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理也不理那老酸儒,转脸看向县令,问道:“县令大人,请问诬告他人该当何罪?”
    县令看向萧遥,见她光华灼灼,竟是罕见的美貌之人,心中很是不解韩半阙为何舍得休她,不过想到她如此貌美韩半阙还是要休她,便知道当真是没有半点情分的,再说便是有情分,钦差大人不日便来到此处,韩半阙也不敢徇私,当下喝道:
    “萧氏,到底是不是诬告,搜查过才知道。若你不交代,我便命人搜查了。”
    萧遥冷笑一声:“还以为是来主持公道的,不想原是沆瀣一气的。”
    县令马上大声喝道:“休得胡言!”
    萧遥看向跟来看热闹的老百姓,目光瞥过季姑娘,瞬间冷了下来,不过,她没有马上与季姑娘说什么,而是扬声问前来围观的老百姓,“大家以为,凭我的美貌,不能嫁一个好男子,需要与男子毫无名分地私会么?”
    一直在暗处注意此处动静的郑公子一怔,他想过萧遥会说的千句话,但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的。
    听闻这里闹起来,当即带人赶来的韩半阙也是一怔。
    老酸儒冷笑:“大户人家如何肯要一个抛头露面的医女?自从你抛头露面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姻缘不顺。”
    萧遥反唇相讥:“世上又不都是如你一般的酸儒。”
    韩半阙听到老酸儒那话,心中突然刺痛,再听到萧遥这话,感觉这是骂自己的,心中极为难受,当即拍马走了出来:“何故聚众闹事?”
    县令一看到韩半阙,马上行礼,心中不住地嘀咕。
    不是说韩半阙与萧氏没有半点情分么?他怎么也赶来了?
    又想到据说钦差就在这一带,便是韩半阙要管闲事,他有理有据,也不怕他,当即扬声回答:“某接到密报,这萧氏在此与男子相会,又有林家庄的族老害怕损坏了当地名声,特地恳求前来处理,这才带人前来。”
    韩半阙看了他一眼,转脸看向萧遥:“萧大夫,可有此事?”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面对面说话。
    韩半阙思及此,握紧了拳头。
    萧遥扬声道:“并无。”
    韩半阙见她说话时看向自己,眸子一派平淡,如同陌生人一般,脑海里再次想起,当初两人和离时说好的,将来形同陌路那话。
    的确,是形同陌路。
    老酸儒马上喝道:“无凭无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萧遥看向他:“我听人说,你在三十年前强抢民女,并因其反抗,杀掉她一家四口。你莫不是知道我打听到一些消息,特地诬告于我,企图借刀杀人,杀我灭口?”
    三十年前这附近一个村子的确有个女子遭人侮辱,其家人全部惨死,但凶手不知是谁。
    此间她提起,并不是故意冒犯,只是借此回击老酸儒。
    当然,为了表示歉意,她回头尽量想办法让官府重新查此案,尽力为这一家查明真相,找到凶手,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此时萧遥一提起,那些还记得这件事的人马上对老酸儒指指点点。
    毕竟这逻辑是很通顺的。
    老酸儒顿时气得五内俱焚,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你诬陷于老夫!老夫一身清白,并未做过此等恶事!”
    萧遥冷笑一声:“无凭无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躲在暗处的郑公子听到萧遥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酸儒听到萧遥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顿时气得眼前发黑,指着萧遥,手指抖呀抖呀的,嘴唇也跟着抖,可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道的老百姓从年纪大那些人口中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此时一看,见老酸儒竟不说话,再次低声讨论起来:“他居然没有反驳,难不成当真是被萧大夫说中了?”
    “老夫记得他有一门亲戚就在那村子,没准还真是他借着探亲暗中行事!杀人之后,又赶紧离开,因此一直没人怀疑到他身上。”
    一些年纪大的煞有其事地推测起来。
    老酸儒听到这些讨论,再次眼前发黑,若非有人扶住他,他便要气得厥过去了。
    县令见这般争执,不知道会争执到什么时候,根本不可能拿下萧遥,当即扬声说道:“若你们都无证据,便先收监罢。”说完看向韩半阙,“韩大人以为如何?”
    韩半阙还没说话,萧遥就道:“我出城来,是有正事要办,我有证据。”
    县令没料到,先前一直顽抗没提证据的萧遥居然说她有证据,顿时怔了怔,才道:“你有何证据?”
    萧遥便看向身旁的美妇,说道:“赵娘子,麻烦你了。”
    美妇点了点头,拍了拍手掌。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美妇以及萧遥,想知道两人有什么证据。
    在众人的目光中,几个江湖女子推搡着几个被绑着的男子出来。
    萧遥扬声道:“我一直想找几个仇人,托认识的江湖朋友找到了,今儿特地出来审问这几个仇人。”说到这里,看向县令,“不知他们可能算作证据?”
    老酸儒这时缓过来了,马上喝道:“他们受困于你们,谁知道是不是受了你的胁迫不敢说真话?”
    范老三顿时吐出一口唾骂,破口大骂道:“呸你个老酸儒,老子像是那样的人么?老子江湖中人有一说一,才不像你这样的老酸儒一般,满嘴谎言,为了诬告他人故意撒谎呢!”
    老酸儒被范老三如此粗鄙一骂,脑海中怒意再次飙升。
    这时萧遥看向老酸儒:“我看你还是想想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三十年前那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吧。若没有证据,可是要坐牢的!”
    诬陷人,谁不会?这老酸儒难道以为,她当真是任凭他拿捏的软柿子么?
    老酸儒听到萧遥又一次提起这个,当即再一次眼前发黑,而且再也撑不住厥了过去。
    萧遥看到老酸儒气晕了,觉得世界一下子清净了。
    季姑娘见老酸儒如此不中用,不仅无法成功诬陷萧遥,反而被气晕了,心中很是失望。
    不过,她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范老三等人。
    这几个人,看起来格外眼熟。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时范老三看向萧遥:“你要问什么只管问,问完老子该受什么便受什么。”
    萧遥没理他,而是看向县令:“县令大人,我在十二年前七月十八那日,被人伤了左脚,从此成了个跛子,正是这些人所为,如今,我要状告这些人,还望县令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季姑娘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刷白,身体摇摇欲坠。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这些人为何看着眼熟了。
    居然是他们!
    她今日是来看热闹的,想亲眼看萧遥倒霉的,没料到这把火竟烧到自己的身上。
    她想马上转身就跑,远远离开这里,可是她的脚步却没有动——若是她走了,无人为她辩白,什么都可以往她身上推。
    可若不跑,只怕即刻就要被县令拿下。
    季姑娘左右为难。
    韩半阙听到萧遥提起她那只跛脚,还说被帮助的是凶手,怔了怔,马上看向被绑着的范老三几个。
    县令没料到,本来是来拿萧遥的,结果却要给她主持公道。
    可是他又不能说不帮忙。
    这时韩半阙开口了:“萧大夫既有冤情,你便先为他主持公道吧。至于私会男子,看来并无其事。毕竟没有人会在寻仇时与男子私会。”
    四周来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点头。
    县令没有办法拒绝这合情合理的要求,当即点头答应。
    季姑娘看到韩半阙,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白得如同雪一般。
    有韩半阙在,她还是赶紧走罢。
    想到这里,她扶着自己的大丫鬟,转身就要走。
    这时,萧遥的声音忽然响起:“秦三奶奶,你何必急着走?”
    季姑娘没料到萧遥会叫住自己,忙停下脚步,转脸看向萧遥,挤出笑容:“你没事我便放心了。我是答应了家里的老太太要到城外上香的,不方便久留。”
    萧遥冷冷地道:“你做了这么多事,上香难道就能保心安么?”
    韩半阙听到这话,忍不住看向季姑娘,见她脸色苍白,身体在微微发抖,心中一动,重重猜测在心里闪过。
    可是,她当真会是歹毒如斯么?
    韩半阙审视着季姑娘。
    季姑娘听萧遥越说越露骨,心中惊怕,牙齿几乎要打架了,她竭力做出镇定的样子:“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不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总是认为我包藏祸心,我每次听了,心里都很是难过。只是不知,你这一次,又要指责我什么?”
    萧遥说道:“我更难过。我爹娘救过你,可是,你又是如何回报我一家的呢?”
    季姑娘抿了抿唇,手指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掌心,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如今要去上香,不能与你分辨,回头等我上香回来,再与你好好说一说,解除我们之间的误会。”
    说完扶着丫头的手就要上马车。
    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韩半阙冰冷的眼神让她恐惧,让她绝望。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季氏,既然萧大夫要与你分辨清楚,你便留下来在县令大人面前分辨清楚罢,省得以后还有人怀疑于你。你放心,我在此发誓,若事情与你无关,可还有人再提及你,我必与他理论清楚。”
    季姑娘听到秦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晃了晃,眼前冒出了万千的星星。
    他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萧遥看向瞬间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祁公子,不由得问:“你怎么跟着马先生他们来了?”
    祁公子道:“据说马先生是一代大儒,便上山去结交。”后来见宝生上山来报,说萧遥出事,便赶紧跟着马先生以及他的二弟子,带着萧平一块下山,直奔此处了。
    不远处目光一直黏在萧遥身上的萧平跟马先生行礼:“先生,我想去我娘那里。”
    马先生点点头:“去罢。”说完跟着萧平走向萧遥。
    他身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派名士风流,也跟着走了过去。
    萧遥看到萧平,又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宝生和祁公子,说道:“是不是宝生去找你了?”
    萧平点头:“是的。娘,你不能怪宝生叔叔,我嘱托他的,若有人欺负你,一定要来告诉我。”
    萧遥笑着说道:“谁能欺负你娘啊……”说完拍了拍萧平,站直身体看向脸色刷白刷白的季姑娘,“从前的事,今日便做个了断吧。”
    那头范老三盯着季姑娘看了老半晌,没看出什么,只得跟跟来的汉子:“怎么,看着像不像?”
    一人马上点头:“像,和季福生那娘子生得一模一样。”这妇人如今的年纪,与季福生那娘子临终时差不多,所以他很轻易便看出的确很像。
    范老三一听,马上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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