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走在李府后院中的小径上,李拓言回想着前天晚上罗冬羯为自己的「醉春宵」。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李拓言很喜欢那天晚上真真切切佔有罗冬羯的感觉。听他的哭声比听到情人的笑声还要令人爽快。
    李拓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可是,他知道自己喜欢听罗冬羯的哭声。那样带着隐忍与情慾的啜泣,令他每次回想就会不小心「衝动」了起来。
    本来他这阵子没有打算在去找罗冬羯的,可是他发现,他想听罗冬羯对自己说一声我喜欢你。那天晚上不管他怎么逼迫罗冬羯说爱,但对方的牛脾气却发作了,说什么也不肯说上一句。李拓言一想到罗冬羯不肯说,可能是因为另有心上人,他就觉得老大不爽。
    因此,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可以保持愉快,李拓言打算这几天好好来跟罗冬羯培养培养感情,最好可以让感情好到罗冬羯肯大声的向自己说爱。
    只是,李拓言的如意算盘每次一和罗冬羯有牵扯就不太准确了。
    简陋屋前。
    停下脚步,佇立着,李拓言虽然是想要和罗冬羯「培养感情」,可是他却还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他那天晚上那样有点粗鲁的对待罗冬羯,听说他隔天眼袋还肿得吓人。
    发现自己竟然为了一个人而考虑那么多,李拓言苦笑摇头。这真的不像是自己的行事作风。
    突然,李拓言发现屋内的灯火还没全灭,似乎是留了一、二盏。猛然忆起罗冬羯似乎不曾把灯火全部灭熄过,李拓言摸索着下巴。莫非他怕黑?这样猜测着,李拓言轻走上前,他想一探究竟但又怕吓到里头的人而不敢贸然闯入。
    这时有细小的说话声传出,李拓言躲在窗旁偷听兼偷看。说话的人是宝儿,她坐在床沿轻摸着罗冬羯熟睡的脸庞,一脸深情。
    「少爷,再半个时辰你就要满十八岁了。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十八岁那年就要娶我为妻,也许你已经忘了这十八岁的约定,但我依然记得……」
    之后宝儿说了什么李拓言就不清楚了,因为她的声音夹杂着哭音,难以分辨。看着宝儿落泪的身影,李拓言只觉得心寒。
    罗冬羯曾说过要娶她!?也就是说,若罗冬盈不死、若罗冬羯不代嫁,不遇见自己,他就会娶她!?
    一种酸楚在体内扩散,李拓言咬着牙、皱着眉,只觉得心有不甘。若要罗冬羯抉择,他是否会选择和自己相比之下温柔贴心的宝儿呢?
    不敢多作猜想,李拓言实在不愿面对罗冬羯会和宝儿结为连理的任何可能性。因为只要一去想,他就会觉得愤怒,就好似自己的东西即将被人硬生生抢走一样。自己什么时候对罗冬羯有这样的占有心思了呢?李拓言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这时,宝儿的声音又传入了李拓言耳里。「为什么如今你的心,已不在我的身上呢?」稍微倾身吻了一下罗冬羯的脸羯,宝儿看着熟睡的像个婴儿一样的罗冬羯,无力得笑了笑后,站起身便打算要回自己休息的地方。
    「也罢,能够在你身旁,我也无怨。」
    这是宝儿离开小屋时轻喃的话语。
    宛若五雷轰鼎,李拓言悄然走到门口,他神色有异,脸上写满不甘与怒气。
    他为何而不甘?他为何而生气?
    握拳、咬牙、闭目,再睁眼,已是一身憔悴。
    惆悵万千如怒水滔滔,猝然,一口怒气梗在心头,恰似山之巔的极端,止步于黄泉与天涯之间。夜风甚寒,李拓言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他推开屋子的门。
    烛光未灭,一室光明。
    掩上门怕夜风使罗冬羯着凉,李拓言因为灯火尚未吹熄而得以一观罗冬羯的睡顏。一反平日所见的愁,此时的罗冬羯仅是正常的十八岁少年,他现在的睡脸充满着现在年纪该有的稚气感。
    这样的一个人,使人好生怜爱。
    不由自主,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摸摸罗冬羯熟睡的脸庞,手指滑过眉、鼻子、唇……李拓言垂着眼帘,内心復杂万分。问他是否还爱着罗冬盈,他会回答「一颗心依旧」,但是,最初的感觉真的不变吗?
    他对罗冬羯的在意、执着,又是何故?低下头吻住罗冬羯的唇,李拓言似乎是想要抹灭刚刚宝儿的深情。
    为什么心会那么痛?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闻着罗冬羯身上淡雅的香气,李拓言只觉得一阵愀然。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而他对罗冬盈的爱意,真的不灭吗?
    李拓言不知道。
    人的一生本来就会不知道许多事,可是李拓言一路走来不知道的事却不多,但现在,因为这个罗冬羯,他发现,他「不知道罗冬羯」的地方,永远多过于「他知道罗冬羯」的部分。
    一句不知道,似乎就可以清楚感受到李拓言跟罗冬羯之间到底差了多远的距离。
    可是,在感情的困惑中,或许「无解」,才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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