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廷楷是热音社的社员,会弹电吉他。从他温雅的外表和平时那股柔和的气质来推断,我本来断定他参加的肯定是「书法社」、「诗词朗读社」……等等较具有文艺气息的社团,不过在园游会的beat-box表演后,他就算跟我说他是pub的驻唱歌手,我都不觉得意外。
    除了花花,没有几个熟人知道我是空手道社的社员,苏廷楷问起来,我恶作剧地用祕密两字回报。
    空手道社练习的地点在体育馆,热音社则是在体育馆旁边的学生活动中心,在社团练习之后,我总会经过那里。以往的我不会特别为热音社的练习驻足停留,现在知道苏廷楷练团的时间,我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朝他们练习的地下室里头观望,但因为视角不够大,我从来看不到他。
    「睦霓,你有认识的人在里面呀?」和我一道回宿舍的社团朋友,总会好奇我为什么爱在那边停留十分鐘。
    我自己也不太懂,只是听听音乐,练习过后的疲惫都会消失。
    是心理因素吧?
    因此,也是在圣诞晚会过后的某个晚上,汗水淋漓的练习后,短短十分鐘内,我对自己与他之间的关係產生质疑。
    我不知道习惯在心里扎根后,要连根拔起居然是那么难受。
    是个下雨的晚上吧,撑着伞的我仍为了音乐声停留,教人意外地,苏廷楷正坐在落地窗边调音,手指在弦上滑动着,弹奏几个普通的单音。
    「咦?」他在!我走近了些,视角也随着距离放大。
    本来我有些开心的,本来……在我看见他身边那个清秀可人的女孩之前。
    是她!在咖啡厅打工的女服务生,也是苏廷楷的同班同学。
    女孩随他的动作,巧笑倩兮地拉着他的手压弦,两人的动作没有一丝彆扭,苏廷楷脸上的表情也是笑着的,不因女孩的干扰而介意。
    「怎么会……」我以为,我和他就只差临门一脚了,结果原来……是我太过自以为是吗?是我活在旁人跟自己的催眠当中,而误解了他的态度吗?
    不对!我心里很明白,我很清楚他表现出的好和刻意。
    那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幻觉吗?冬雨造就的冰冷气温,冻得我的身子微微颤抖,提醒了我一切都是现实。
    我一直相信着,相信他不会让我受伤,就算曾经动摇,我依然选择信任心里那渐渐发酵膨胀的喜欢,坚定着不退缩。
    但我现在瞭解了自己有多可笑,在恋情未成定局之前,没有所谓的背叛。
    脚步倒退着,我惊慌失措地跑离活动中心。
    「睦霓……你怎么了?」见我撞进寝室,连伞都随手一扔就爬到床上,三个室友惊呆了,「你遇到色狼喔!」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用带着鼻音的嗓音幽幽地道:「……上社课很累,我先睡了。」
    这时,大概也只有花花才会笨笨地问:「啊?你不洗澡就要睡喔?」
    一直到半夜我还辗转反侧,寝室的灯关了,只剩没睡的阿飘还开着桌灯;我将眼睛睁得大大地,脑袋放空。
    当阿飘关掉桌灯准备上床时,我翻了个身,从面向墙壁转而面向对面床铺。
    阿飘的头又突然冒出来!这种高度,她应该是站在我的书桌上吧。我吓得浑身一颤,幸好没有尖叫。她伸出手,覆在我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温度,顿时让我混乱的心冷静下来。
    「帮你赶走坏心情,颗颗颗颗……」阿飘轻轻笑着,说道。
    我很安静地哭了,或许是因为感动,也或许,是因为心头莫名的空虚。
    哭得累了,我忘记自己什么时后睡着的。醒来的时间才早上六点多,我轻手轻脚地爬下楼梯,准备好盥洗用具,到淋浴间冲去一整晚的悲伤情绪。
    感情又开始摇摆不定,搞得我整个人都很狼狈,上课也常常心不在焉。将距离拉远吧!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下定决心后,我主动减少了和苏廷楷联络的次数。
    这举动太过明显,我刻意地在回避他,苏廷楷感到怪异,好几次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也说我对他冷淡许多,但我只是苦笑着,没有多作回应。
    幸好时间也逼近期末考了,大家全忙得焦头烂额;期末考没有期中考那样轻松,把心思放在唸书上,我几乎每天都焚膏继晷,比以往的自己还要认真许多。逼自己唸书,就什么多馀的事情都不会想了。
    没有对学校太过留恋,期末考最后一科结束,我马上收拾行李,搭车返回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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