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老太太疲惫的靠在椅背上,空姐给老太太特殊的照顾,毕竟极少这么高龄的老人乘坐飞机。

    时常会有空姐过来看看老夫人有没有异常,直到见老人睡着了,特意将她的座椅放平下去,换了一条稍微厚的毯子。

    奶奶睡着,夜七也总算松了口气,安稳的坐回座位。

    转头看了沐寒声,他也闭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起得太早,也困了?

    正想着,手落入他温厚的掌心被轻轻握住。

    她才笑了笑,“不困么?”

    沐寒声抬起另一手揽着让她靠在肩上,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她也安静的靠着。

    …。

    飞机降落时,已经接近傍晚。

    等在机场接他们的是青山。

    要在人群里找青山并不难,挺拔又刻板的站在那里,放在大众里是极其显眼的冷酷。

    倒还是青山最先一眼就认出了她,快步往他们的方向去。

    “小姐。”青山对她的称呼一直都是这个,连称呼里的恭敬都没有变。

    “我来。”青山很利落的将行李箱都接了过去,丝毫不显得吃力。

    夜七也没有客气,转而一手一个的挽着沐寒声和老太太。

    青山看到这里,才猛地想起了蓝座说沐寒声现在看不见的事,这才对着不远处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微微颔首。

    那头的人接到青山的示意才稳步走上前,略显生涩的搀扶老太太。

    陆婉华看了一眼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倒是没说什么。

    青山去放了一趟行李,转身见沐寒声距离车子只有几步远,连忙往回迎了两步,挡了去路,略微使了颜色,低低的一声:“小姐。”

    沐寒声并无任何不悦,知道青山挡在面前,也就定定的立在那儿,周身沉敛。

    夜七看了看已经被护送上车的奶奶,也停了脚步看了青山,“有什么话要说么?”

    青山点了一下头,声音放得很小,“沐先生,许经理的人找过我们,沐老先生现在已经被我们接回去了,您是先去看他,还是直接去蓝宅?”

    沐寒声只略微斟酌片刻,低低的一句:“让人把老太太平安送到蓝宅吧。”

    “这个您放心。”青山沉声。

    夜七看了看车上探出头来的人,微微握了沐寒声的手,道:“我去和奶奶说两句话。”转头看了青山,“你的车在哪?”

    青山这就在前边带路。

    老太太看两人走向另一辆车,不免皱了眉。

    而送沐寒声上车之后,夜七折回到老太太那儿,“奶奶。”

    陆婉华往后瞧了瞧,“怎么了?”

    她笑了笑,弯着腰握了老太太的手,“奶奶,我们还有点事,先让人把您送到蓝宅,我们随后就到,可以么?”

    老太太皱着眉,片刻后才无奈一句:“去吧,早些过来。”

    “好,您放心。”她笑了笑,示意司机可以走了,然后站在一旁目送了一小段。

    从机场高速下来之后,青山才道:“沐老先生是被执勤的交警发现的,这几天岛上雨水多,多处积水严重,要不是交警发现,他很危险。”

    这会儿沐钧年被青山安排在了自己住处,“我出门时,他老人家还没醒,淋浴感冒,加之他身上有伤,泡水久了发炎。”

    青山并不太清楚为什么蓝座说不能让这个老人家住到蓝宅去,自然也不会多问,这会儿也并未多说。

    回到青山住处时,里头略微的吵闹,让他皱了一下眉。

    “怎么回事?”青山刚进去,里边总算安静了些。

    留下照顾老人的男子看到青山回来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又见了沐寒声和傅夜七,略微礼貌的欠身,这才上前在青山耳边说了几句话。

    青山原本蹙起的眉紧了紧,“这不是胡来么?”

    男子被青山这么一句而退了一步,略微低眉,有苦难言。

    青山转头看了沐寒声,先略微低眉,“对不起沐先生,希望您一会儿看到里边的情景,别误会。”

    对此,沐寒声分明的五官并没什么变化,只是薄唇微动,“首先,得我能看见。”

    蓦地,青山愣了愣,赶忙道歉,“对不起,沐先生……”竟然忘了他眼疾的事。

    沐寒声只淡淡的一句:“带路吧。”

    推开卧室门,夜七总算知道青山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感觉到她手紧了紧,沐寒声略微俯身,低低的声音很温和,“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也如实说了。

    沐老先生这会儿是被捆绑着定在床上的,床头还有正在输入静脉的针水,但显然卧室里有过挣扎混乱的痕迹。

    想必是老先生不肯配合,刚刚那个男子才会把老人家困在床上。

    对此,沐寒声终归是略微蹙了眉,片刻才低低的问:“还有多少针水?”

    “不多了。”她看了看,道。

    沐寒声这才‘看’向青山,“输完麻烦给他松绑。”

    对沐寒声极度的客气,青山点了头,“您放心。”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青山没有忽略,转头看了一旁候着的男子,“我走的时候老先生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不肯呆在这里?”

    这……

    男子也不太确定,只道:“蓝座那儿需要人手,方子要过去,我们正好说到了采姨病重的事。”

    之后,老人就十分激动,一直重复着要看她一类的话。

    夜七已经听懂了,沐寒声自然也明白,倒是青山莫名的皱着眉,但也不多问,只对着男子颔首:“你先下去吧。”

    针水输完,她给老人松绑,也看到了他身上间或的划伤。

    从荣京到第一岛,海、陆、空都通畅,但他不可能乘坐航班,大概是偷偷跟着什么船渡过来的,身上这么多划痕,路上一定也受了不少苦。

    沐寒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从始至终,似乎对外界并无太多反应,薄唇微微抿着,目光沉静。

    可她能看到老人身上的伤,能看到这张沧桑粗糙的脸,。

    忽然觉得心酸,他也只是为了见采姨一眼,若不是真的有话在心理藏了很久,哪会有这样的毅力?

    走到沐寒声身边,习惯了要握着他,好一会儿才低低的道:“就让他见采姨一面吧。”

    沐寒声剑眉蹙起,没有说话。

    “不论他说的话有没有意义,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她微微仰脸看着沐寒声。

    不待她再说话,床上的人却醒了。

    沐寒声依旧立在原地,而她皱着眉转身走了过去,“您醒了?”

    老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确定自己不是一闭眼一睁眼又被带回了荣京,什么也不说,吃力的翻身起来,一眼看到沐寒声的时候,又愣了一下。

    定定,老人看了沐寒声第一眼,又看第二眼,忽然皱起眉,眼底微微的痛,又回头看了床边的她。

    夜七微微蹙眉,冲着老人摇了摇头,示意沐寒声现在看不到。

    沐钧年并不知道沐寒声先前有过失明的病例,只当是为了救他,因那天的车祸造成,浑浊的眼变得潮湿,又被他努力低下头忍了下来。

    这一切,夜七都看在眼里,微微抚了老人的手背。

    给她唯一的感觉,却是那双手真的很粗糙,但她知道,他一点都不糊涂,他知道所有人,脑子更是清醒,否则当初也不可能救下瑾儿。

    也许是沐寒声站在那里,虽然安静淡然,却让沐钧年满身的愧疚,他没有激动的闹,更没有直接冲出去找他想见的人。

    他只是看了夜七,道:“她病得很重。”

    她甚至能看到老人微微颤抖的嘴唇,忍了喉头的辛酸,点了一下头,“采姨最近身体很差。”

    她虽然只说很差,可沐钧年很清楚,中午,照顾他的小伙子和别人聊起来,那个人过去,大概是准备什么葬礼的。

    他忽然握了她的手,最近才开始张口说话,声音是怪异的沙哑和缓慢,“就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好不好?”

    夜七看向一旁的沐寒声。

    不待她开口,老人几近恳求,“我等了三十几年,三十几年啊……”

    他完全可以找个地方继续从商,以他的能力,过得衣食无忧完全没有问题,可他没有。

    也许是自我惩罚,不允许自己过得好。更是为了等,他没有见到她的尸体,所以固执的等了三十几年,终究等到她,谁只道竟是这样?

    …。

    蓝修的电话打过来时,沐寒声两人还在那个房间里。

    听筒里是蓝修低低的声音:“沐老夫人知道采姨的情况?”

    沐寒声蹙了一下眉,“不知道。”

    但总会知道的。

    是,在下车走进蓝宅的时候,老太太就一点点凉了心,走到采姨病房门口时,握着权杖的手都颤着,眼里极力忍着酸涩。

    这一生,她经历了很多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想到在她九十几高寿,还要承受这样的痛。

    好在,蓝修问过了沐寒声,在没到蓝宅事,就让司机有意无意的吐露了几许。

    老太太进了采姨的房间后似乎一句话都没说,门外是听不到的。

    陆婉华足足坐了快两小时,良久,终于松开采姨的手,悠悠道了一句:“双儿,沐家对不住你,但愿下一世,你能过得美满。”

    老太太双眼红着,依旧坐在床边。

    蓝修等了许久,终于走进去,他才知道,老太太大概不仅仅是不想离开,而是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连握住权杖的力气都没有。

    家里有随时候着的医生,蓝老爷子赶紧让医生给老太太看看。

    但医生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

    病理方面没什么问题,大概是精神太累,身体太疲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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