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来。”宁玥说道。

    十人依言伸出了双手。

    宁玥走上前,一双一双地细细查看,细皮嫩肉的淘汰掉,毕竟她要找的是丫鬟,再漂亮也只能做丫鬟。

    一番筛选下来,还剩五个。

    宁玥眸光一扫:“说说你们都想找个什么样的主子?”

    丫鬟们静默了片刻,开始逐一答话。

    “回夫人的话,奴婢就想找夫人这种和善可亲的主子。”

    “回夫人的话,只要当正经人家的丫鬟就好,奴婢不挑主子。”

    “……希望主子能宽厚一些。”

    “……不要随便把奴婢卖掉……”

    “……都行。”

    除了前两个圆滑些,后面三个都比较实诚。

    宁玥又一一问了她们的名字:“叫什么?多大?老家哪里的?”

    “回夫人的话,奴婢叫小青,今年十六,老家是宜城的。”

    “……奴婢叫白珠,今年十五,也是宜城的。”

    “……奴婢叫何琴,今年十七,老家瑞阳。”

    “奴婢叫珍儿,今年十四,老家庆阳。”

    “奴婢叫蝴蝶,今年十七,老家杜洲。”

    宁玥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丫鬟的脸上,脑海里蓦地闪过神棍的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人,小心蝴蝶。

    “小青,珍儿,就你们了。”

    仆妇暗暗惊讶,照方才的表现看来,蝴蝶是最出色的呀,怎么那位夫人竟没要她呢?

    ……

    宁玥把小青与珍儿带回了大帅府,小青瞧着比珍儿圆滑,宁玥将她送给了德庆公主,小青不用做别的,看着十一娘不让十一娘闯祸就好;珍儿让冬梅带去教授一些规矩,幽兰院小厮、太监一大堆,真正的贴身丫鬟却只有冬梅一个,冬梅伺候俩口子、伺候司空朔,偶尔也到容卿与容麟房里帮衬帮衬,早忙得焦头烂额了。

    珍儿年纪小,唤冬梅姐姐。

    冬梅开开心心地把小家伙领了下去,给她铺了房间、备了衣裳,又领她把小厨房、膳厅、书房、前后院逐一认了一遍:“……总之呢,主子们都是挺好相处的,你不用担心做错事,但千万别生出二心。”

    “是,珍儿记住了!”

    “还有,不该你问的事,不要多嘴。”冬梅提醒。

    珍儿瞟了一眼明明像是夫妻,却各自回房的宁玥、“司空朔”:“是,珍儿明白。”

    宁玥洗了澡,换了干爽衣裳,准备到大哥房里坐坐,在门口,看见大哥在教容麟练字,大哥的手握住容麟的手,一笔一划地练着,神色专注,容麟那个小陀螺,一刻都停不下来,如今却在大哥怀里安静得不像话。

    宁玥微微一笑,悄声合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

    司空朔吃了菩提丹后复原得很快,心口的伤势完全恢复,只是依旧昏睡着,不知何时醒来。

    盛京越来越热,如同火炉一般。

    南疆王决定率领王公大臣到海上的灵蛇岛游玩,灵蛇岛并非以养蛇为主,只是它长长的蜿蜒着,从高山望去,犹如一条在水中嬉戏的灵蛇,这才得了此名。

    此番灵蛇岛之行,除游山玩水之外,也有让德庆公主继续挑选驸马的打算,这一次,皇子们几乎是倾巢出动,众人纷纷猜测,这是要允许德庆公主做皇子妃的意思。

    司空朔依旧昏迷着,不宜出游,便留在府中静养,容卿也为此留了下来,他不去,容麟自然也不会去,便只“司空朔”、宁玥与德庆公主踏上了出游的马车,冬梅、珍儿、宫女、十一娘与小青随侍左右。

    南疆王携南疆皇后出行,同坐帝撵。

    “宠冠后宫”的刘贵妃没能伴在君侧,与严惠妃、张丽妃、李顺妃、陈妃同坐一车。

    严惠妃笑道:“陛下怎么没宣贵妃姐姐伴驾?姐姐这样受宠,我们还以为一定是姐姐坐在陛下身边呢。”

    刘贵妃白了她一眼,抚上发髻上的流苏道:“本宫哪儿能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不合规矩!”

    私心里,认为陛下宠爱皇后仅仅是因为不想坏了规矩。

    严惠妃最爱挤兑她,瞧她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不免讽刺地笑了笑。

    张丽妃一贯不受宠,谁坐帝撵都一样,反正谁坐她就讨厌谁,对着帝撵翻了几个白眼。

    李顺妃轻轻咳嗽:“好啦好啦,咱们几姐妹难得出行一趟,都和气些吧,我瞧着这样极好,在陛下身边哪有在姐妹身边自在,你说是不是,贵妃姐姐?”

    李顺妃自从抚养六皇子后,便心力交瘁染上宿疾,渐渐淡出了争宠的行列,对在座的妃嫔而言,她反而是人缘关系最好的。

    “还是顺妃会说话!”刘贵妃说着,不忘瞪了瞪严惠妃。

    不怪她与严惠妃针尖对麦芒,她的二皇子(宣王),严惠妃的三皇子都已娶妻生子,太子在世时,因膝下无子,曾有人提议,从宣王与三皇子的血脉中过继一个到太子膝下,谁都希望自己孙子做皇太孙,便自此呛上了。可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是,双方明争暗斗多年,还没争出个高下,太子一命呜呼了。

    太子死后,宣王是长子。

    但宣王要是死了呢?三皇子岂不是变成长子了?

    刘贵妃觉得耿家与皇后要防,这个严惠妃也不得不妨。

    ……

    耿家主没了,耿云中风了,至今未痊愈,耿家孤零零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城门口。

    大帅府的马车恰好也停在这边。

    宁玥挑开帘幕,一眼见到同样在朝外张望的耿昕,犹记得第一次见耿昕时,耿昕还是一副奶油小生的清隽模样,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耿昕的精神面貌完全变了,眸光沉若寒铁,眉心紧蹙,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要不是那光溜溜的下颚出卖了他的青涩,宁玥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这么巧,三公子。”宁玥微笑着打了招呼。

    耿昕的胸口蓦地涌上一层滔天的愤怒,撩开帘子跳下马车,行至宁玥窗边,目光森冷地看着宁玥:“你害死我四弟与父亲,又气病我大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够不喜欢叫。

    耿昕张口闭口要灭了她,宁玥反而不怎么在意,可那个坐在马车内,只隐约看得到一块袖口的人……

    宁玥眯了眯眼,会是谁?

    “听说……耿家的五公子回来了。”一旁的冬梅八卦地说。

    “就是那个从小被养在道观的孩子?”宁玥眨了眨眼,问。

    冬梅就道:“就是他!耿家主死了,他好像是回来吊唁,之后便再没去道观了。”

    那……马车里坐着的会是耿家五公子吗?

    据说才十三岁,给人的感觉却比耿昕更沉稳成熟,至少在自己这个敌人面前,没跟着耿昕冲出来发火。

    也或许是……年纪轻胆子小?

    宁玥的心中没有答案。

    南疆王差人送来新鲜瓜果与糕点,还有一罐腌好的酸梅。上回给宁玥瞧病的荀太医是南疆王的心腹,所以南疆王也知道宁玥怀孕的事,一路上,待宁玥颇为照顾。照顾宁玥的同时,也送了不少玄胤爱吃的点心,宁玥一盘不少地“孝敬”了玄胤。

    一日路程后,众人改为乘船。

    “幸好大哥没来,他晕船。”宁玥笑着说。

    三日后,众人抵达灵蛇岛。

    冬梅和珍儿伺候宁玥换上一条正红色高腰罗裙、外衬一件素白曳地华服,遮住了微微凸起的肚子,这一路倒是吐了不少,谎称是晕船,倒也没人怀疑什么。

    岛上的空气带着海风的凉意,吹得人身心舒畅。

    宁玥轻轻地靠着冬梅,珍儿撑着伞,远远地,能看到灵蛇岛那边派了十分重要的人迎接他们,与南疆王和“司空朔”以及皇子们有说有笑,好不痛快。

    很快,宁玥便坐上了岛上的马车,七弯八绕一上午,总算抵达了别宫。

    由小德子安排住处。

    小德子安排得很有深意,南疆王的院子在中间,左面依次是南疆皇后、德庆公主、刘贵妃、严惠妃、张丽妃、李顺妃、陈妃;右面,紧挨着的居然不是皇子,而是西凉的中常侍,中常侍的院子过去,是西凉的郡王妃,至于皇子们,则被安排与他们母妃一个院子居住。

    “这一次人多,大家挤挤住下吧。”小德子笑眯眯地说。

    宁玥与南疆王的安排非常满意,因为左面人多得要死,右面却只有她和司空朔,这不是太方便二人串门了么?

    “你外公还是挺贴心的嘛!”宁玥勾了勾玄胤的手指说道。

    二人此时就站在院子门口,偶有下人经过整理行囊,玄胤趁人不备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别被他一点小恩小惠给收买了,看爷晚上怎么收拾你!”

    “快点来呀。”宁玥提了提裙裾,那引诱的动作,勾得玄胤邪火一阵乱串,正要把她拽进院子,刘贵妃来了。

    “哎哟,你怎么住这么远?我腿都要走断了!看着只隔四个院子,却没有直路,找你一趟我容易么?”刘贵妃嗔了嗔宁玥,看向一旁的紫衣美男子道:“中常侍也在啊。”

    “本座有些事与郡王妃交代,德庆公主的。”玄胤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这样啊,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刘贵妃没有离开的意思。

    “已经交代完了。”宁玥笑着说,“大人说的我都记住了,会如实转告德庆公主的,告辞。”

    宁玥欠了欠身,对刘贵妃道:“娘娘,请。”

    刘贵妃用帕子擦了汗,迈步跨过门槛,宁玥跟在后头,就在宁玥也将跨过门槛时,突然被一股大力扣住了身子,一只大掌扳过她的脸,压住她唇瓣,狠狠地吻了起来。

    “郡王妃我与你说啊……”刘贵妃回头。

    玄胤倏然放开了宁玥。

    宁玥整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惊魂未定地看着刘贵妃:“您……您要跟我说什么?”

    刘贵妃踅步而回,牵了宁玥的手,说道:“算了,屋里说。”

    宁玥一边走,一边悄悄按住快要炸开的胸口,她是孕妇啊,那家伙知不知道轻重的?这么玩心跳,她差点被他吓死了。

    玄胤促狭地笑着,舌尖舔了舔唇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是有点意思。

    刘贵妃在宁玥的屋子里坐了两刻钟。

    “我刚打听到的消息,耿家的老五回来了!”刘贵妃一脸灾难灭顶的样子,“他也来了灵蛇岛,就和耿昕在一起!”

    所以,之前在马车里看到的白色袖口的确是耿五的?

    宁玥倒是并不怎么意外:“来了就来了,娘娘好像很害怕?”

    “不是害怕,是……哎呀,怎么说呢?”刘贵妃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一个来回,道:“就在前几天,耿五公子入宫觐见皇后,碰到秋月时,与秋月说她马上会有血光之灾,当晚,秋月便在洗澡的时候摔倒了,摔得头破血流。”

    宁玥的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在大街上见到的小神棍,他说那对夫妻会缘尽,结果真的缘尽;他说男人会遭到报应,结果当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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