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彻知?拍拍她道:“这样冒冒失失邀请娘娘,也不知?陛下答应否。”
    “我正想说,你?们?二人出行,能否带上……”
    “可以?。”
    燕珝不知?何时,出现在云烟身后。
    “一道去?罢。”
    云烟回头,差点撞在男人的怀里,她仓皇地站直了?身子,怕在付彻知?和季三娘面前出丑,垂首扯着衣裙,没有回应。
    付彻知?自然应下,季三娘同她说话还算自在,但毕竟是在内宅长大,见到陛下还是有些拘束,不住地看向云烟。
    “方才怎的……”云烟低了?声音,“陛下没说要去?,妾才问旁人。”
    她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眼巴巴地看着付菡都走了?,要不是实在想去?但又不想一个?人,她才不会?主动找上根本不熟的季三娘和付彻知?呢。
    燕珝明明全程目不斜视,不是在读书,就是同某处来的大臣说话,政务永远忙不完的模样。
    云烟哪里敢打?扰他。
    燕珝轻哼,“你?也没来问朕,怎就知?道朕不去?。”
    “好了?,陛下,”付彻知?朗声道:“都去?,都去?。”
    他牵起季三娘的手,季三娘显然不习惯在众人眼前这样亲密,羞红了?脸也没挣脱开,赶紧将帷帽戴上挡住羞怯的面容。
    二人先行下楼,云烟早就换上了?常服,瞧着就像个?富贵人家的娘子,根本看不出是何等身份,她没等燕珝,一人带着茯苓下楼,跟上前方二人。
    燕珝背过手,缓步跟上。
    云烟的背影透露着雀跃,还有些他跟在身后的不自在,不知?道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被忽视的感觉逐渐加深,燕珝上前几步,勾住她的手腕。
    “你?瞧旁人都那样亲密,”燕珝歪了?歪头,侧耳道:“你?我若疏远了?,难免让旁人多想。”
    云烟原本准备抽离的手渐渐放软,放在了?燕珝掌心。
    帷帽下拉,同季三娘一样,不说话了?。
    说是逛着挑礼物,季三娘年轻,挑着礼物便拐去?了?小摊上买些糖饼之类的小食。油炸出来的酥脆薄饼外头裹了?薄薄一层糖,瞧着便让人流口水。
    云烟闻着香味,几乎挪不动腿。
    季三娘买来一个?给她,还未听她拒绝,便转去?了?下一个?小摊买茶了?。云烟将那刚出锅的滚烫糖饼放在手中,定定地捏了?一会?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娘娘,外头的东西不干净,若是想吃,明日叫御厨做些来。”
    茯苓关切道。
    “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云烟的手紧了?紧,她只是尝不到味道,同这糖饼有什么干系,“付夫人吃得很香。”
    “她贪吃,咱们?不同他们?一道了?。”
    燕珝方才一直未出声,知?晓她羡慕,又本就因季长川的事对季家人不算放心,索性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另一条街道。
    周边都是他的暗卫侍从?,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此时此刻,夜幕降临之前,他们?漫步于?从?前从?未听说过的小城街头,好像这世间万千平凡夫妻的其中一对。
    糖饼被燕珝拿着啃了?一口,半晌,他才道:“其实也没那么好吃。”
    “早就习惯了?,不需要这么安慰的,”云烟啼笑皆非,“不必放在心上。”
    “我是你?的夫君,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我自然要将你?的情绪放在心上,”燕珝理直气壮,“总不能你?不开心,我还傻乎乎地带你?逛街吧。”
    “没有不开心啦,就是偶尔会?感慨,怎么旁人……”
    若是平时无对比,倒也还好,只是本就出来玩耍,兴头正高之时,一个?糖饼就能将她从?开心中拉回现实,还是自己太过矫情了?。
    她随口将方才的想法说出来,燕珝摇了?摇头,“和矫情也没什么关系,那都是你?自己的想法。”
    他握了?握她的指尖,“别随意?否认自己的想法。”
    “陛下……”云烟想要开口,被燕珝重重地按了?按,“叫我什么?”
    云烟顿了?顿,想起这不是在宫中,身边人来人往的,她抿了?唇,道:“……郎君。”
    “诶,”燕珝展颜,“夫人。”
    “什么味道,好香。”云烟皱皱鼻尖,隔着帷帽都能闻到清冽的香气。
    “是酒香,”云烟道,“郎君,去?看看。”
    她晃了?晃手臂,燕珝笑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酒鬼?”
    “还不是郎君自己说的,太医……郎中要我喝酒,这不是治病么,说不定喝点就好了?。”
    哪怕看不清面容,燕珝也能想象到她那帷帽之下的眸子,定然闪烁着光芒。
    他无奈点头,引着云烟过去?。
    酒香浓郁,地方好找,瞧着是个?不小的酒坊,酒坛在店门口便摆了?好些个?,前边招呼的店小二瞧见来人,立刻道:“有客来——”
    云烟凑得近,掌柜的一瞧二人穿着气度便知?不是常人,赶紧摆上了?笑,主动道:“贵人要不要尝尝本店招牌……”
    “什么招牌?”云烟好奇。
    “夫人问得好,瞧着夫人气度不凡,掌柜的我也不藏私,本店开了?百年,黄柑酒最为出名,还有竹叶青女?儿红之类,都比寻常酒酿清冽,最适合夏日入口。到了?秋日,本店还有茱萸酒,菊花酒,强身健体?,入口醇香。”
    掌柜的口若悬河,“瞧着夫人是同郎君一道出来的,这夫妻情好,寓意?着和和美美的梨香酒更为合适,只要饮上一杯,保证……”
    “一样来上一坛吧,”燕珝瞧着天色渐沉,“掌柜的包好,送去?客栈便是。”
    他掏出一块银锭子,掌柜的喜不自胜,抱着连连称好。
    “买这么多?”云烟拉了?拉燕珝,低声问道。
    “听他说得挺好,买些便是,”燕珝不以?为意?,“若不好喝,总归店在此处,跑不了?。”
    掌柜的正装着酒,总觉得脖颈发凉。
    云烟嗔怪道:“再瞎说,人家好好做生意?,你?可别唐突了?。”
    “知?晓了?,”燕珝牵着她转身往回走,身后便装的太监侍卫跟在不远处,留了?些在店中等着带回去?,“这么多酒,咱们?路上慢慢喝。”
    第82章 酒酿
    “好酒自然是要品的……”
    燕珝同?云烟道。
    云烟走在他身边,听?他细致讲着那些酒液如何酿造,又因何而口感不同?,还有惯常用来宴饮的酒是何等品类,她道:“郎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人凑得极近,在回程的路上慢悠悠走着,听?着恋人轻言絮语,安宁得不知时间?何时流逝。
    “我知道的很多吗?”燕珝看向云烟,“我?只觉得自己太过无知,知晓的东西太少了些。”
    “炫耀,这是在炫耀。”云烟下了定论。
    明明很博学,非要这样说自己无知,那她这种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不就更加愚笨了?
    帷帽之下,云烟的唇角上?扬着,“妄自菲薄,是这么用的吗?”
    燕珝笑着摇头?,一同?随她回了客栈。
    心下叹息,她哪里知晓,他做得还远远不够。当年的他若能放下心中傲气,多?听?听?她的想法,定然也不至于走向那样的结局。
    她分明聪慧,灵动,不知是谁人为她下了愚笨的定论,只要她愿意学,燕珝恨不得把?自己所知全部都教给她。
    即使如今无人再能欺她,甚至也没?有需要她发挥的地方,但只要她愿意。
    云烟先一步上?了楼,燕珝看着她带着欢欣的背影,心下喟叹。
    当年……当年那样多?的时候,她若是知晓这些,明理?知事,便定然不会任人欺负。她受了太多?罪,遇到事情?便下意识地逃避着,躲避着,自我?保护,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感情?,会思考。
    她是可以反击的。
    但在旁人的目光之下,她甚至没?有一点为自己辩驳的胆量。
    燕珝垂眸,无数的愧疚与内疚在心里滋长,生根发芽,早就占据了他大半个胸腔。
    不够,这还不够。
    他要把?自己的所有,全都弥补给她。
    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补偿,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深吸口气,让自己恢复到出?门时的状态,不让云烟看出?半点他的情?绪,缓缓上?楼,推开了房门。
    到了兖州,便换水路。
    云烟第一次乘船,新奇得不得了,瞧见大河,听?着水声激荡,老远在车中就忍不住兴奋。
    但在燕珝面前,她还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大秦建国几十年,高祖时战事频发,国库空虚,还要防着边境小国作乱,在水路上?便少了许多?建设。先帝时,商贸繁荣,发展迅速,作为大秦最大威胁的北凉也被打下,民心大定,兵强马壮。
    到了燕珝这里,已然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战船百余艘,民用商船便更多?,今日所乘之船,规模之大,耗资之巨更是古往今来第一次,不由得人不惊叹。
    船有几层楼高,云烟站上?去便觉眩晕,赶紧钻进?了内室,缩在船舱中喝太医给的止晕药。
    船帆拉得饱满,航行在济水之上?,缓缓驶向南方。身后跟着的数艘规模稍小些的船排成队列,护卫着大船航行。
    按照燕珝这几日指着地图给她讲的话,云烟瞧着舷窗之外浩荡的大水,几乎能从脑中构建出?这广阔天地的模样。
    燕珝这会儿忙着同?州府的长官说话,顾不上?她,云烟便独自待在屋子里,睡了一觉醒来,见燕珝还没?回来,才百无聊赖地出?门,去寻点乐子。
    都出?来了,云烟也懒得做些针线,她先去瞧了瞧郑王妃,在她的屋中做了做。
    茯苓随侍左右,侍卫紧跟其后,出?来了不比宫中,安全问题处处提防着,云烟虽不知有何危险,但燕珝这样安排定有他的道理?,便不再多?问。
    “今日可还好?”
    云烟关切询问,拍了拍郑王妃的背脊。
    刚登船不久,便听?说郑王妃吐了会儿,也不知是孕吐还是眩晕,云烟好歹也是皇妃,郑王妃出?行又是在她的求情?之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多?关心些。
    “还好,劳烦娘娘费心了,”郑王妃脸色有些不好看,“孕中定是折腾的,妾身倒不怎么晕车,就是上?了船,有些止不住地想吐。”
    “止晕的药可送来了?”云烟看向茯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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