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排住进鬼亲王隔壁客房,正如那兔崽子所说,这里应有尽有,除了四周摆放了火盆外,房里的摆设几乎与我院落房间一致,更夸张的还在后面,老娘打开衣柜,满满的雾花男子套装与我爱穿的懒人服整齐地一一摆放,取出一件比对了下,尺寸不大不小就是刚好…抓了一套睡衣换下躺着,心中澎派汹涌不止。
    这鬼亲王究竟是哪根筋不对,竟了解我日常生活至廝…老娘强烈怀疑那小霸王是被他派来当奸细的,要不就是派了高手埋伏在院落就近观察…找个机会定要好好省问省问他,这种近乎变态的事情可不是堂堂皇亲国戚该做的!
    话说…来这一天,怎都不见那臭小鬼…该不是因为私生子,所以不住王府?找个机会可得问问他老爸,不知那倔小鬼有没有好好吃饭…
    日子就这么晃了两天,动刀这日,我起了个大早,打开门迎接东方旭日昇起,越北方的阳光越显刺眼,我抖了抖精神,转头撇向另一头紧闭的房门,一股自心底渐起的紧张及害怕由着血管爬满我全身,我忍住翻腾的胃夜,伸出两隻手猛盯着看,这双原不属于我的手…真能顺利动刀吗?
    楼梯处传来脚步,我收手,见那名唤彩青及彩婕的侍女各端着漱洗盆及早膳,我让她们入房搁下手里东西,眼珠子一扫,还是我爱吃的…抬眼随口问:「怎知我会早起?」那彩青弯起了好看的小嘴,恭敬回:「主子知道您今日必会起得早,让奴婢们备着。」
    我点头让她们下去,看着这房里的一切,想着前阵子在客栈的点滴,如此有心之人,虽然…我并不愿接受这份感情,但,人情义理,我至少懂得…可不能让小霸王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我握紧拳头小声喊了加油,仔细洗漱了一番,将盘里食物吃了个乾净,换上一身象徵医者的白色,将见长的黑发用细绳束起,闭上眼沉淀紊乱思绪,再睁眼,看着镜中清爽的自己,那双原本淌着犹豫的眼眸只剩下清澈的坚定。
    走向隔壁,推开未上锁的门,昏暗的内室因半开的门而有了光亮,渡到床头去,见他已醒,正支着手要坐起身,我帮着他坐好,取来置于一旁的木梳子,鸡婆地替他梳理及腰的秀发,耳边传来他气虚的嗓音:「昨晚…可有睡好?」
    我轻点了头,从梳妆檯上取来紫绳顺着他的右边颈项束了一圈,坐在床沿正视他的紫眸,「等你弟带来我所要的东西,我们便开始动刀,在此之前有件事必须经过你同意。」
    他好看的紫眸紧锁住我,「小雨…请说…」
    「为了不让你忍受过多的疼痛,瓏灭已调好麻药,待会儿会先让你喝下,你会暂时无痛觉,但时间只能维持一柱香…所以,动刀前我必须绑住你四肢,好让手术顺利进行。」麻醉的药物不宜多用,为今之计只能尽量赶在时间内完成缝合,怕就怕在老娘未缝合完成麻药就已失效…到时就看他能忍受到何程度了…
    他弯起好看的嘴角,带着不该出现在重伤病患脸上的爽朗笑容,口气微微上扬:「全听你的…」我忍住想用食指戳他额头的衝动,不知这鬼亲王是头壳严重烧毁还是先天性脑袋长茧,一般正常人在这时候哪还笑得出来啊!
    待了一阵,瓏灭与兔崽子这才出现,身后跟着几人扛着我要的东西进来,一锅滚烫的热水里头有着刚打好的简易手术刀及用具,我用夹子取出几条白色方巾,待较凉后拧乾丢进已装盆的烈酒里,吩咐在一旁待命的彩青及彩婕各拿一条擦床头周围能擦的部分,瓏灭端来已调好的麻醉汤药,正要餵他喝下,他却里所当然扭头点名要我接手,老娘那一个老大不爽,挑眉回他:「他餵你喝便成。」见他嘴死死闭着,眼珠子瞎睁着我瞧,瓏灭顺手把碗搁下,老娘只好憋着满肚子窝囊气一口一口餵他这变态喝下,这臭小子…儿子就是像他学这皮样的!
    麻药很快就会生效,我快速向瓏灭解释器具的名称及用法,「瓏灭,待会儿你当我的助手,等等我需要什么你必须在第一时间递给我,行吗?」见他兴奋地一一快速记下,最后朝我重重点了个头,「行。」我忍住想拍他肩的衝动,这世上又一个医痴啊!一旁兔崽子忙乾着急问:「七嫂,那我等会儿要帮你什么?」我将床上被子及多于的软枕通通扔下床,头也不回道:「你等等负责把你哥手脚绑起来。」身后传来他震惊的大喊:「什么?!绑起来?」我将两隻衣袖拉过上臂,洗净双手露出之处,再用烈酒擦过几遍,割开伤处白纱,将他上半身看得到的地方擦拭乾净,再用烈酒擦过两次后,用夹子夹出四条用热水消毒杀菌过的粗绳,待兔崽子洗净双手,交给他一一绑好,我探了探紧度,「再绑紧些,这样容易挣脱。」他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怕七哥太痛挣扎…」我点头:「如果我来不及在药效前完成手术,到时你必须协助我按住你哥的上半身,听懂吗?」
    「九弟了解!」
    一切就绪后,我左手拿着手术刀,右手捏了捏他手趁机报復,「可会痛?」见他摇头,我闭上眼睛,再次模拟一次无误后,睁开双眼,手一握拳:「开始。」取来沾着烈酒的白布擦过伤口及周围皮肤,准确地下刀切开伤处,红色的血液瞬间涌出,我让瓏灭协助用布巾不断擦去,以保持完整的可视度,将周围已溃烂的皮肉组织仔细切除,避开胸骨,露出部分右边心脏外围,用固定器让瓏灭帮忙架好,只一瞬工夫就让我瞧清端倪…一细长约五米釐的勾刺倒勾在偏右心室心肉里,这就是导致伤口溃烂迟迟无法癒合的原因…好佳在心脏受损不严重。
    「瓏灭,镊子取来。」我放下手术刀,一手接过,取出倒刺,回头问:「还剩多少时间?」听兔崽子回:「不到半炷香。」我用布巾擦去额际流下的汗珠,可得加紧脚步才行,不然时间一过,不只麻药失效,还会导致失血过多,那就没得医了。
    我接过递来已消毒过的针线,打了结后,开始进行缝合,待心脏外伤缝合后,兔崽子通知一柱香时间已过,我撇向鬼亲王,见他脸上尚无任何痛苦表情,一双眼睛紧锁住我这边,赶紧在他嘴里塞了块布,问:「现在开始痛了吗?」见他摇头,我深吸口气快速下针缝合外伤,跟时间赛跑,这是第一次进手术房后,头一次让我如此紧张及害怕的,但老娘不能在此刻松手喊停,在没有麻醉的年代,痛是能逼死人的!
    我清楚感觉的到鬼亲王的肌肉紧绷,他已经有痛觉了,但他却没有任何针扎的跡象,我无暇抬头去观望他的状态,只能专注于手边的动作,只求双手可以再加快速度,好让他苦受得少些。
    当最后一针穿过后,我慎重地打了个结,用剪子剪断后,大大呼出一口气。
    「结束。」我抬头看向他,见他脸上已毫无血色,一双眼恰似始终未闭上过,紧盯着我看,被绑住的双手则紧握成拳,指节处泛白。
    我取下他嘴里白布,「替他松绑吧。」绳子解开后,手腕处有明显的勒痕,看得我心口处又不知名一刺,我撇开眼,擦乾净他满佈血痕的伤处,转身去取事前热水烫过晾乾的白纱布,让瓏灭替他涂上特製的金创药,合力包扎好。
    房间收拾乾净后,其他人皆退了下去,我为他盖上厚被,坐在床沿处替他卸下发上紫绳,累极开口:「你现在会痛是正常的…这两天是关键期,如果没有发烧那就万幸。」
    他紫眸闪动着,哑着声对我说:「小雨…谢谢你…」
    听到这三个字…不知为何老娘心底感动莫名,但我选择继续藐视心底的那股悸动,状似不在意说:「谢字倒是不必了,你赶快好起来,让我能尽速回国是真。」
    他苍白的脸上不减笑意,一样当作没听到般回我另一壶:「恩…我一定…会好起来…同你…一起看…院前银杏…」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颤,忍不住一抹惆悵划过…我撇过头,起身不再看他。
    「我累了,先回房睡一下,你好好歇息吧。」无路可退,便走为上策,看来,得趁他伤好前赶紧离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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