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芙腰酸着,可?没力气抱他,敷衍地?摸了?摸小来福的脸蛋,“要抱得找你?父皇,你?父皇正愁力气没出用呢,整日就知道欺负母妃!”
    小团子懵懵懂懂地?听着,听不明白,倒是惹得内殿里伺候的宫人忍俊不禁,皇上宠爱娘娘是好事,是娘娘身?子太娇气,难免受不住连日的雨露恩泽。
    哄睡了?小来福,婉芙倚着引枕,眼眸低低,把玩着腕上的手钏,“蘅芜苑没有动静么?”
    千黛近前要婉芙揉捏肩膀,她动作轻柔,让婉芙舒服得闭了?闭眸子。
    “奴婢一直让人看?着,刘宝林整日除去到坤宁宫问安,就是在殿里休憩,鲜少?出蘅芜苑。”
    婉芙眉心轻蹙,指尖戳着手钏镌刻的海棠,自从听了?刘宝林的旧事,她心底引有个怀疑,后宫多年没有皇子,是否与这刘宝林有所?关系。毕竟她生产那日出事,而其?中挑事的郭御女可?是刘宝林妹妹,刘宝林没害到她的福儿,能这么快善罢甘休?可?为?何这么久,还不见刘宝林下一步动作。
    她烦躁地?揉了?揉额头,颇想不通。
    忽地?,婉芙坐直了?身?子,“去将?小春子叫来!”
    得贵妃娘娘传唤,小春子放下手头的活儿就往昭阳宫赶,如今泠娘娘已是贵妃位份,小春子极为?讨喜地?先恭贺了?声?。
    婉芙赏了?他两个金豆子,“本?宫找你?来,是有事要你?去办。”
    小春子将?那两个金豆子收进怀里,笑盈盈地?躬着身?子道:“贵妃娘娘请说,只要奴才能办得到的,奴才定?万死不辞!”
    这桩事办不好难免让刘宝林察觉,婉芙谨慎地?挥退宫人,留了?秋池把着门风,千黛候在殿内。
    “本?宫要你?查清,那日在刘宝林宫中见到的太监是谁。”
    小春子闻言,愣了?下,那日过去,他原以为?贵妃娘娘是不想知道这事,毕竟后宫嫔妃和太监对食这等丑闻,传出便是笑话,知道远远比不知道要好。
    这种事想查也容易,小春子打定?主意跟着贵妃娘娘,自然?办事要尽心尽力,他领了?吩咐,退出内殿。
    千黛温了?一盏热茶,有些不解:“娘娘为?何不提醒皇上,娘娘亲自去查,难免会出疏漏。”
    婉芙摇摇头,“小春子机灵,看?到刘宝林宫中那个太监,还能安然?无虞活到现在,是有几分本?事。”
    她微微一顿,“而且,刘宝林如果仇恨皇室,你?说她除了?对付我,还会对付谁呢?”
    千黛陡然?怔住,不觉脱口而出,“皇后娘娘……”
    婉芙没有说话,她如今到了?这个位子,早与皇后站在了?对立面,福儿渐渐长大,皇上一日不立大皇子为?太子,皇后就一日视她为?眼中钉,她不想去争,但总有人逼着她争。为?了?福儿,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
    朝露殿
    一个鬼祟的宫女怀中揣着包袱,急匆匆地?从殿里出来往宫外跑。青蕖捧着汤药,最先发现,陡然?喝声?,“站住!”
    “不知死活的贱蹄子,又偷主子的首饰!”
    那小宫女见被发现,扑通跪下来,害怕地?不停地?叩头,瑟瑟发抖道:“青蕖姐姐饶命!青蕖姐姐饶命!是绿珠姐姐叫我干的,我不去偷,绿珠姐姐就要打死我呀!青蕖姐姐饶命,求求青蕖姐姐饶了?我吧!我真的是第一次,我也不想偷主子的东西啊!”
    绿珠从前是朝露殿的二等宫女,办事得利,原本?能提为?一等丫头,结果主子落魄,那绿珠转头就去了?别的宫献殷勤,主子性子高傲,以前没少?得罪后宫的嫔妃,如今不再受宠,人人都想踩上一脚,那绿珠就仗着后面主子的势,经常指使朝露殿的宫人给主子受屈。
    这小丫头还算老实,主子身?边伺候的人走得差不多,青蕖总不能都罚了?,恩威并施地?训诫一番,放了?那小丫头自顾离开?。
    汤药渐渐凉了?,青蕖犹豫着要不要再去热热,抬眼看?见打开?的殿门,主子身?着单衣,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青蕖眼睛一红,捡起披风披到主子身?上,“天寒,主子快些回殿吧。”
    应嫔拂开?她的手,面色淡淡,“炭火烧出的烟呛得我头疼。”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后宫里捧高踩低,内务府都是些看?碟下菜的货色。主子位居嫔位,不过是不再得宠,那些奴才就敢这般敷衍!
    青蕖愤愤不平,可?看?到主子这样,她不知该劝什么,已经过去数月,皇上态度一如往日,始终没有复宠主子的苗头,而当初的泠贵嫔,势头愈盛,如今到了?贵妃的位子,膝下养着小皇子,甚至能与皇后抗衡,她们主子再拿什么和泠贵妃去争。
    沉默中,应嫔忽然?开?口,“本?宫那个孩子若生下来了?,这时候应该会说话了?吧。”
    “主子!”青蕖喉中涩然?,几乎是哭求着跪下身?,“奴婢求求主子,不要再错下去了?!”
    皇上饶了?主子的命,幽禁于此,不比在冷宫好了?太多么。
    应嫔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唇角,“何为?错,何为?对?不得圣宠就是错,江婉芙讨得皇上欢心,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本?宫又不是没有龙嗣,做甚要幽禁在这里任人搓扁!”
    她淡淡敛下眸子,“皇后养了?这么久本?宫的孩子,也该还给本?宫了?。”
    ……
    入夜,婉芙沐浴过,没多久圣驾就到了?昭阳宫。她披着斗篷出去迎驾,规规矩矩的模样让李玄胤不禁拧眉侧目,他扶起面前乖巧听话的女子,“今儿又背着朕,干什么坏事了??”
    那只手还在男人掌中,一听这话,婉芙登时柳眉倒竖,故作气恼道:“臣妾守规矩就是干坏事,臣妾不守规矩就是没规矩,皇上可?真难伺候!”
    李玄胤黑下脸,抬手拍了?掌婉芙的额头,“是朕难伺候,还是朕的泠贵妃难伺候?”
    婉芙极为?无辜地?眨了?眨眸子,“臣妾难不难伺候,皇上还不知道嘛。”
    话落下,顿时鸦雀无声?,陈德海极力憋住,才没敢露出异样的表情惹皇上恼火,他心里忍笑,贵妃娘娘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偏越这样皇上越宠着,可?真是奇怪了?。
    李玄胤想到什么,脸色陡然?僵硬,蓦地?打开?婉芙的手,“朕知道什么?”
    “朕是皇帝,是你?伺候朕,不是朕伺候你?!”
    见男人恼了?,婉芙才开?始顺着毛撸,“皇上说的是,臣妾的不对,皇上别生气了?,臣妾这不是伺候您呢嘛。”
    李玄胤气得不知该斥责这女子什么,狠瞪她一眼,拂袖入了?殿。
    乳母抱着小来福在内殿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小来福认人,一见那明黄衣袍的男子进来,立即亮起眼珠,挣扎着要过去,“父,抱!”
    李玄胤见到软乎乎的小团子,那股气恼早不知消散到了?什么地?方,接过儿子先亲了?一口,手臂垫了?垫,“又重了?。”
    后宫婉芙吩咐乳母下去候着,坐到软榻里,嗔了?声?:“皇上也不看?看?您儿子一日吃多少?,能不重么。”
    说起吃,李玄胤敛了?敛眸色,淡淡觑向婉芙,即便是这若无其?事的一眼,婉芙也看?明白了?男人的意思?,瞬间羞愤不已,“皇上,孩子还在这呢。”
    见她羞涩,李玄胤轻笑着勾了?勾鼻骨。
    小来福刚会说话,能懂什么男男女女的事儿,他见到母妃,乐呵呵地?伸出小手要去拉婉芙,“母……母……”
    婉芙哭笑不得地?捏了?把儿子的脸蛋,还好这小团子还什么都不懂。
    没等到母妃来抱,小来福就去揪父皇的束冠,乐不可?支似的。李玄胤任由这小团子胡闹,一面逗弄着,一面对婉芙说:“福儿类朕,日后朕给福儿请文武先生,你?可?不能胡闹插手。”
    婉芙登时就不高兴了?,“皇上是暗讽臣妾不通诗书吗?”
    李玄胤心道他就是这个意思?,就她那字,那文墨,糊弄奴才行,哪糊弄得了?前朝,这可?是他的皇嗣,他怎能任由这女子祸害。
    他抱着福儿坐到婉芙身?侧,见那女子不高兴了?,面上还是要哄着,“朕的泠贵妃画的一手好笔墨,朕正想让你?教朕水墨,哪有讽刺的意思?。”
    她那副水墨,也就看?个样子,比不上皇室出来的帝王,婉芙觉得他是在揶揄自己,眸子一转,忽来了?念头。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臣妾今夜教皇上作画。”
    李玄胤眯了?眯眸子,盯着女子这张脸蛋,不知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来福被抱出殿,婉芙跟千黛要了?前几日做好的花露。
    半刻钟后,帷幔层层落下,婉芙执着那只湖笔,笔尖慢慢走过男人的肩背。李玄胤脸色铁青,他捏紧了?拇指的扳指,刚要抬臂,被旁边坐着的女子按住,“皇上别乱动了?,动了?就画得不好看?了?!”
    李玄胤抵了?抵牙腮,拉住那胆大包天女子的手,“朕最后问你?一遍,你?在朕身?上画了?什么?”
    瞧见男人眼底冒出的气焰,婉芙稍有心虚,娇娇软软地?哄着,“皇上不必担心,穿了?衣裳,旁人瞧不见的。”
    李玄胤冷嗤一声?,言语威胁,“你?现在不说,待朕看?见,看?朕饶不饶你?!”
    说罢,李玄胤骤然?翻身?,将?旁边坐着的女子压到身?下,两臂撑在婉芙两侧,这番姿势,让李玄胤更加看?清了?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蛋,他将?散在颊边的青丝拨开?,低头吻住了?婉芙的红唇,不虞低喃,“就是仗着朕宠你?……”
    婉芙扬起脸,双臂攀住了?男人的肩背。
    事到中途,李玄胤捡起那只湖笔,笔尖落到婉芙欺霜赛雪的肌肤,惹得婉芙不禁颤栗,很快描摹出一副娇艳欲滴的碧桃春色。
    婉芙眼睫颤颤,咬紧了?下唇,央着男人拿开?那支笔。但她一开?口,挂在男人肩头,那两条纤细的腿就重重打颤,声?儿断断续续,根本?容不得她说一句完整的话。
    因是如此,翌日婉芙去坤宁宫的问安又迟了?,她大大方方地?进殿,如实说了?前夜侍寝的事儿,皇后没说什么,倒是下面的嫔妃,做戏都不能做实在,面上一口一个贵妃娘娘安,可?那眼底的嫉妒哪盖得住。
    第109章
    如今的婉芙可真真当得上是宠妃, 有位份,有皇子,还独得皇上的专宠, 旁人就是再气, 又能?如何?
    殿内说?着说?着,也不知怎的挑起了赏梅的事儿,时下隆冬愈深, 簇簇的红梅也?开得愈发艳丽多姿, 便有人提起了赏梅。
    皇后?含笑问婉芙意下如何,六宫之主是皇后?娘娘, 皇后?却?问婉芙的意见?, 不由得惹人侧目了。婉芙微蹙了下眉,掠了眼众人说道:“臣妾都听皇后娘娘的。”
    赏梅宴定在了十五那日,婉芙乘在仪仗上,隐隐觉得此事不对,提出要去赏梅的嫔妃是入宫的新人,位份不高,倒真像是对赏梅有兴致。
    回了昭阳宫, 小来福被乳母抱下去哄睡了,婉芙坐到妆镜前拆卸步摇,秋池正为?她取下鬓边的一只珠钗,千黛打了帘子进来, “娘娘,杜采女?和秦采女?求见?。”
    杜采女?正是白日要提赏梅宴的那?个新人。
    秋池闻言,先皱起了眉头, 撇嘴道:“这两人求见?娘娘做什么??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婉芙敛了敛眸子, 将那?只珠钗簪了回去,“让她们去外殿候着。”
    “娘娘当?真要见?杜采女?和秦采女?吗?娘娘得宠,奴婢看那?些人没一个不是对娘娘阳奉阴违。”
    秋池扶起婉芙,颇为?担心那?两个采女?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婉芙指尖点了点秋池的眉心,“她们有心找我,今儿个不见?,明儿个也?会借机过来,难不成我一个贵妃娘娘还要躲两个采女??该怕的是她们才对,我为?何要躲着?”
    秋池见?娘娘不以为?意,着急道:“奴婢担心娘娘,娘娘心善,可?旁人却?不是这样,娘娘定要小心那?二人。”
    心善?
    婉芙眸子一动,淡淡笑了笑,也?就这傻丫头才会这么?看她。
    杜秦二人坐了半个时辰,吃下两盏茶水,才等到贵妃娘娘出来,两人都清楚这是贵妃娘娘有意磋磨她二人,心中隐隐不快,却?都没敢表现到面上。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两人福了礼,婉芙没急着让她们起来,坐到玫瑰椅上,由着秋池倒了盏茶水,小口抿下,才唤她们二人起身。
    屈膝这么?久,两人的腿都有些酸了,若非面前坐着的是后?宫里独得盛宠的贵妃娘娘,她们险些忍不住就要语言讥讽,都是府中娇养出的千金小姐,哪受过这般委屈。
    杜采女?脸色没来时和悦,颇为?僵硬,秦采女?较她好些,缓了缓,先声:“贵妃娘娘这儿的茶水可?真是爽口,嫔妾长到十?六岁,还是头一回饮,可?见?皇上当?真是宠着娘娘,旁人求都求不到呢!”
    这番话?说?的是十?足吹捧了,秦采女?被晾了这么?久,还能?和颜悦色,可?见?心性非比常人。
    杜采女?也?不由得侧目,心道可?不能?被秦采女?比下去,强打起笑意,也?夸赞开口,“不止娘娘这儿的茶水好喝,便是看这殿内的摆置,用度,嫔妾见?都没见?过,娘娘宠爱,让嫔妾等望尘莫及!”
    婉芙把玩着手中的娟帕,听这二人一个比一个夸张,微顿过,勾了勾唇,“二位妹妹来找本宫,是来本宫这品茶赏景的?”
    闻言,杜采女?心头一跳,看出贵妃娘娘脸色的不耐,下意识回道:“自?然不是。”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秦采女?,秦采女?捏了捏帕子,委婉地出声,“嫔妾二人初入深宫,无依无靠,尚不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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