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庙目前的问题是,这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打工了,再往里走的大山上能出来的都出来了,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很多老人已经丧失了基本劳动力,需要我们着重关心。”
    “我个人很是看好火星庙,这里有着另外两个村都没有的优势”,魏副书记见她还有些懵懵的,便隔空点了她两下,笑着说道“没错,就是你,或者来说,是这个小火车站。”
    “秦岭中山势重重,很多地方都修不成高速路,这个火车站就是火星庙对外的窗口,只要能将山里面的好东西送出去,就肯定能将金砖银砖带回来!”
    秦小渝被魏副书记说的热血澎湃,她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凌晨三点,她比闹钟快一步睁开眼,摁灭了闹钟后轻手轻脚地起来了。
    魏副书记睡在她对面的那张床上,或许是连日颠簸太过辛劳,还打起了小呼噜。
    秦小渝轻轻关上门,伸了个懒腰,自从服用了系统赠送的体质药,她感觉自己一天比一天有精神,力气也一天比一天大。
    “这扫把握着能不能用啊...”她嘀咕了一声,随手拿着魔法扫把在院子里面扫了一圈,惊喜地发现人工操作也是可以的。
    院子里残留的叶片.尘土都被扫把吸走,就连红砖上的晨露也都消失了,整个院子干净明亮,让人一眼就生出好感来。
    她瞧着门外还没有等的人,便抱着大箱子钻进了售票室,昨晚收到的快递还没拆呢!
    来自三九六九机械世界的童年工具箱是一个极具科技感的银灰色箱子,看上去和橙色软件上的电钻工具箱很是相似。
    “三九六九机械世界人的童年都这么硬核的么?”秦小渝的手刚碰到机械箱的把手,就感觉被刺了一下。
    随后整个机械箱上的银灰色金属开始流动,慢慢发生了改变。
    她目瞪口呆,一直等到变化结束,发现它的外形变成了醒目的柠檬黄,样子也真的和家庭工具箱变得一样了。
    打开的工具箱中并没有螺丝刀.锤子扥物品,而是放了三四块大小不一的银灰色金属块。
    她从说明书上了解到,童年机械箱并不固定机械或是工具的种类,而为了让儿童们更快接受工具的使用,采用的是可变形的自适应金属,可以按照主人心意变形,也可以自适应将要操作的对象。
    “这么,这么酷的么!”秦小渝双眼放光,从中拿出了一块细长的金属块放在手中,瞄向了旁边铁皮柜上的一个螺丝,那螺丝已经松动很久,只有一截插在该在的地方,导致那柜子一侧歪斜着,里面的文件都漏了出来。
    可惜它露出的地方和铁皮锈在了一起,秦小渝之前用螺丝刀尝试过一次,却没能拧动,况且她当时用的螺丝刀是一字的,不太趁手。
    她这一次将手中那块细长的金属块放在螺丝头旁,就见银灰色的金属缓缓流动,变成十字刀,而当她将这把螺丝刀怼上的时候,感觉到是恰到好处的合适,更让人吃惊的是轻轻一拧,那螺丝就乖乖地钻了进去,根本没让她感觉到一点来自铁锈的阻碍。
    脸盆架上冒出来的钉子被金属小锤一锤砸了回去,另一块墙面上原本用来挂相框的钉子被轻轻松松地起了出来......
    秦小渝爱不释手,来回看着那金属块,一个劲儿地称赞道,“好家伙,不愧是儿童工具箱,对我来说太实用了!”
    而机械世界中的工具箱自然不会这般简单,在详细研读了说明书之后,发现这工具箱还能够转换成一个小小的工具间,里面有着最基础的机床,可以用来加工一些简单的零件或是木工件。
    “牛哇...”秦小渝感觉自己的那桶泡面花的实在是太值了,连忙给对方了个好评。
    得到神奇工具箱的好心情让她在工作中也带着饱满的激情,一大早就帮着老乡们搬大件行礼,给羊群们打扫落下来的便便。
    而老乡们的心自然也不是铁做的,见她忙的馒头冒汗,候车的爷们儿将自己刚刚点起来的烟都掐了,还将同伴刚卷起来的烟夺了。
    “你干啥?!”被夺了烟卷的老爷们一脸诧异,明明对面这兄弟比自己抽的还凶。
    “抽啥抽,你看看这院儿,小妮儿打扫嘞多干净,你一抽烟全都弄脏了!”夺烟的人一脸正气,还将附近想抽烟的人全都阻止了。
    秦小渝扛着一袋干蘑菇路过这几个人,朝他们笑了笑,“谢谢叔!”
    那老爷们儿赶忙挥手,示意没啥,若不是夜色罩着,若不是他原本的肤色就够深,旁边的人肯定能看到他燥了个红脸。
    而秦小渝在送走来的火车之后发现,这一次车站里干净了不少,除了鸡鸭毛.羊屎蛋这种控制不了的之外,原本随处可见烟头和痰迹已经少了很多。
    端着洗脸盆出来的魏副书记见她站在院子里傻笑,听得她说了自己高兴的原因后抿嘴一笑,“你每天都把车站收拾得这么干净,肯定不会有人舍得在这里乱扔烟头或是乱吐痰嘞,这都是人之常情,一会儿你跟我去庄里瞧瞧就知道,爱干净的人家院儿里干净的很,日子也过嘞好,而邋遢的人家里面大部分都又脏又乱,日子也过嘞不咋样。”
    秦小渝之前只是觉得扫地麻烦,却不想拥有了神奇扫把,将火车站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这般好处。
    她在魏副书记面前倒没有用魔法扫把,而是用之前吕姐留下的竹枝扫把,将那些鸡毛羊屎蛋儿都扫起来,埋进了菜地边。
    等忙完这一切,太阳也露出了一丝。秦小渝在小锅里煎了两个鸡蛋,再往里面倒进鸡汤,下了挂面和青菜,早餐就做好了。
    她昨天从赵哥那儿拿到了一瓶咸菜和一瓶辣子油,把辣子往面里面一堆,吃的满头都是汗。
    魏副书记也吃得一头汗,她还把碗洗了,身上的汗才消下去一些,“小渝,你这手艺可以啊!”
    “都是在逗音上学的”,秦小渝笑笑,煎蛋会让汤汁更鲜美,也能让面的味道层次更丰富,再加上昨天炖的是土鸡,油脂也不多,吃起来鲜美滑腻。
    “不错”,魏副书记点点头,“你们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就是快,要我说你也可以在逗音上拍拍咱们乡村生活,若是能将名气打出去啊,那就成了。”
    魏副书记只是这么一说,而秦小渝则认真想了想,觉得这办法可行。
    秦岭深处并不只有贫困和落后,也有山林和自然,不过这得等她好好想想再说,而现在落在眼前的工作则是,跟着魏副书记一起进庄,一户户地走访。
    她们六点多就出发了,两个人沿着上次秦小渝没能走完的那条道往老乡们聚居的火星庙走去。
    路上魏副书记跟她聊了不少关于乡村和扶贫的话题,最让她感兴趣的是火星庙的来历。
    “这火星庙的由来,是因着先前有人在此建了一座庙,慢慢地庙宇废了,而周围聚来住的人却越来越多。”
    “那这庙是供奉什么的?”
    “火星庙,自然供奉的是火星”,魏副书记扶了下眼镜,“这火星也可以叫做火石,或者你更熟悉它的另一个名字陨石。”
    “陨石?!”秦小渝瞪大了眼,跟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周围,“您是说这里掉下来了陨石?”
    “没错”,魏副书记点了点头,“不知道多少年前,这里掉下了陨石,引发了山火,山火过后这片区域的土地变得格外肥沃,引得人在此耕种.打猎,慢慢地就形成了聚居的地方。”
    “而人们认为这一切都是那块天外火石带来的,就在这里建起了庙宇,将那块陨石供奉起来了。”
    “哇”,秦小渝最爱听的就是这种山里面的故事,催问道,“后来呢?现在这庙还在么?”
    作者有话要说:工具箱,女人的浪漫!
    第9章 第九章
    火星庙自然是不在了,就连供奉的陨石也不翼而飞,流传下来的就只有火星庙的这个名字。
    肥沃的土地被连年耕种稀释,而重重叠叠的大山也限制了他们跟外界的交流,火星庙的人们一直都穷,穷的麻木,穷的顺从。
    “其实扶贫工作最难的不是为大家找到合适的致富项目,而是改变穷的想法”,魏副书记叹了口气。
    秦小渝不太理解,“难道他们不想越过越好么?”
    “什么叫过得好呢?”她推了下眼镜,反问道,“富翁和乞丐都可以在沙滩上晒太阳,山里面的老乡们没有住房压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闲的时候照样可以打牌晒太阳。你觉得他们过的不好,可这都多少年了,他们的父辈.祖辈,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下来的,又不是活不下去了,不是么?”
    秦小渝以为魏副书记说的只是少数,可等她跟着到了庄子里,却发现这样的人竟然是大多数。
    火星庙的村长姓云,他年纪大约五十多,皮肤黝黑,一笑起来脸上全是褶子,他和魏副书记之前显然是约好了的,在村头的大树下等着他们,一见面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魏书记,您一来,咱们火星庙啊,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云村长客气了,这位是火星庙火车站的管理员秦小渝,以后便是我安插在村里的眼线了”,魏副书记小小的开了个玩笑,简单介绍了下她,便问起了工作的事,“之前让您准备的贫困户资料准备好了么?”
    云村长拿出来个本子递了过来,“魏副书记,您还不知道咱们村的情况?全村八十三户,有哪一户不是贫困的?”
    “那就一户一户走过来吧”,魏副书记也不和他多说,接过那本子就示意他带路。
    云村长带他们去的第一户是村口的习家,一行人才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哭闹的声音,随后就见有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
    秦小渝看着他跑远,认出来这是先前在凌晨试图无票上车的那个小男孩,她担心地看了两眼,可他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云村长有些尴尬,“没事儿,习家这个小猴儿皮得很,经常跟他爷奶闹。”
    习家是火山庙村的外来户,在这里也有两三代了,唯一的儿子外出打工了,家里就剩下两位老人,还有才从城里送回来的小孙子。
    习家的院子很小,只有一间房是用青砖砌起来的,剩下的两间都是用黄泥糊的墙,从黄泥墙漏出来的稻草直愣愣地戳出来,有一些不知道被谁烧过,留下了难堪的黑色印迹。
    习家只有三条板凳,还是半短不长的那种,习家老爷子坐了一条,云村长自己捡了一条,又给魏副书记递了过来。
    魏副书记想将自己的板凳让给秦小渝,秦小渝赶忙摆手拒了,蹲在了墙边。
    “习叔,这是县里的书记,来了解了解咱们家的情况”,云村长介绍了之后,习大爷却没什么反应。他个头不高,坐下后也佝偻着背,显得更矮,浑浊的眼珠透着黄,眼神放得很幽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习叔,咱们是为了家里的情况而来的,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说说看。我记得您家儿子是在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孙子送回来了上学了么?”
    魏书记的善意并没有得到回应,习大爷仍是坐在板凳上沉默着,而不知道从哪出来,端着个脏兮兮盆子的习婆婆则是嘟囔着开了口。
    “啥问题都能解决?那书记恁能给俺媳妇找回来不?”
    习婆婆的口音特别重,让人听得模模糊糊的,秦小渝捕捉到了里面的“媳妇”二字,竖起了耳朵。习婆婆还想再说,却被村长给打断了。
    “婶儿,恁媳妇都和小海离婚了,咋还拿出来讲呢?人书记也不可能把离婚的女同志再捉回来给嫩家干活啊!”
    “咋不能!”习婆婆可能是憋的久了,一下子发怒摔了盆子,“就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的婆娘!她生的娃,咋就能离婚走了?!”
    一来一回中,秦小渝也听明白了,习家就一个儿子,儿媳妇原先跟着儿子在城里打工,谁知道习婆婆心里不喜,让媳妇带着孙子回来伺候他们,可儿媳妇是想进城的,最后闹得两人离婚,只能自己带着孙子。
    她一直念念叨叨的,习大爷却一言不发,村长闹了个没面子,只能带着两人先去别家。
    出了院子,魏副书记嘱咐她,将习家记在本子上,过一阵再来拜访。
    “习家,唉”,村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魏副书记却摆了摆手,告诉他不要着急。
    “一开始老乡们不信我们是正常的,多接触接触就好了。”
    秦小渝也跟着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探访却让她深感这项工作的不容易,山里的老乡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困难,有人家原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却因着一场病陷入了贫困,有的是因着外出打工被欠薪,心灰意冷回来躺平的,还有的是倾家荡产从外村娶了个媳妇,结果媳妇跑了,受了打击的...
    其中最让她心疼的是住在村尾的李老太太,老伴早逝,自己将三个儿女拉扯大,谁知道全都遭遇了意外,竟是一个都没活下来。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还在种地,见她们去问情况还去后院掰了香瓜给她们吃。
    那双干瘦长满老人斑的手捧着香瓜递过来的时候,秦小渝鼻子一酸,感觉眼底热乎乎的。
    能跟着子女出山的老人基本都出去了,在这山沟沟里窝着的,要么就是固执念旧的,要么就像这位奶奶一般,连个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在山里辛苦了一辈子,老了则变成了比山石还沉默的存在。
    而最让秦小渝观感不太好的,则是一名三十多的家里蹲,按辈分来算,他是云村长的老侄,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在家里面一窝就是好多年。一见到魏书记就开始笑,可等看到后面的秦小渝两手空空没有带任何东西时就冷了脸。
    “老叔”,那人穿着件满是油渍的旧汗衫,从兜里拿了支捏得乱七八糟的烟递给云村长,“这咋县里的领导来啥都没戴啊?上次不还带了好几桶油还有面呢?”
    他自以为声音不大,可都落进了秦小渝她们耳中。云村长偷瞄了她们两眼,拍了下那人的背,“说啥呢,上回领导们是来慰问你爹嘞,这回是来扶贫的,不一样。”
    “扶贫不应该送更多东西么...”那人一听没有东西拿,挠了挠屁股扭身就回了泥瓦房,只剩下他娘和妹妹在外面。
    从六点转到十一点,魏书记带着她走访了大半个火星庙,调查了一部分贫困户的情况。
    “小秦啊,剩下的一小半就交给你了,下周这个时候我过来,咱们再往山里头去看看。”魏书记将剩下的调查任务交给了她,也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扶贫,扶的是经济上的贫,更是思想上的贫困!多看,多想,多从这些老乡的角度去看,去想!”
    说完她就离开去灰庄了,留下了若有所思的秦小渝。
    这一日售完票后,秦小渝拎着自己的工具箱又回到了李老太家,她一个人住,家里面不少物件都损坏了。
    而秦小渝上午就发现了她家的木门也歪了,鸡圈上的铁丝网也破了个大洞。
    可听到她是来修东西的,李老太太羞涩地赶忙摆手,说了两三遍,秦小渝才听明白她说的是,“这都是爷们儿该干的活儿,她这么个小姑娘可别伤到手了。”
    “没事儿”,秦小渝拎了拎手里的工具箱,大声说道,“奶奶,我大学就是学这个的,厉害得很!”
    李老太太虽说不明白为什么大学还有学这个的,可在这山沟沟里,大学生的身份就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也成功让李老太太放下了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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