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任展天的首肯,骆雪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留下,当他在替齐渊诊断时,骆雪会安静的站在一旁观看,等到任展天忙完了,她才会拿着药书要他解惑,尽量不要造成他的负担。
    骆雪也有很大的进步,一些小病的药方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开,由于任展天会同时用药和用针,所以她现在也跟着在学针灸。
    相同的,今日任展天挑了几个穴道,小心翼翼的下完针,两指搁在齐渊的手腕上探他的脉象,而骆雪则是拿着已空的汤碗站在一旁,神情有如大敌在前,她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时间过了一刻,任展天还没撤下银针,双目紧闭,眉头深蹙,等不到回应的骆雪终究耐不住性子,啟嗓探问,「怎么样?有好一点吗?」
    只见任展天睁开眼,将银针一根根取下,摇了摇头,「还是一样。」
    曾经在齐渊初倒下时,任展天开了几帖自己的方子,可齐渊服下后,气血翻腾,脉象紊乱,即使陷入昏迷,从他口中溢出的鲜血不曾稍止,任展天完全束手无策,他走到齐渊的书案前,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跡,却翻出了一张药方,上头都是极寒的药草,依照齐渊的病况,理当不能这么开,但任展天想了想,也许齐渊正想以毒攻毒,他药不能服,稳不住身子的情况任展天也不敢下针,索性照着这张药方煎了药,结果齐渊的境况却得到改善,任展天便一直用这方子到现在。
    可奇怪的是,给他换了药方,针灸便失了效,以往任展天常用几个能抑制寒气的穴道,现在竟然都不管用,但寒气也没在蔓延,如今的齐渊,算是进退不得的矛盾情形。
    「差不会更差,好也没法再好。」也就是说虽然他醒不过来,性命却是无虞。
    骆雪望着依旧沉睡的齐渊,她守在这里已经五日,连看他稍稍动一下手指或眼睛都没有,才五日,不停的抱着希望而又失望,那滋味很不好受,想到这里,她将螓首转向一旁的任展天,难怪在河边遇到他的那日,他的表情会这么凝重,他待在这里的时日比她还长,他是怎么说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振作,别被挫折打败?
    她看了看外头的时辰,差不多也是用膳的时刻,「你饿了吧?我去厨房拿点东西给你。」
    任展天还来不及制止,骆雪就飞也似的跑了出去,望着她的背影,任展天的嘴角扬起轻浅弧度,因为他看出骆雪眼中想帮他打气的心意。
    骆雪来到厨房,映露早就把膳食备好,正打算送到齐渊房里,看见骆雪自己跑来,她反而有点讶异,「你怎么来了?」
    她没有回答,看到映露已经分好两人份的食物,她想都没想,拿了就走,远远才传来娇柔嗓音,「谢谢你!」
    当骆雪端着午膳回到齐渊房里时,只看见床边站着一个婢女,任展天却不见人影,还不等骆雪开口,那名婢女率先应声,「寨主回了房,骆姑娘要不要稍等?」
    她想了想,「不用,我去找他。」
    虽说医治齐渊刻不容缓,但老待在他房里难免觉得烦闷,难得任展天自己先离开,偶尔一次不在齐渊房里用餐放松一下情绪也是挺好,骆雪抱持着这种想法。
    观心居不让人打扰她是知道的,而且观心居位在后山坡,距离齐渊厢房太远,所以他绝对不是回观心居,骆雪一个转身,她记得任展天另一处居所在齐渊住处的右后方。
    不一会儿,骆雪就来到房门前,由于她双手托盘,腾不出多馀的手去敲门,她侧了身,用臂膀去推开门,踏了进去,也如愿看到任展天,但她却连退三步,一脸惊恐还带有一点緋红,就在退出房门时,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眼看热汤就要洒在自己身上,却见到任展天及时出手推开了托盘,溅洒的汤汁全落在他的右手上。
    「啊!你没事吧?」骆雪赶紧扯出怀里的丝帕,擦着他被烫红的右手,眼睛却丝毫不敢看别的地方。
    任展天看着螓首垂着老低的骆雪,他当然明白她在闪躲什么,因为现在的他裸着上身,一丝不掛,也难怪她像个惊弓之鸟,连忙退出厢房。
    「没事。」任展天抽回自己的手,他不过是想回来换件衣袍,谁知道骆雪的速度这么快,还追他追到房里来。
    「午膳洒了,我再去跟映露拿,很快就好。」骆雪只想赶快逃离这尷尬境况,所以说敲门是美德,她下回绝对会记得。
    原本欲奔离的娇躯前挡了一隻手,「晚点遣人送进来就成了。」
    骆雪见到眼前的大手上已经多了一层白净单衣,也就是说任展天现在不是毫无遮蔽,骆雪才安心停下脚步,抬眼一望,却覷见任展天眼里净是取笑,骆雪尚未褪尽红艷的脸庞夹杂一点窘迫,「其他女子看见你这样,应该都是同我一般的反应。」
    「你以为每个女子能撞见这景象吗?」任展天轻睨了她一眼,而后便转身回房,骆雪跟在他后方,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她好像把他形容成没事就光着上身到处晃的男人。
    「我想表达的是我的反应很正常。」骆雪赶紧解释,却没注意到脚边的木柱,莲足不偏不倚的踢中它,连带身子往前倾倒,失去重心,前方的任展天听见声响,甫回身就将骆雪牢实接住,这回他可是误打误撞。
    看着老是冒冒失失的骆雪,他心中有些不满,「我听到的你温雅嫻静,知书达礼,怎么来到这里,打人骂人一样不少,偷窥跌跤也没缺过,你到底要让我救你几次?」
    她一张俏顏胀得通红,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来到这里,她真的完全不像那个优雅又拘谨的自己。
    就在此时,仰倒在任展天怀里的骆雪,看见他的下顎有一条疤痕,很浅,但很长,伤疤一直延伸到左耳下方,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你这道伤痕好长。」
    任展天全身倏地僵硬,眼眸透出骆雪许久不曾见过的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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