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姒昭是因为觉得让她独自回去有些难说,才这么看着她的么?
    明怜垂眼,道:“可以。”
    听公子姒昭所说,他是要让他的车马送她回去,王朝公子的马车送她。
    她感激还来不及。
    公子姒昭温润,助她多次,带着如沐春风的温柔。
    而她就像贪得无厌的饥渴旅人,他越是待她好,她越是有卑劣的想法。
    得了月色的照亮后还不够,还想接触更多。
    明怜克制着,拜别公子姒昭,安安静静登上马车,心中唾弃着自己又有不该有的想法。
    “.......”
    车马离开后,庆谷唏嘘一声,“哎,明怜姑娘真是命苦,卖身契在椽县长史那老狐狸身上。”
    椽县县令和长史都是从朝中调放的官员,椽县县令曾经做过太子老师之一,椽县长史则是太子的同学。
    椽县县令和长史因为太子的周旋,在天子那里名声极好。天子还觉得这两人在外吃苦,为大潇治理偏僻山野,鞠躬尽瘁。
    庆谷不解,“不过公子,真的要直接围堵椽县县衙么?”
    他们公子行事向来端正,策论也送的光明正大,以往遇到这样的阻拦,总会先等一等,收集完全面的证据然后一举击溃,正大光明,不落任何口舌。
    这次,倒有些突然了。
    姒昭没有多余的解释,淡淡道,“椽县县令和长史的主意都打到我们头上了,先围了他们,自当是对我们的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庆谷顿时抚掌,“公子,妙啊。”
    一想到可以收拾椽县县令和长史了,庆谷跃跃欲试,“公子要让我在接风洗尘上做什么事?一声令下,保管让那两个老狐狸服服帖帖的。”
    “你只管带人围,剩下的事由我处理。”公子姒昭眸中有深意,不紧不慢说。
    “啊,但公子一人.......”
    姒昭温润,体贴着想道,“你是上将军,有些事情不能牵连你。”
    “哎,公子,您就是太好了。”
    姒昭不置可否。
    *
    椽县县衙。
    椽县县令被府隶们搀扶着回来后,旧疾复发的虚弱模样顿时消散。
    椽县县令在原地走来走去,对椽县长史焦躁不安道,“你说你,怎么就让公子姒昭听到了?”
    椽县长史是椽县县令的养子,与大潇太子关系极好,出身于世家,落在椽县,是帮太子进行一些不得为人知的筹谋准备,向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椽县长史坐在座位上,悠闲地呷了一口茶,“公子姒昭并非嫡系,与天子侧重的太子相比,公子姒昭算什么。他听到了如何?反正太子在,他不敢动我们。”
    “黑商都杀完了,出不了几日,他马上就走。”椽县长史心思还在美人身上,啧啧啧了几声。
    “你!打草惊蛇懂不懂!”
    椽县长史不放在心上,哼了一声道,“那公子姒昭被天子派到各地方巡查,不过是天子不重视他,要是他能斗得过太子,根本不会来到咱们椽县,父亲,你就别操心了。”
    椽县县令用力敲打椽县长史的脑袋,“蠢货!你知道吗,公子姒昭昨日派人送来了策论,策论所写,是想杀了我们一家老小!”
    椽县长史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还是太年轻!天天醉生梦死!脑子都丢了!公子姒昭一路过来,杀了多少人!太子跟他斗是没错,他杀的也是太子的人!我们就是他盯上的猎物!”
    闻言,椽县长史顿时慌了,惊恐喃喃,“啊!?那怎么办?”
    “别急,你能明白就好。接下来咱们做好准备。”椽县县令脸上浮现恶毒,“虎落平原被犬欺,那公子姒昭来了椽县,我们还不愁没有办法?天灾人祸,意外落在他身上.......”
    椽县长史顿时开心,“好啊,他抢走那美人也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椽县县令皱眉,“什么美人?你这蠢货可别再误事了。”
    “英雄配美人,等公子姒昭的事情处理了,自然是要有个佳人为我们助兴。”椽县长史高高兴兴地说。
    就在这时,小隶慌张跑来,“不好了!不好了!!!”
    “喊什么!”椽县长史被打断,心情不耐,“什么不好了!”
    “公子姒昭派人围堵了县衙!”小隶惊恐。
    椽县县令抬起苍老的手,失意小隶不必慌张,他神神在在笑道,“围堵罢了,他围堵了,反倒是好供太子拿口舌,好事。”
    “好事?!”小隶惊恐,“可是、可是公子姒昭在杀人。”
    “什么?!”椽县长史顿时站起身,装满热茶的茶杯碎在地上。
    “围了我们后,直接亲自杀、杀人?”
    闻所未闻,椽县长史不可置信,“他、他是疯子吗!”
    一个人头突然被丢了进来。
    椽县县令吓得跪在地上。
    公子姒昭一人,他身量高,宽肩窄腰,高大俊美的样子极有安全感。
    没人跟着他。
    就他一人。
    椽县长史见鬼一样看着公子姒昭走进来。
    他穿着深色衣袍,有着薄薄的唇,神仙之姿,在椽县县令、长史、府隶惊恐的视线中不紧不慢走到主座,坐下,修长手指敲了敲主座的边缘。
    姒昭对椽县县令和长史温润一笑,“两位大人,接下来可以告诉我椽县发生过的好事了么?”
    “.......”
    椽县县令被拘押,椽县长史留下来为公子姒昭清点东西。
    “证据、证据.......都在这里。”他哆嗦着身体,尿骚味弥漫。
    装着书信的箱子放在姒昭面前。
    有的东西不能烧,只能藏着。
    公子姒昭喊庆谷来清点。
    然后,他淡淡对椽县长史道,“还少东西。”
    “公子、没、没少了!”椽县长史吓的魂飞魄散,“其余的事情我会说,真的没有留下书信。”
    “可是,还少一张卖身契啊。”姒昭不紧不慢说。
    卖身契?
    椽县长史哆嗦着看公子姒昭。
    “明怜姑娘的卖身契,你放在何处了?”姒昭的视线冷,没有一点人味儿,语调漫不经心的。
    椽县长史觉得荒谬,他完全没想到。
    公子姒昭还要这个。
    就那么轻飘飘的东西。
    竟然才像是他此行的目的。
    第9章 浓墨重彩
    ◎总有一方,会将另一方困入天罗地网。◎
    明怜坐着公子姒昭的车马回到驿馆。
    进入驿馆,明怜看到一楼大堂摆了棋桌,有两位士子面对面下棋,样貌清秀异常的棋侍在旁帮忙记录棋局。
    明怜看了一会儿,心中默默想,那棋侍应是女子。
    她神情带着些思索,回到住处房间。
    “女郎,哎哟,回来了。”女医在明怜的房间中,见到明怜就招呼道。
    明怜有些意外,“姑姑怎么在等我?”
    说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这女医有些形影不离的意味了。
    是因为女医照顾病患,太过尽责了么。
    女医眸色飘忽了一下,若无其事道,“老身得了钱财,要医治女郎的身体,这不就等着女郎,看看女郎出行一趟回来后身子状况如何。”
    “今天我身子好多了。”明怜温柔道,“谢谢姑姑关心。”
    “外头天又冷了,你晌午出门时衣衫单薄,可还好?有没有冻着?”女医问。
    明怜只当是医者仁心,她下意识捏紧披在身上还未来得及取下的宽大外衣,感觉温暖包裹纤细身躯,柔声,“姑姑放心,我没被冻着。”
    女医的视线在明怜身上那不合身形的,似乎是公子姒昭的外衣上绕了绕。
    “那就好那就好。”女医笑道。
    接着,女医为明怜把了一下脉。
    松开手后,女医有点意外地感慨。
    “老身还担心女郎去参观法场斩首会被吓到心神,但没想到这脉象反倒是稳多了。”
    “看到黑商被惩治,自然安心。”明怜抿了下唇,微笑说。
    女医与明怜闲聊了一会儿,似乎是怕她闷,聊了很多,心情如何诸如此类,过了一段时间,女医把下午的苦药端给明怜,明怜喝了药,女医与她叮嘱了一些照顾身子需要注意的地方。
    女医不住在明怜这里,时候差不多了,就离开了。
    女医离开时,恰好明怜听到驿馆外有动静,浩浩荡荡的,房间再静谧也会注意到。
    她从窗子往外看,看到卫士重重,远远看过去,公子姒昭骑马在前,神情模糊不清,身形稳重,带着肃杀气息,深色的衣衫像浓墨,抹不掉,印象深刻,看身影都能看出点漫不经心的杀伐果断。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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