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奏湖州堤坝决堤一事,前几日大雨滂沱,连绵不绝,导致湖州沿岸堤坝决堤,大水冲出,淹毁周围村庄,以及千亩良田,在水患中丧生的百姓数以万计,更有颠沛流离者不计其数,臣请陛

    下下旨赈灾!”周臻话语坚定,掷地有声。

    “什么?!竟有这种事?”皇帝大怒。

    “户部尚书?”

    “老臣在”户部尚书颤颤巍巍地出列答道。

    “朕命你立刻筹备赈灾的银两,还有粮食衣物等,在赈灾队伍出发之前备好。”

    户部尚书一张老脸此刻已经皱成了苦瓜模样,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下:“老臣遵旨。”

    安排好物资,皇帝又道:“顾行舟,谢谨言!”

    “臣在。”

    “臣在。”

    听到皇上传唤,二人立即出列。

    “命你二人待赈灾物资筹备好之后即刻前往湖州赈灾,安顿好湖州百姓,稳定民心。”

    “臣领旨!”二人听罢后立马应下。

    安顿好这一系列事宜,皇帝对着身边的侍监点了下头。

    侍监看懂了皇帝的暗示,连忙高声喊了一声:

    “下朝!”

    众臣随即鱼贯而出。

    “行舟,此次去湖州,你可要多多关照为兄啊。”下朝后,谢谨言连忙追上顾行舟,勾着他的肩嬉皮笑脸地说道。

    “把你的手拿开,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顾行舟斜了他一眼。

    谢谨言无法,只得听话地拿开自己的手。没办法,刚刚顾行舟那一眼看得他心里凉飕飕的,太瘆人了。

    顾行舟看着他完成这一动作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会儿要去虞府一趟,就不请你同行了,郡王爷自便吧。”说罢便自顾自地走了。

    “……”留下谢谨言一人在宫门口风中凌乱着。

    ☆、第11章 启程

    虞府花园,梨花正开得绚烂,清风徐来,吹落了一树皎白的花瓣。

    顾行舟同容筝正在梨树下说着话,日光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洒落下来,落在容筝头上簪着的一支流霞蝴蝶钗上,更显流光溢彩。

    俊秀少年郎,娴静女儿家,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顾行舟此时正侧着头,全神贯注地听容筝对他叮嘱道:“我知道你定会小心,可我若不亲自同你说一遍,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前世这件事你想必知道的比我更多些,想必也记得水患过去后爆发的疫病,你须得提前向皇上那儿要来几位太医随行,以免等到疫病真正爆发起来后来不及。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体,查案虽然重要,但是也别将自己累着了。总之……就一句话,一切小心。”

    “我晓得的,你放心。”顾行舟握了容筝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答道。

    容筝听罢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同容筝说过话后,顾行舟便提步离开了虞府。骑马行到自家门口后把马鞭给身后的长随一扔便进了门,穿过一条条回廊,走过一个个转角后,行到父亲与母亲的正院,屋内却只有母亲一人,正端坐着练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白氏看到顾行舟便开口打趣了一句。

    “母亲……”被自己的母亲打趣,纵使顾行舟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耳根发红。

    白氏看他这个模样也便歇了还想调侃他几句的心思,开口道:“行了,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你父亲的罢。”

    顾行舟立马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母亲这话说的可不对,除了宫中事物实在忙的时候,儿子哪天不是过来给您二老请安的。”

    白氏轻哼了一声后转过头,一副不想听他解释的样子开口道:“你父亲在练武场,去找他罢,我还不稀罕让你给我来请安呢,等到阿筝嫁过来,有她那么乖巧听话的陪着我,我就把你这个不省心的抛到脑后去。”

    顾行舟听罢哭笑不得地附和道:“好好好,等到阿筝进门,便让她成天儿地陪着您,可好?”

    白氏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待阿筝嫁过来后便能同她聊聊天,读读书,陪她去外面应酬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早日怀上个大胖小子,让她哄哄孙子当上祖母呢。

    随即便对顾行舟催促道:“那你小子就快点儿努力,争取让阿筝同意早日嫁给你,别在这儿光说不做。”

    顾行舟无奈,只得应下来:“是是是,等我从湖州回来,便日日都去虞府。现在我要去练武场寻父亲了,母亲,儿子告退。”

    “去吧去吧。”白氏看他像是有正事的样子,便把他放行了。

    当顾行舟走到练武场的时候,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夕阳的余晖下,空旷的练武场上,父亲正拿着一杆长/枪耍得虎虎生威。一招一式,犹如蛟龙出海,又如猛虎下山,枪/尖上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势,看得他热血沸腾。

    一套枪法练毕,顾頫一转头便看到了站在场边的顾行舟,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近前来。

    待他过来,顾頫便对他说道:“来,选样兵器,让我检验检验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将武艺荒废了。”

    顾行舟答了声好,而后便去兵器架上选了一柄长剑,对顾頫说道:“还请父亲指教。”

    言罢二人便交起手来,剑光与长/枪的残影交织在一起,两道身影在场中打得不分你我,无论是顾行舟的剑还是顾頫的长/枪,速度都极快,剑光一闪,顾行舟的剑便要向着顾頫的腰侧刺去,却见顾頫身形一转,长/枪居然提前一步架在了顾行舟的颈旁。

    顾行舟放下剑,冲着顾頫作了个揖说道:“父亲风采不减当年,儿子拜服。”

    顾頫听罢朗然一笑,摆了摆手,安慰他道:“此时输了,也莫要沮丧,你现在年岁还小,便已有了这样的功底,能在我手底下走这么多招,已是了不起。假以时日,待你成长起来,定能超越为父。”

    顾行舟点头应是。

    比试过后,他便随着顾頫去了书房,梳洗过后,待丫鬟上了茶退出去后,便向父亲开口道:“此次皇上派儿子同北郡王去湖州赈灾一事,不知父亲有何看法?”

    听到他的问题,顾頫端起茶杯,悠闲地用盖子撇了撇浮在上方的茶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道:“这件事,定然不会像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顾行舟立即正色道:“父亲说得没错,皇上还在暗中给了我一队亲卫,只说是随我一同下湖州,却未明说是交给我来做什么的。”

    顾頫抬眼望了他一眼,问道:“此话当真?”

    “回父亲的话,字字属实。”顾行舟答道。

    听闻此话,顾頫便坐直了身子,同顾行舟仔细地分析起这回的事来。

    “你试想一下,这湖州堤坝怎么会这么容易便坍塌了,为何别的地方的堤坝没有坍塌,还好好的在河边儿阻挡着上涨的水位。可偏偏只有湖州的堤坝坍塌了,这说明了什么?”

    “父亲,儿子明白了,旁的地方的堤坝未曾坍塌,只有湖州的坍塌,这就说明了湖州的堤坝没有别的地方的坚固,这也就是说,湖州堤坝修建得并不稳固,这不稳固的原因,定是在堤坝修建过程中被官员偷工减料了。”

    “见微知著,由此看来,必然是当地官员贪墨了修建堤坝的银两。”顾行舟侃侃而谈道。

    “恩,你分析的没错,这些你能想清楚的事,皇上定然也料到了,要不然也不会派你去,羽林卫乃皇上亲信,深得皇上新信任,此事交于你来做最合适不过,此事,明着是你陪着北郡王下湖州赈灾,实则是北郡王配合你暗中调查贪墨的相关事宜,皇上还给你一队亲卫,也是为了方便你在私下调查一些事,你可懂了?”顾頫问道。

    听罢父亲的点拨后,顾行舟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思维瞬间清晰起来,回道:“儿子明白了。”心中不免有些惭愧,暗想虽说自己活了两辈子,在看待问题上却还是比不上父亲,远远没有父亲这样通透,父亲就是父亲,永远这样睿智,值得他一辈子学习。这样想着,眼神中便不由得带了些儒慕。

    顾頫看到他这个眼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对他说道:“不必如此,为父比你多的只是世情的感悟与往年来许多事的历练,待你经历的多了,也定会有这样的本事。”

    “我知道了,是儿子心急了。”顾行舟听后,颇有些不好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顾行舟开口问道:“父亲,儿子想着是否去皇上处求几位太医与我同去湖州,我怕会有瘟疫,我听阿筝说,水灾过后一般都会爆发瘟疫,若是不及时控制住,恐怕会有许多百姓染上,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顾頫听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点了点头,同意道:“阿筝说得不错,一般在这种水灾过后,便会有蚊虫引起的瘟疫,若是能及时控制住是最好的,你也算是有先见之明,这种想法非常对。”

    “行舟啊,你也长大了,慢慢的就能独当一面了,为父看着你如今的样子,甚是欣慰啊。”顾頫笑道。

    之后便催促道:“这件事说道这里也差不多了,到那边后行事自便,切记自身安全。”

    顾行舟答道:“儿子省得,父亲放心。”

    听他应下,顾頫便放下心来。

    在旨意下来的第三日,户部就将赈灾的物资筹备齐了。于是顾行舟便同谢堇言说好次日清晨在城门处相见。

    结果到了次日,当谢堇言见到顾行舟的时候,却发现他身边多了一架马车,看样子应当是女眷乘坐的,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英国公夫人来送顾行舟的,还在心里嘲笑了他一番,哼多大的人了,出个远门还得母亲来送。

    正想上前见礼,却被顾行舟拦下了,不由得困惑地盯着他看。

    顾行舟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对他道:“马车里面是玉家那位小神医和我未来的大姨子,这二位听闻我们要去湖州赈灾,非得让我也带着她们,说要去那边为人治伤诊病,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说服虞伯父和虞伯母的,这件事还是虞伯母亲自找我说的。你说说,未来岳母的话,我敢不听吗?”

    谢堇言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是惊异于马车中那二位的胆大还是惊异于徐氏的心大……

    好不容易合上因受惊过度张大的嘴,谢堇言顿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些上路吧,免得耽误了赈灾,那可是大事。”

    顾行舟点头:“那是自然,那二位已同我说过,定不会影响我们前行的速度的。”

    “那便好,走罢。”谢堇言说罢就先一步跃上马,策着往队伍前方去了。

    ☆、第12章 心迹

    此刻的马车上,玉姝正在靠在车壁上,怀里抱着一只京巴狗儿,一边给它顺着毛一边同容笙说着话:“这次去湖州可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啊,可不能半路叫苦叫累,别枉费了我一番心思。”

    容笙也伸过手去摸了摸小京巴的头,看它那慵懒的小模样不觉有些想笑,对玉姝应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来?放心吧,绝不叫你那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行吧,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勉强相信你这一回。”玉姝眯着眼打了个呵欠后随意地答道,面上却是一丝勉强的意味都没看出来。

    见容笙喜欢这狗,干脆就把它往容笙怀里一丢,当起了甩手掌柜,拿起一旁的医书看起来。

    整个队伍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行驶在官道上,终于在十日后的晌午时分到达了湖州。

    湖州知府李超领着当地各位重要官员,在城门口等着迎接赈灾队伍。

    一列队伍缓缓出现在视线里,当看见队伍前方骑着马的顾行舟与谢堇言的时候,李超立即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下官湖州知府李超,同诸位同僚在此恭候北郡王,英国公世子,及各位同来赈灾的诸位大人。”

    “李大人不必客气,先找地方安置吧,走了这许多日子,大家都劳累了。”谢堇言自从一进门便冷着一张脸,也不同李超等人说话,顾行舟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有心劝他,此时这场合也不合适,只得先无奈地开口替他圆场。

    李超立即道:“世子放心,前方便是下官的府邸,住处已经安排妥当,这就请世子同郡王下榻。”他态度还是同刚开始一般的殷勤,仿佛丝毫未看见谢堇言脸上愈来愈冷的神情。

    顾行舟点点头表示了同意,便安排后方的人员随着他往李知府的府邸行去。待到他们都进了府邸,安置妥当后,李超让人去把自家夫人叫过来,说要同她商量些事。

    “夫君,让人唤妾身过来是有何要事要商量吗?”李夫人黄氏一进门便开口问道。

    李超望着她,颇为头疼地说道:“你何时才能将这样子改改,别再如此一惊一乍的。”

    黄氏一听便不乐意了,冲向前去揪着李超的耳朵骂骂咧咧地说道:“给你脸面你还不想要了不成?老娘这幅样子怎么了你说?是不是现在发达了就嫌弃起我的出身了?姓李的我告诉你,除非老娘死了,不然你就得忍下去!”

    李超痛得急道:“夫人啊夫人,为夫不是那个意思,你先松开,听我说。”

    黄氏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松开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开口道:“行吧,你说,我听着。”

    李超这才松了口气,坐到黄氏身边,对她轻声说道:“此次随队伍而来的还有两名女子…”

    话音未落,就见黄氏又要发火,李超急忙补充道:“其中一位是京中虞阁老的嫡长孙女,一位是医药世家玉家的嫡女。”

    “所以呢?”黄氏瞥了他一眼。

    李超又接着说道:“你可别不当回事,这虞阁老历经两朝而不倒,可是个厉害的人物,若不出意外,等到此时的首辅梁阁老致仕,继任首辅的恐怕就是他了,而且他的儿子虞纪此时也是文华阁的大学士,假以时日,一门两阁老怕是不在话下啊。还有那玉家,实则为不世出的世家,他们家族不属于任何一国,独立于外。那位玉小姐乃是他们这辈中最有医学天赋的一位,在家族中受到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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