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鲜红的五爪印打在略为白皙的脸颊上,接着一声惨叫传出,然后是一阵哀鸣,汉斯一脸委屈地看着上官说:「吼,你干嘛打我啦?」双手摀脸。
    「你玩不腻是不是?你忘记你刚才想对夏绿蒂做什么吗?」上官双手插腰,冷眼看着把玩弄女人当成家常便饭的汉斯,想不通怎会有女人吃这套。
    汉斯听后突然笑得贼兮兮地说:「喔?你介意你不是第一个啊?那我……」
    啪!这次换成右脸颊被印上一个鲜红的五爪印,上官毫不怜惜地对着装可怜的汉斯一本正经地说:「马太福音里面说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把左脸也转给他。」汉斯好奇地问上官说你是恶人吗?你打我是因为欠打吗?上官瞇着眼,没好气地看着汉斯:「是,我确实是恶人,而你确实是还满欠打的,不过,耶穌的话不是这个意思,耶穌曾被差役打过脸颊,罗马人惯用右手,用右手应该打左脸,耶穌却说打右脸,换句话说就是反拍、蔑视和不屑的意思,耶穌想说的是当有人轻视、蔑视和不屑你的时候,你要知道你的价值在于上帝,所以你不必受伤,也不必难过,因为你的价值不在于那个人。」
    「喔喔,可是我的价值在你啊!」汉斯边喊边像牛皮糖一样黏过来,上官只好伸手把他推开,要他别再闹了,都几岁人了,还这么幼稚,一脸的嫌弃。
    「喂,你教我骑脚踏车吧!」汉斯画风一变,面容诚恳地看着上官提出请求,他虽然会开车,开的还是价值昂贵的超跑,车库里都是各种超跑,因为香车配美人,哪个女人不会被开超跑的男人吸引呢?不是有啥科学家说跑车对于男人就跟炫耀自己华丽羽翼的雄性孔雀一样作用吗?都是性选择理论,是进化得来短期的追求多个伴侣的求偶策略。
    根据他的实践来看也没错,他总是在酒店停车场大声嘲笑那些开日系车被酒店小姐狠狠打脸的装阔上班族,他享受那些失败者对他投射而来羡慕嫉妒恨的神情,更享受被人比花娇的眾美女们包围,人比人气死人,老子就是有钱,虽然说含着金汤匙出身是他命好,钱都不是他自己赚的,没道理嚣张,甚至仗势欺人,可他就是天之骄子,一出场就是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天生富贵难自弃,可是他不会骑车,不久前上官骑车载他的画面还歷歷在目,他坐在后座吹着风感觉很舒服,要是在前座,由自己掌控呢?
    上官看看腕錶,「你不是说你肚子饿吗?你再不回去,管饭阿姨就有理由不做饭给你吃喔!当然你别寄望我做给你吃,我要去医院,阿姨的最新检查报告出来了,所以你别闹了,先回家吧!」上官牵着车走出停车棚,与其他牵车的同学擦肩而过,中午的阳光炙热,让她已经乾了的衬衣又湿了一些,额角有汗珠渗出,她拿出手帕擦拭时愣了一会,那是汉斯拿给她的手帕,她擦了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收起来,幸好汉斯没看见,她随口问:「你说,杀了学姊的人真的是老师吗?我是不相信有人会狠心杀了自己所爱的人,兇手应该是别人。」
    「你还在想那件事啊?我觉得吧,杀人的应该是师母,她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这段不伦恋,为了丈夫的事业前程,也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她假装是丈夫把学姊约出来杀害,结果被丈夫看见,丈夫无法接受事实就跑掉,可能后来无法承受压力发疯了,被人送去某间疗养院吧!我和你一样,也无法相信有人会亲手杀害自己所爱的人,那么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师母,因为学姊侵犯到她的领域,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婚姻,才会痛下杀手,虽然杀人就是不对,但她也是值得同情的可怜女人,学姊也很可怜,可是学姊是有选择权的,她知道老师是有家庭的人,却依然选择介入其中,所以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女人就是太傻,太过感情用事,才会不被男人当一回事的玩弄,你看学姊到死还在找老师,她就是不甘愿才不想离开人间,她或许也是想要讨回公道,才会流连此处,而当中最不值得同情的就是毫无道德伦理可言却为人师表的老师,他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管不住自己的慾望,周旋在两个女人中间,轻易践踏别人的情感,到最后连承担的勇气也没有,他才是整起事件最该受到挞伐又该死的人,这男人如果到最后还可以逍遥自在就真的太没天理了不是吗?」
    上官很意外汉斯的发言,再看汉斯的表情,好像他是当事人一样的愤怒,为什么会这样呢?然后她就看到不远处有一棵很特别的树木,是一棵很像爱心形状的树木,它不大,甚至有些瘦弱,明明是同一棵树却奇异地分成两边,一边是泛黄的枯叶,一边是青绿的嫩叶,如此相互对立又依存彷彿是中国传统哲学的二元论观念--阴阳,其中又包含天地、黑白、日月、昼夜、暑寒、牝牡、上下、左右、动静、刚柔、刑德,她也想到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所提出的二元并存论,人有两个世界,一个是灵魂所处的理性世界,另一个是身体所处的现实世界,他认为身体上的感官所接触到的世界「并非是真实的世界」,唯有灵魂所处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因此,感官的世界只是灵魂世界的影子。
    「难道没有殉情的可能?也可能老师和学姐相约殉情,死到临头老师突然反悔,不想死,只剩下学姊赴死,学姊找不到老师才会流连世间询问是否有人看到老师?也可能是老师被师母救回来后藏起来,再对警方谎称老师失踪?」
    汉斯不以为然地说着:「反正不管是哪个都证明那个男人是个窝囊废啦!」说完后就快手快脚地抢过上官手里的脚踏车,嘴里嚷嚷着:「教我骑脚踏车,教我骑脚踏车,快点教我骑脚踏,我要骑脚踏车,我要御风而行,哈哈……」
    上官实在是很受不了汉斯的无理取闹,可是又莫名地会想纵容他,所以她无奈地化身成为一名有耐心的老师,告诉汉斯如何上车、下车、停车、把手抓握方式、坐姿、剎车等,边认真讲解边让汉斯尝试去动作,确认汉斯把动作都做到确实以后再让汉斯坐在车上,请他用脚代替踏板划车,双脚轮流在地上划动,好让车子前进,等到汉斯熟悉以后再加快速度,试着把双脚举起来,用自己的身体和双手去平衡脚踏车,这关过了以后才是练习踩轮,上官让汉斯用脚背把右踏板划至上方,再把右脚踩上去,上官在汉斯旁边说:「右脚用力踩出去,记得眼睛要看前方,手抓好,等到车子往前跑的时候再把左脚放上去踩,知道了吗?」
    汉斯本来全身贯注在学骑脚踏车这件事上,想表现出自己是个认真上进的好学生模样,可是这么一具温香软玉的身躯如此靠近他,讲话时更是吐气如兰,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心脏甚至还不争气地砰砰跳起来,脸颊潮红,他猛一转头嘴巴就碰到上官的脸颊,上官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错愕地放手,使得汉斯连人带车整个往旁边摔去,还跌个四脚朝天,就像一隻青蛙,上官看了是毫无形象地捧腹大笑,他觉得汉斯还满适合当喜剧演员的呢!
    「笑什么笑?笑到你肚子疼没药吃,哼。」狼狈的汉斯从地上爬起来,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的他觉得有些气恼,甚至出言不善,啊啊,他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儻的绝世帅哥怎会吃豆腐吃不成,反而闹出翻车的天大笑话来呢?不行,他要挽回面子,所以他不顾上官的劝阻,牵着脚踏车就想自己骑起来,结果脚踏车被他骑得歪七扭八、左拐右弯,一个没注意又是连人带车栽了,只是这次没栽在地上,而是栽进湖里,惹得上官惊呼连连,脚踏车漂浮在湖面,他在湖面载浮载沉,嘴里嚷嚷着说:「救……救我,我不会游泳,救我……」
    沉在水里的汉斯想起他十七岁时的那年春天,他被美国常春藤名校破格录取,大哥知道后很高兴,直说他是家族荣光,偷偷带他去酒吧喝酒庆祝,位在地下室的隐密小酒吧很热闹,大哥还吆喝大家给他举杯庆祝,还有不认识的人走过来对他说他很棒,很厉害,他感觉心情飘飘然的,那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喝酒,酒很苦,很难喝,不懂为什么大人这么爱喝酒?他还是喜欢喝可乐,酸酸甜甜的,所以后来他只喝可乐,他的酒被大哥喝完了,那晚大哥喝得有点多,也是那晚他才知道大哥会发酒疯。
    深夜,他扶着大哥离开酒吧,两人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照得很长,不远处的海面在圆月的照映下像一颗颗黑宝石闪耀,大哥突然跑去坐在栏杆上五音不全地大声唱歌,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他们怪异的行径,还有人拿起手机似乎是想报案,他尷尬地想把大哥拉下来,大哥还抱着灯柱不放,事情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大哥不知何时松手,整个人居然掉进海里,他紧张大哥就不管自己根本不会游泳,接着跳下海里想要救大哥,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救到大哥,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往下沉,意识也陷入昏沉状态,他听不到声音,彷彿像在睡着。
    最后,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有人在对他做cpr,终于酒醒的大哥呆坐在一旁抱头痛哭,安慰和陪着他的还有大嫂,就连父亲和芷姨也来了,还有一辆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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