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沫点了下头,从巫映雪的手上接过地图,心中不禁一喜,“这最后一块地图,果真在父亲的手上。”

    这次云族之行,是来对了。

    云翳眸色沉了沉,陷入回忆之中,“这块地图是云族先祖传下来的,当年,我游历大楚之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与你的母亲相识,我对你的母亲一见钟情,幸得你母亲也有意于我,最后,我向大楚提亲,你的外祖母莫太后嫌弃云族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担心我给不了你母亲幸福,千般阻扰,你母亲一气之下,便与我私奔了,我们离开大楚前夕,我一剑将完整的地图分成了两块,一块留在了大楚皇宫,一则,当作娶你母亲的聘礼,二则,将地图一分为二,就算有一天,地图失窃,也无妨。”

    这些事,云沫是知道的,见云翳陷入了红尘旧事之中,并未出言打断他。

    云翳继续道:“这块地图,据说是一张寻宝的地图,这事儿,我是听云族的先辈说的,我与你母亲离开大楚,便回了云族,大婚后不久,便生下了你。”说到此处,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神态十分痛苦,声音变得极为低沉,“我与你母亲隐居在这榛莽山中,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般活到老,岂不料,有一天,几百名武功高强的黑衣蒙面人攻入了云族,放火烧房,见人杀人,我当时猜到,这群贼子定是为了宝图而来,担心宝图落入歹人之手,情急之下,便将已经残缺的地图,再一分为四,同时吩咐雪儿用换颜术将伺候你母亲的两个婢女变成了你母亲的模样,云族山寨,陷入滔天的火海之中,我逼不得已将其中两块地图残片交给了你母亲的两个婢女,另外的两块,一块交给了你的母亲,一块我自己留着,你母亲的两名婢女带着地图,分头离开云族,我则带着你们母女俩……”

    多年前的那场恶梦,再次一点一点的浮现在眼前,云翳倒吸了一口气,有些说不下去了。

    巫映雪看了他一眼,接过他的话,“义兄带着嫂子离开云族,在途中遇上了黑衣蒙面人。”她一边叙事,一边拿眼神看着云沫,“沫儿,义兄为了救嫂子与你,主动引开那些黑衣蒙面人,最后被那些黑衣蒙面人逼得跳下了悬崖,幸得义兄运气好,被悬崖上的一棵树给卡住了,这才保住了性命,只是没想到,嫂子却没能躲过此劫。”

    云翳缓了缓,才勉强镇定下来,挑起眉,再次看向云沫,“沫儿,我带你去见见你的母亲吧。”

    “好。”云沫淡淡点头,不过,她心里在怀疑一件事,就是,父亲已经将那些黑衣人引开了,那为何,母亲却没逃过此劫。

    龙清的墓,就在首领木屋的旁边,出门,拐一道弯就能看见。

    曾经,云翳说过,要陪着龙清生生世世,是以,她死后,他才将她葬在了自己的木屋旁边,朝朝暮暮陪伴。

    一家四口换上素衣,这才随云翳到龙清的墓地。

    云翳走到高高的土堆前,倾身蹲下,略有些粗劣的大手,轻轻自墓碑上抚摸而过,“清儿,咱们的女儿来看你了,她长大了,与你当年酷似,不止女儿来看你,咱们的女婿,外孙,外孙女都来了,你看到他们了吗?”

    云沫手里持着木香,站在墓碑前,眼睛紧盯着墓碑上的几个字,“爱妻龙清之墓,”盯着几眼,心中阵阵酸涩袭来,眼眶不禁就湿润了。

    这就是这具身体的生母,虽然她们从未有过交接,但是她却很想唤她一声娘……

    “母亲,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我和父亲都很好,你可以安息了。”

    “岳母大人,我会照顾好沫儿,你放心吧。”燕璃站在云沫的身旁,侧脸眼神温暖的轻睨了她一眼,将手里点燃的木香插在了坟头上。

    亲眼目睹自己的岳父,岳母二十年生死永相隔,他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可以与云儿相守到老。

    云沫将手里的木香插上坟头后,这才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童童,翎儿,过来给外祖母磕头。”

    云晓童答应一声,牵着燕子翎上前,兄妹俩跪在龙清的坟前,恭恭敬敬喊了声外婆,磕了三个头。

    “外婆,我是你的外孙,云子轩。”

    “外婆,我是你的外孙女,燕子翎。”

    祭奠完后,一家四口才随云翳回到了木屋。

    没有外人在,云沫才将自己心底的疑虑告诉云翳,“父亲,当年,你确定将追杀你们的黑衣蒙面人都引开了吗?”

    “嗯。”云翳点头,眼神笃定的将云沫看着,“当时追杀我们的有二十几个人,我确定将他们都引开了。”

    如若不是他以一人之力,对付二十多名高手,又怎会被逼得跳下了悬崖。

    燕璃听后,剑眉往中间一拧,脸色深沉的想了会儿事情,“岳父,你既然已经将那些黑衣人引开了,如何岳母没能逃过?”

    “此处很可疑。”云沫接过燕璃的话,“父亲,你有没有想过,云族避世多年,你手中有宝图之事,也不是尽人皆知的,如何姬家的人会知道,如何姬宏会带人攻上榛莽山?”

    “沫儿,贤婿,依你们的意思,是云族内,出现了叛徒?”云翳凝眉,一眼从燕璃,云沫脸上扫过,“这个考虑,雪儿也曾与我提及多次。”

    云沫道:“父亲,你身怀宝图之事,云族有多少人知道?巫医怀疑的人,又是谁?”

    “云族的宝图只传首领,是以,我身怀宝图之事,只有你母亲,雪儿,云族大长老,云族的几位老者知道。”话到此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至于雪儿怀疑的人,乃是云族大长老云烈?”

    “云烈?”燕璃对云烈有些印象。

    “岳父,我觉得此人野心勃勃,必是包藏祸心之人。”

    在今日之事前,云翳是未曾怀疑过云烈的,但是此刻他却很相信燕璃的说法,“云烈是为父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乃是妾室所生,为父继任云族首领,他心中是有些不快,原先,为父只当他是嫉妒,并未放在心上。”

    云沫看得出,自己的父亲已经开始怀疑云族大长老云烈了,淡淡道:“父亲,我有一个主意,或许能揭穿大长老的假面目。”

    “什么主意?”云翳将视线定在云沫的脸上。

    若云烈真是二十年前,出卖云族的叛徒,他必是不会放过的。

    云沫将自己的打算,细细告知了云翳听,“父亲,对此计,我并无百分之百的把握,若是失败,可能会打草惊蛇。”

    云翳琢磨了一下,未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最后终是决定用云沫的计策。

    大长老云烈若真是二十年前出卖云族的叛徒,那真是心机歹毒,隐藏太深,现在宝图已经拼凑齐全,若不证实此事,怕再生变故。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家四口陪云翳在首领木屋用了晚膳,末了,燕璃陪云翳杀几局,云沫给两个孩子讲故事,直到夜深,一家四口方才歇息。

    深山里的夜晚,只有零星一点声音,加之,云族在榛莽山上布置了幻梦迷境,寻常走兽根本无法接近云族,原本就宁静的寨子里,就更加宁静了,燕璃,云沫夫妇俩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飒飒的风吹树叶声,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夜半三更,一弯镰月高悬于空,刷刷一声风动,一名黑衣蒙面男子潜行到了燕璃,云沫夫妇俩所住的房间。

    一支迷香穿过木格子窗户,伸入屋内,寥寥青烟随风扩散在屋子里,屋子里的人呼吸均匀,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过了片刻,黑衣人撤掉迷香,视线透过木格子窗,小心翼翼的往屋内窥探了一二,见床上之人,并未发觉,这才撬开窗户,一个跃起动作,进到了屋子里。

    床上之人,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睡得深沉。

    黑衣蒙面人动作敏捷的在屋子里东翻西找,瞧他的动作,分明对首领木屋的情况,极是了解,翻找了片刻,他终于在一个报复里,找到了五块地图碎片,拿了地图,又往床上扫了一眼,见床上之人未醒,咻的一下,一个闪身出了房间。

    “抓贼啊,有人偷东西,抓贼啊。”他一个闪身出屋,正好碰上巡夜的人。

    那巡夜的人看见面前之人一身黑衣,鬼鬼祟祟的站在窗前,扯开嗓子就喊,喊声很快惊动了云族首领云翳,燕璃,云沫夫妇二人。

    “云儿,你照顾两个孩子,我去追人。”燕璃叮嘱了云沫一身,飞快下床,一个利落的转身,将床边屏风上挂着的袍子披在了身上,闪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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