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柚吃完饭,破天荒主动要求洗碗。两个人的位置跟平时掉了个,杨柚系着略大的卡通围裙站在水池前,周霁燃倚在门框上瞧着她。

    杨柚指腹甫一碰到碗壁上站着的油污便打了个激灵,她抿了抿唇,一脸嫌恶地挤了些洗洁剂在洗碗布上。

    杨柚炸了毛,撂下瓷碗,摔了洗碗布,喊道:“我不干了!”

    周霁燃憋着笑,抓住她的手指帮她冲洗干净,然后推着她的肩膀,把人送出厨房,无奈又宠溺地说:“还是我伺候你吧,小野猫。”

    杨柚理所当然地享受这种待遇,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进厨房了,她现在看见那扇门都觉得指尖油腻腻的。

    杨柚吃得多了,坐着躺着都不舒服,便在房间里绕了两圈,满地乱走。但这房间又着实太小,消食都施展不开。

    杨柚被磨得没了脾气,只能喊:“周霁燃,洗完了没?出来陪我!”

    周霁燃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来,先是斜了暴躁的她一眼,然后才问:“你精力旺盛?”

    最开始就是普通的斗嘴,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变了味,换成另一种运动,两个人一起消食。

    周霁燃一手托着杨柚的腰含住她的舌尖,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臀,缓慢地加深这个吻。

    他不是毛头小子,早就过了心浮气躁的年纪。他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把他的人拆吃入腹。

    杨柚被周霁燃从背后抵在墙上进入时,心里骂的是——什么忍者神龟,分明是大尾巴狼!

    ***

    施祈睿对杨柚擅自换组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管,杨柚乐得自在,每天和周霁燃同进同出,一时间流言四起。

    杨柚根本不在乎这个,从容以对,她亦不担心这些流言对周霁燃的影响,依旧我行我素。

    尽管周霁燃的醋都吃到方景钰身上了,杨柚还是不能见色忘兄。方景钰是她哥哥,这一点永不会改变。

    这天下班,杨柚没和周霁燃一起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方景钰的公司。

    吃过上次那顿发泄宴后,方景钰一直对杨柚的状态很关心,隔三差五就要打个电话来问。

    杨柚被他念了几次后,便打算再和他吃一顿饭,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很正常,一劳永逸。

    这次的地点是樱吹雪,杨柚去得早,没赶上那漫天的樱花,等到方景钰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她一边握着电话一边低头浅笑。

    方景钰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怔在那里。

    他轻咳一声,唤了一句:“小弋。”

    杨柚抬头看到他,仍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挽着他的手臂摇了摇,抱怨道:“大忙人,终于肯赏脸和我吃顿饭了。”

    方景钰忙道歉:“最近工作忙,实在走不开。”

    “孙家那个项目?”

    “嗯,上次和你提过的度假村,现在在跑审批。”

    “很麻烦?”

    方景钰脸上浮现一点愁容:“不容易。”

    “孙家不出力?”杨柚皱了皱眉,“当初说好的合作,他们现在想坐着收钱?”

    方景钰叹口气:“实在不行,让妈去和家瑜谈谈。”

    杨柚眉头紧锁:“哥,孙家瑜不可信。”

    “你别跟着担心。”方景钰夹了一筷子三文鱼给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杨柚盯着方景钰眼下的青黑,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好,我不插手。”杨柚无奈,“那你注意身体,别再像上次一样进医院。”

    ***

    杨柚借着月光,踏着楼梯上楼,忽然想起上次和修车厂的人吃过饭后,她和周霁燃在回去的路上吵了一架。

    那时她为了方景钰警告周霁燃不要接近颜书瑶,如今两个月过去,她的立场对调,该强调的是,让颜书瑶离周霁燃远点。

    杨柚不是小姑娘,没有少女心更没有少女梦,不会患得患失作天作地。

    她一贯务实,又骄傲自负,周霁燃已经得手,她根本不需要严防死守。

    没想到转眼就被打了脸。

    夜深人静,杨柚掏出钥匙打开门,迎面撞上一个裹着浴巾的女人。

    那女人头发裹着毛巾,脸颊红扑扑的,身上还带着水气。

    正是周霁燃楼上的邻居,让杨柚那天无端吃了飞醋的那位“言姐”。

    翟洛言是个美丽的女人,面上并不显年龄,反而有一种风韵、岁月的美。她的腕口有一小段纹身,时间很久了,略微有些褪色,是她亡夫名字的缩写。

    此刻她刚刚出差归来,坐了二十小时的硬座,风尘仆仆的。家里水管爆了,她被淋了一身的水,头发粘在脸上,满身狼狈。

    周霁燃把他请进来,开了热水让她洗澡,自己翻出工具,便上楼修理水管。

    谁也没想到会被杨柚撞上。

    周霁燃听到楼下响动,第一时间跑下楼,迎接他的是杨柚的怒火。

    这场面倒也不至于有理也说不清,可杨柚本身就是个不讲理的人。

    当下出言讥讽,然后二话不说,把两个人都赶了出去。

    周霁燃又返回楼上,静下心来继续修水管。

    十月的天气渐凉,周霁燃忙前忙后,竟然热出了一身的汗。

    翟洛言打理好自己,找了一条崭新的白毛巾,递给周霁燃擦汗。

    “对不起,惹你小女朋友生气了。”她语带抱歉地说。

    “没事,倒是你别介意,她脾气不好,说话太冲,不过没有恶意。”

    “我懂。”翟洛言见过杨柚几面,衣着精致,深情倨傲,不难想象她发现男朋友家里出现陌生女人衣衫不整时的反应。

    说起来,从某种意义上讲,杨柚也是简单直接的那种人。

    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直白地写在脸上。并不是说她就不通人情世故了,而是因为有那个资本,有那个条件来支撑她。

    周霁燃修好水管,确认它不会再漏,又帮翟洛言清理好之前的水迹,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霁燃,你女朋友说我早就对你有意,我想她是误会了。”

    周霁燃笑容恰到好处的礼貌,点点头道:“我知道。”

    翟洛言当然不喜欢他,早在杨柚还没有出现之前,他也没有自作多情。

    翟洛言是那种看上去就美丽大方且有故事的女人,事业也做得很好。

    她知道周霁燃坐过牢,也没有表现出鄙夷来,待他一如常人。

    她因为从事地质方面的工作,经常不在家,作为邻居,周霁燃多少有所照料。

    一来二去便有些接触,越熟悉就越明白,这个总是温婉笑着的女人,一直和人保持着距离感。

    翟洛言住在这里的原因跟他不一样,她与丈夫都出身清苦,早年在这里买了套房子,后来事业上渐渐有了起色,她的丈夫却因病去世了。

    翟洛言不是没有经济能力搬离这里,她只是需要这个怀念已故之人的地方。

    周霁燃曾无意中看到过她丈夫的照片,那男人长得跟他有两分相似。

    这套老旧的房子,跟她手腕上的纹身一样,以及她对周霁燃没有过线的关照,都是她无声的纪念。

    “还有些东西要收拾,我就不帮你了。”周霁燃笑了笑,“我回去了,别担心,我会解释清楚的。”

    就算不是因为他和杨柚和好,涉及她的清誉,他也会和杨柚说清楚。

    为了避嫌,周霁燃留翟洛言在家洗澡的时候没带钥匙。他下楼敲门,杨柚明明在家里,就是不理他。

    周霁燃哭笑不得,几次沟通无果后,转身下了楼。

    他知道小野猫醋劲大,本来没想让她知道,谁知道好死不死,被她碰了个正着。

    他家住二楼,优势是楼层矮,劣势是安全性差。

    周霁燃身手不错,踩着一楼的防盗栏杆,双臂伸展,纵身一跃,人就挂在了自家阳台栏杆上。他臂力非常好,没迟疑,翻了进去。

    杨柚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怒斥道:“你疯了吗?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很危险?”

    周霁燃只是说:“我有分寸。”

    杨柚真情流露,周霁燃看得心里熨帖,对她勾勾手指,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这是给你的奖励。”

    ***

    翟洛言的事情不了了之,周霁燃不指望杨柚去道歉,讲明白了,她懂了,不犯下一次,也就可以了。

    姜韵之再次催促杨柚履行承诺,把说好的男朋友带回家。

    杨柚跟周霁燃说了,周霁燃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是早晚都要做的事、去的地方、面对的人。

    周霁燃买了些见面礼,第一次上门,不能寒酸,不能失了礼数。

    开门的是颜书瑶,姜韵之交代过杨柚要带人回家,她一推开门,除了杨柚,却还有周霁燃。

    那日在医院里,颜书瑶亲眼见到他们亲热,事后她没多嘴去问,但是早有心理建设。

    可再怎样,她都觉得惊奇,这样不搭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姜韵之听到声响,从书房里走出来,见到周霁燃时,觉得有些面熟。

    杨柚听时用心,应时认真,转过身阳奉阴违,这种事干过多少次,姜韵之早都不意外了。

    她是真没料到杨柚竟然带了个男人回家,太过惊讶,反而质疑起了真实性。

    姜韵之把杨柚拉到一边问:“你花钱雇来的?”

    闻言杨柚一声轻笑,答复道:”花钱买不来。”

    姜韵之还要再问,杨柚打断她,首先说道:“30岁,之前在一家修车厂工作,现在在睿意。妹妹生病,所以没钱没车没符合你要求的房子,还有个小拖油瓶。”

    姜韵之一听到修车厂,就联想起之前施母跟她提起的那件纠纷,脸色不太好看。

    杨柚嘴角一直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她带周霁燃回家,不过是走个流程,应付一下姜韵之。

    姜韵之拧着眉训道:“品行端正,家境殷实,你说他占哪个?”

    杨柚的择偶标准曾经就是这八个字,是比照方景钰来制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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