分区辖区范围,以及周边的敌情。有没有看出一点名堂来?”

    杜开山走到地图前,仔细看着杜开山标完的地图后,却是摇头道:“老陶,这有什么?四分区辖区周围虽然敌情严重,但大战有人家主力的两个纵队顶着那。我这个四分区屁事没有,只是负责地方警戒罢了。”

    陶净非看着往日极为精明的杜开山,此时却犯了糊涂,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现在装着什么东西。陶净非指了指地图道:“我说老杜,高主任在会上宣布部队今后建制的时候,你仔细听没有。”

    “高主任不是说这次的两个纵队的作战部队编制不是固定不变的,军区今后作战、训练是以旅为基本建制。而纵队实际上更多的在战斗期间负责一个方向作战指挥,以及平时负责下面部队日常训练。平时下面的各个建制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战时总部会根据情况,调整的。”

    “这也就是说,纵队下面属的三个旅只是临时配属纵队指挥。到了战时,还指不定那个旅归那个纵队建制。还有你没有发现每个旅的副职配置总是比我们之前的惯例,多了一个吗?”

    “不仅仅是多了一名副旅长,这次居然还多配备副政委、政治部副主任、副参谋长等之前我们没有的编制。而且各个军分区的基干团这次一分为三,扩编为三个团。但这个第三团却的编制也大的惊人,居然也同样配置了两名副团长,两名政治处副主任主任,两名副参谋长。”

    “而且这些配置的人都是从部队中精挑细选,甚至都是预提正职的人。这次居然全部改为副职,这实在有些不寻常。如果说加强指挥机构的配置,任命一个副职这正常。但是一下子全部任命了两名副职,这就有些不对劲了。总部此举,不会是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别忘了,司令员一直在强调各级指挥班子要精干。在这次扩编之前,我们每个旅也只有一名副旅长,除了副政委由政治部主任兼任外,其余的参谋长之类的副职是一个都没有。至于团一级更是一个副职都没有。”

    “在干部紧缺的情况之下,还弄这种配置。就算关内调过来不少的干部,以司令员的一贯为人来说,这种配置绝对是另有古怪。”

    对于陶净非的分析,杜开山有些懒散的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种处置无非是为了今后扩编部队做储备的。咱们根据地现在估计能有上百万人口了,按照这个数目征个十万八万的兵应该不会吃力到哪去。”

    “在不用的时候,这些干部就在现有位置上锻炼。一旦有需要,随时就可以抽调出来组建新的部队。不过就算组建新的部队,那也是主力的事情,跟咱们这种分区的所谓地方武装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陶净非看着无精打采的杜开山笑道:“怎么和你没有关系?你看看你的四分区位置?新扩编的部队需要磨合,需要实战锻炼。我感觉司令员在部队扩编完毕后,肯定会采取小范围轮番作战的方式,将各部队拉到前边以在下一次大战来临之前,增强部队的实战经验。”

    “如果司令员要想锻炼部队,一是三分区地区,二就是你的四分区。而从两个分区周边敌情来看,赵副司令那边可比你这边差远了。”

    “在你的正面密山驻扎有日军十一师团主力,东边的绥阳是第十二师团、饶河则驻扎着从三江省撤出去的第四师团主力。而在十一师团后边的穆棱还驻扎着日军第八师团。三分区那边的正面只有日军第十四师团。”

    “司令员为什么把你放在这个四分区司令员的位置上,你有没有细细的想过?如果部队在扩编完毕后,以旅,甚至以团为建制轮番对敌作战,以加强作战经验,你这个四分区是首选。”

    “而如果司令员超编配备干部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为了战时扩编部队容易。那也就意味着司令员心中应该还有一个第三纵队的编制。原因很简单,一个纵队下辖三个旅已经是极致了,再多就弄不好就会出现指挥不便的情况了。尤其是我们部队现在已经熟悉三三制的形势之下,总部是不会让一个纵队的编制过于庞大的。”

    “而将你放到与日军作战的第一线,如果司令员真的决心以旅团为建制部队参加轮战的话,在不动用纵队一级指挥机构的情况之下,以你的资历和能力完全可以指挥其行动。所以我想你的这个调动,司令员应该有一个其他的想法。弄不好,你就是司令员心中的第三纵队司令人选。”

    对于陶净非的判断,杜开山摇摇头道:“我倒是没有想的太多,我就感觉是司令员这次将我们俩调到军分区,恐怕应该是因为我们在佳木斯战役的时候,擅自违令出击的处罚。可我就有些想不明白,咱们在之前作战时,也没有少干这种事情,怎么司令员这次会这么光火?”

    杜开山的疑惑,陶净非笑了笑道:“你呀,搁那摔倒都不知道,还有心思在这里生闷气?我们之前虽然有过一些违反命令,擅自出击。但那是在整体作战,没有脱离司令员的既定计划。”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虽然也有过违反纪律的事情,但那是在大的框架下。也就是说那些都是战术上的问题。这次我们将密山一线之敌丢在脑后,把正攻击佳木斯一旅的侧翼都暴露给了密山一线之敌,擅自出击富锦,犯得可是战略性错误。”

    “我们这次可以说打乱总部的整体部署,司令员不发火那就怪了。这次调到军分区工作,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的话,司令员这即是给我们的处罚,又是给你一个机会。既要让我们明白他的底线在那,又要隐藏起他真实的意图。”

    陶净非正想说下去的时候,去买菜取酒的警卫员回来了。为人很谨慎的陶净非在警卫员进来后,立即把嘴闭上。直到两个警卫员将酒菜布置好了,转身离开,他在给杜开山的茶缸倒满后,才继续自己的话题。

    陶净非的这个看起来很有道理的判断,让不知道陶净非的判断已经非常接近杨震真实意图的杜开山有些不相信的道:“司令员的思维历来像是天马行空,咱们也猜不透也就别瞎猜。司令员将咱们调离野战军,惩罚的原因肯定是有。至于有没有别的想法,咱们猜不透也就别猜了。你的那些判断是真是假,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杜开山举了一下斟满酒的茶缸道:“老陶,你放心。不管你的判断是真是假,我不会因为情绪上的事情耽误工作的。情绪归情绪,工作归工作。我这次奉命组建新的分区,手下可以说没有老底子,几乎全部部队都要新训。”

    “我这次和那两个纵队司令比比。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要在四分区重新带出一个三旅来。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看究竟是他们带兵能力强,还是我杜开山带兵能力强。我就不信了,一样的兵,凭什么我的独立团就不如他们了。这世上只有不会用兵的将,没有不会打仗的兵。”

    说完这番话后,杜开山却是将目光看向了陶净非,有些不舍的道:“老陶,我也并不是完全不服气。我实际上最舍不得是跟你分开。自从三旅的前身三团组建的时候,我们就一直是搭档。这么长时间了,我们相互配合的一直相当不错。这猛不丁的一分开,可真舍不得。”

    听着杜开山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极为不舍的语气,陶净非抿了一口杯中酒后,笑道:“老杜,我就欣赏你这副不服输的脾气。你这次组建四分区,好好干,一定要超过他们。到分区工作,我们不能自己就觉得矮人一头。什么地方武装,野战军,不都是抗联的部队吗?”

    “至于我们两个,虽然不总在一起了。但不是都还在军区工作,只要我们没有牺牲,以后经常还是有机会见面的。更何况,以后我们又不是没有在一起合作的机会了。没准哪天形势需要,又把我调回去给你当政委了。”

    第340章 他会挺过去的

    相对于杜开山来说,陶净非要冷静的多。感觉自己酒喝到了一定量,便停了下来。并且制止了杜开山想要继续喝酒的举动。

    看了看有些不满的杜开山,陶净非道:“我们明天还要去找司令员汇报,一身酒气成何体统。弄不好又得挨骂了。今儿就到此为止吧,要想喝,等你到我那或是我到你那再继续。”

    杜开山闻言,也没有坚持。放下拿起酒坛子的手,虽然有些意兴阑珊,但也点头道:“好,明儿就要分手了,我最后听你这个政委的一回。不喝了,睡觉。”

    由于气候的限制,兴山要塞里面所有能住人的地方都盘了火炕。两个人自从搭档以来就是一铺炕,睡的倒也习惯。只是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的陶净非突然张口道:“老杜,咱们一起搭档已经将近一年了,我还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

    “明儿一别,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跟我说说你的家,我可听说你那边是天府之国,不像咱们这边一到冬天冷的厉害。零下二三十度的酷寒,就算穿的再多,也像是光屁股坐在雪地上。山里的冒烟雪,一不小心人就捂在里面了。我听说你们那里冬季都不用穿棉衣。”

    那边的杜开山沉默良久,才回答道:“老陶,我们那里冬天看似暖和,不用穿棉衣,实际上还比不了东北这边。我们那边的冬天和这边不一样。这边冬天是干冷的,外出穿着大棉袄,回家有火炕,说是冷,实际上冬天只是在外边的时候难熬一些。屋子里面这火炕一点起来,暖和的很。”

    “我们那边是阴冷和潮冷。这一到了冬天,很难见到阳光,潮冷、潮冷的。你就在家里,都能感觉到潮气顺着骨缝往里面转。四川人能吃辣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除了这一点之外,我走了很多省份,感觉四川是最舒服的一个地方。”

    “夏天不是太热,冬天比这边是暖和多了。不用穿棉衣不说,除了偶尔几年光景之外,基本上都是旱涝保收。那里就是再有上进心的人都能呆的什么都不想,只要,哦,对了我们四川话叫做安逸。”

    “你说的天府之国,只是指的成都周边的平原地区。实际上四川的川北大巴山地区和西康省还是很穷的。我不是成都人,我实际上是重庆璧山县人。我自十六岁去学堂的路上被刘老总的部队抓了兵,一晃近十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回到过家乡。”

    “我是学生当的兵,虽不是自愿的,但也好赖是文化人。在那边识字的升官快。虽然没有咱们这边升官的快,但那边也看重读书人。当了三年兵后,我先当的文书,后来又上了一个军官教导队,出来后当了排长。”

    “不过川军中人事复杂,没有背景的人,就算你很能打但升上去很难。尤其是我这行伍出身的,提拔起来并不容易。咱不是袍哥,也不是讲武堂出身,更在军中没有后台。所以就一直当这个排长,再也没有升上去。”

    “我刚被抓进去的时候,也想过跑。可老爹为了救我,被抓丁的人把腿打折了,也就断了跑的念想。当兵的第二年家里那边又遭遇了瘟疫,除了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爹妈在那场瘟疫之中都没了,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回家把家里的三十亩水田卖了,给三个姐姐一人一份分了,也就死了心当兵了。”

    “回去了又能怎么样?还能继续读书?爹妈都走了谁供我?我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孩,受我爷爷是前清的秀才的影响,我爹娘一直希望我能考上一个大学出人头地,从小就不让我下地干活。我虽然出身在乡村,可连地都不会种,回去吃饭都成问题。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家境也就是一般,我总不能拖累她们吧?”

    “我原来所在的部队又是刘老总手中的川军精锐,待遇虽然比不上中央军,但这军饷却是不薄。我一个少尉排长的军饷,虽然不能天天大鱼大肉,但养活一家老小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参谋长出身川军杂牌,我出身的川军可是精锐中的精锐。我的那个连清一色的汉阳造步枪,还有两挺他所在的川军杂牌部队没有的瑞士原装进口的启拉利轻机枪,弹药也算的上充足。军饷也从不拖沓,按时发放,所以也就死了走的心。”

    “我在四川有堂客,哦,就是用你们东北话说的老婆,我们那边叫做堂客。说起我这个老婆还是有一段趣事。那年四川爆发二刘争川之战,战场主要就是在成都。她当时在成都读书,正好赶上。”

    “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有时候好冲动一些。当时我们部队正驻扎在她们那个女子中学的边上。在对方炮击的时候,我把她从炮火中救出来。她就对我产生了好感,后来不顾家庭的反对嫁给了我。”

    “她家是内江大豪绅、大地主,是有名的名门望族,整个内江县的土地有一半是她们家的。她家在内江可以说跺一跺脚,整个内江都要晃三晃。历任新县长上任,要是不取得她们家的支持,根本就站不住脚。”

    “她爹还指望着她这个洋学生联姻,最求更多的利益。与她家联姻的都是高官显贵,再不就是名门大户,那里会看上我这个小排长?她当时是铁了心嫁给我,为了我不惜和家庭断绝关系。甚至连书都不读了。后来还是婚后我鼓励她上的成都女子师范学校。”

    “婚后,我们俩倒也是相敬如宾。我在川军中的军饷虽然不算多,但作为一个少尉排长养活她也足够了。她虽然出身大家,但却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从来不追求奢华,也很能吃苦。否则以我甚至还不够她们家一顿宴客饭钱的军饷也养活不起她。”

    “后来,我们有了儿子和女儿,虽然日子过的紧吧了点,但也很开心。直到七七事变后,川军出川抗战。我出川抗战以后,除了将军饷寄回家,一晃有快三年没有见她们娘三了,也不知道她们过的怎么样了?还真想她们?也不知道,她们过的怎么样了。”

    陶净非只是静静的听着杜开山的叙说往日与家人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并未答话,直到两个人酒劲上来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吃完早饭去找杨震的时候,才得知杨震有事昨夜便已经与后勤部张部长连夜赶往萝北东北局驻地了。转话的那个参谋还告诉,等他们上任后,司令员会到他们驻地去找他们谈的。让他们别着急,先去交接工作。

    听到杨震这个贴身参谋的转告,两个人面面相窥良久。陶净非才先开口道:“老杜,司令员让我今天上任,我就不回驻地了。你要保重,我可还等着你喝酒那。”

    知道分别就在眼前的杜开山情绪显得很低落,握住陶净非伸出的手良久才道:“老陶你也要保重,等下回,有机会我亲自下厨给你弄点我们四川的特色菜招待你,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老陶,我可告诉你,我的手艺当年在川军中可是一绝。”

    看着情绪显得很低落的杜开山,陶净非将手放到他攥着自己手的手上,显得有些犹豫的沉默了好大一会才道:“老杜,成个家吧。现在根据地已经扩大,形势也大致稳定了,部队现在又来了不少入伍的女学生,你的资格也够。你在找一个老婆成家对你还是有益处的。”

    说罢,陶净非松开手,将在身后牵着马的警卫员身上的挎包拿了来,从中间抽出一张电报纸递给杜开山后道:“老杜,这是我们昨天到后政委交给我的中央转过来的电报。你昨天心情不好,我就没有给你。今儿再不给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件事情,我想还是让你知道的为好。”

    说到这里,转身接过警卫员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后,陶净非看了看明显被自己话弄的有些糊涂的杜开山道:“老杜,我马上要赶到一分区报到,就不陪你了,我相信你老杜能挺过来的。我知道,你老杜是一个硬汉子,什么挫折都难不倒你。”

    杜开山的确有些被陶净非的话弄糊涂了。自己调职的事情和成家有什么关系?自己在四川有老婆了,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和他说了吗?让自己抛妻另娶,这在部队之中可是纪律不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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