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见了他们也没说什么,他们先离去,倒像是他们心中有意见似的。
    街上人已经很少,小摊贩等大多数也回去了,只剩下一两家。
    萧遥走到仅剩的一个卖花灯的老丈跟前,挨个欣赏花灯,却不打算猜谜。
    她旁的都能学,就是不会猜谜。
    安公子自告奋勇猜了一个,并将花灯送给萧遥。
    萧遥满面笑容地结果,对安公子道:“谢谢。”
    安公子看着灯下笑靥如花的少女,心跳忽然漏跳了几拍,俊脸上一热,摇摇头有些不自然地道:“不、不客气。”
    只是因为一只花灯,公主居然就如此快乐,想必,她平时很少有机会出来玩罢。
    枕心看了看,偷偷扯了扯袁征的衣袖,低声问:“是不是很般配?”
    袁征马上摇头。
    安公子修习了武功,听到枕心对袁征的低语,整个人热得差点烧起来了,手脚也不知该如何放才好。
    袁征目光冷然地看了袁征一眼,上前一步取下一个花灯,开始猜谜。
    枕心吃惊:“袁征你这小子也会猜灯谜?你不是与我一般,才跟公主学习三百千么?”
    袁征的身体顿时一僵。
    安公子感觉到袁征对自己的敌意,再想到他总跟随着公主的目光,心里不快,就笑道:“既想猜,便猜一猜亦无妨。若猜不出,大家一起斟酌,倒也不难。”
    一派大家公子的做派,显得风度翩翩。
    袁征拿了灯谜,看了看,随口道:“酒肉朋友,打一字,应该是‘饺子’的‘饺’字罢。”
    萧遥看了一眼灯谜,便看向卖灯的老丈。
    卖灯的老丈笑道:“公子猜得不错。”
    萧遥顿时对袁征另眼相看,笑道:“不错啊,我便猜不出来。”
    袁征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公主自有擅长的领域。”
    安公子见这太监居然猜中了,还得了公主如此夸赞,心里很是不痛快。
    萧遥到街上溜达的时间有限,没打算一直猜灯谜,很快继续逛。
    逛了一会儿,看到街角有一对老夫妻在卖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当下便走了过去,说道:“我请大家吃面罢,虽简陋了些,但只这一家未打烊,没得挑了。”
    不想一吃,味道十分寡淡,牛肉有腥味,也就能饱腹,若有些追求,根本吃不下。
    萧遥在军中吃过苦,到能吃得下,余者几乎食不下咽,可见萧遥正在吃,又不好一点都不吃,只得拿筷子一根一根地挑着面条慢慢吃。
    房止善见萧遥是真吃,不由得有些讶异:“公主未曾用膳便出来么?”
    不然,这等面食,如何吃得下?
    萧遥摇摇头:“不,用过晚膳了。这面虽不好吃,但既已叫了,倒不好浪费,天下还有许多吃不起一碗面之人呢。”
    旁边那对老夫妻听到萧遥说面不好吃,满面羞愧。
    房止善听了一怔,苦笑道:“公主说得是。”随即用筷子夹面条放入口中,认真吃起来。
    其余人听了这话,也不好不吃,于是都低下头认真吃起来。
    萧遥吃完了,对那老丈夫妇说道:“你这牛肉还有腥味,使用前先用水焯一焯,一来可去腥味,二来炖时更浓香。此外香料用水煮之前,最好先炒一炒,让香味出来。”
    老丈夫妇听了,忙点头。
    房止善一行人却十分吃惊,安公子忍不住问:“公主也善下厨么?”
    萧遥一怔,摇摇头说道:“不懂,只是在北边时听一做牛肉面的老丈提起过。”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懂得的,只是吃着牛肉面,脑海里自然就浮现出哪里哪里不好,需要改进。
    但太复杂了,她不好说,于是据说最简单的。
    袁征去付账时,老丈夫妇不肯收,说就当是公主教他们的束脩。
    萧遥失笑,让老丈夫妇收下,这才领着人离开。
    刚走出几步远,忽然眼前一闪,眼前出现一大群黑衣人。
    袁征马上上前一步挡在萧遥跟前,叫道:“保护公主!”
    萧遥身后,马上出现一队护卫,并快速上前,与冲过来的黑衣人打成一团。
    萧遥拿出匕首,严阵以待。
    房止善、安公子与蓝时迁等人带来的护卫留下一部分保护主人,也迎了上去。
    然而黑衣人越来越多,有些凶悍的,越过了护卫,冲向萧遥等人。
    萧遥被袁征、红雀与枕心团团围在中间,根本不需要动手。
    安公子与房止善见有人冲过来,忙也飞身抵抗,将杀过来的黑衣人全都打了回去。
    这时一支利箭嗖的一声,破风而来,直奔尚在空中的房止善。
    安公子与蓝时迁此时正与黑衣人斗作一团,救之不及。
    房二姑娘失声叫道:“大哥小心——”
    席幻景本来认真看蓝时迁的,听了这话,忙看向房止善,看到那支箭,也跟着失声叫了起来。
    萧遥在席幻景的叫声中,一下子跃起,手中的匕首对着那支箭一挡,直接将那支箭挡住了。
    房止善落地,看向萧遥,面上带着感激之色:“谢过公主救命之恩。”
    萧遥摆摆手说道:“不算什么救命之恩,你在前头为我挡敌,我自该在后头保护你的后背。”
    房止善听了,脑海里忽然闪过三当家给自己的来信中,对萧遥那种倾慕,以及那句:“她是值得我性命相托的女子。”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
    众人厮杀一阵,京兆尹系终于闻讯赶来,协助护卫们将黑衣人制服,又清理地上的黑衣人尸体。
    萧遥命京兆尹好生查一查到底是何人所派,便辞别房止善等人,领着自己的人回宫。
    第二日萧遥没能出宫,因为皇帝知道她遇刺之后,很是担心,拘着不许她出去。
    又过了几天,她才能带齐护卫,出宫办事。
    经过详细的打听与了解,萧遥让流民营的人帮忙烧瓷器,每日有工钱,包三餐。
    因请了师父,流民营内烧出来的瓷器质量都很不错,已经初步放到市场上卖了,不过在京城销量并不怎么好,因为比不上老字号。
    但是这难不倒萧遥,她托来到京城的三当家与往东南西北边疆的行商将瓷器捎上,带到远离中原之地售卖。
    由于成本不高,所以她卖出的价格也不高,行商们低价买进高价倒卖,赚得不少,所以都很乐意来她这里买,离去之后,甚至还提前下了订单。
    此时萧遥再去,只是循例看看,并不想做什么——这里她指了一个信任的太监管理,因此自己是不管事的。
    只是这一次刚去到,就被信任的太监拉到一旁,然后献宝似的献上一个巴掌大的透明杯子。
    她有点吃惊,接过杯子仔细打量,见透明度相当高,看起来颇为剔透,当即惊问:“这是你们制作出来的?”
    太监忠诚马上点头,指着旁边一位举止局促的老工匠说道:
    “正是。是这里的老工匠刘芳制作出来的,他二十年前发现沙子经过煅烧会变透明,且能放入模板制作各种器具,只是里头很是斑驳,并不好看。之后一直研究,颇有进展。加入我们流民营之后,各材料都充足,他便暗地里试验,竟烧出了这等透明的杯子!”
    萧遥不住地点头,含笑道:“真好看。”然后看向老工匠,“制作这个,可费工夫么?若不算费工夫,倒可以分一个小作坊制作这个,届时当作稀罕物卖。”
    这般透明的,只有水晶,可是水晶做杯子,委实贵重了一些,故许多人家并不用。
    老工匠刘芳激动地点头:“不算费工夫,算下来,用料并不比瓷器贵。”
    萧遥听了喜道:“那好,便让忠诚给你一个小作坊,你好生制作罢。”说着将杯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脑海里像是闪过了什么,忽然道,
    “这烧出来的玻璃,压平了,试着在一面加锡箔并涂水银,看看能造出什么来罢。”
    忠诚喜道:“玻璃听着倒是好听,谢公主赐名。”
    萧遥有些恍惚,但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她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刘芳拘谨地说道:“现正好灼烧好的沙子,我这便去试一试。”
    他并不觉得这么搞能制作出什么,但既然是公主要求,那他自然得听的。
    萧遥来了兴趣,笑道:“既如此,便一起去罢。”
    因没有独立的作坊,所以老工匠刘芳是在制作瓷器那作坊搭建了好些奇形怪状的工具来制作玻璃的,萧遥去了,作坊的其他流民正在拉坯上釉。
    萧遥勉励几句,便看刘芳将用沙子及其他一些东西烧出来的液体压平,然后等待冷却。
    等待冷却需要的时间较长,萧遥等了一会儿,便去看拉坯的流民。
    看了一会儿,她脑海中闪过一幕一幕记忆,便上前,在一个离岗工人的位置坐下,开始拉坯。
    众流民以为公主是想玩,都有些好笑。
    金枝玉叶怕是没见过这些伙计,看着好玩便玩了,也不怕弄脏了手。
    笑着笑着,就见公主娴熟地拉坯,很快拉出一个大碗来,只是那碗有些深,并不是众人惯常见的那种。
    萧遥看着手中的碗,摇了摇头。
    这里没有建盏的材料,根本制作不出建盏来。
    一个多时辰后,被压成薄片的玻璃成型了。
    老工匠刘芳开始将亮闪闪的锡箔涂在玻璃面上,然后将有毒的水银涂了上去。
    很快,他便一脸惊讶。
    因为水银与锡箔慢慢变成银白色的一层东西,并渐渐干了。
    老工匠看不出这是要做什么,伸手探了探,感觉不烫了,便拿起来,恭敬地递给萧遥:“公主,好了。”
    袁征伸手接过那玻璃,再递给萧遥。
    萧遥将玻璃镜拿起来,对着自己的脸蛋照。
    她在玻璃镜中,看到自己清晰的脸。
    远比铜镜清楚逼真!
    萧遥拿着镜子看了又看,笑着递给身旁的袁征,道:“你也看一看罢。”
    袁征拿过来,看到镜子里清晰的自己,怔了一下,惊讶道:“竟比铜镜照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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