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瑶是被一通电话紧急召到单位的,早上七点,她睡眼惺忪地跨进会议室大门,一看里面的架势,马上就清醒了。
    王厅长坐在主位,右手边是五厅的一把手,还有几位她有印象的领导,全都一脸严肃围在会议室里,气氛紧绷得让她语气都哆嗦:
    “王厅,您找我。”
    一张面熟的脸冲易瑶笑了下,走过来把她拉到座位上坐下,正是不久前联谊时那位交际花徐妍。
    “不用紧张,坐下听就好。”徐妍小声耳语。
    王厅长示意秘书关上门,终于抬起爬满皱纹的额头,沉吟道:“今晚厅里出了一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出于上级的要求必须严格保密,除去几位厅干,还有我厅的易瑶和五厅的副处徐妍与会。”
    易瑶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个级别的机要怎么会落到她头上,简直就是从新手村出发直接迎接最终boss。
    朱厅发话:“客套话也不多说了,我们直接进入主题——”
    易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接着耳朵里就清清楚楚听到足以让她世界观破碎的消息:“三厅任副厅长一职的符翕,关于他长期非法囚禁并奸淫未成年少女的证据今日被提交,他曾利用职位之便胁迫受害人,同时于昨晚在案发地殴打、强迫受害人过程中被两名路人发现,他使用刀具造成对方一死一伤。”
    迎着在场人愕然的目光,王德民继续念:“目前受害女性伤情稳定,已无生命危险,根据她此前提交给纪检的证据,已经证实符翕长达六年的非法囚禁与性犯罪事实。然而由于伤及头部,对于昨晚的犯罪过程,她无法提供完整有效的证词。”
    “恰好有一件巧合,是我们在几年前的记录里发现的。”徐妍得到朱厅长的眼神,接过话头,“这次负责治疗受害女性的医生,声称在四年前曾接手过伤者,甚至连伤口的位置都完全一致,她对于当时伤者以及其监护人的关系有过质疑并报警,但最终没有得到立案。”
    易瑶闭上眼睛,她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仅是听到受害者的经历,她都感到一种窒息的痛苦。十几岁的女孩被掌权者玩弄蹂躏,受伤进了医院甚至都无法得到援助。
    在漫长的六年里,究竟是如何煎熬过来的呢,她无法想象,更无法容忍。
    王厅清了清嗓子,苍老的声音中透着威严:“这件案子本应全权交由公安局和纪检,但今日紧急召集各位前来——”
    他顿了顿,道:“我们的任务是提交有利证据,力求洗脱罪名。这并非我个人的意志,而是上一级传达的指示。”
    会议室里其他人脸上皆是默然,能坐到这个位子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或许从今早接到电话开始已经明白了开会的目的。
    只有坐在桌子最尾端的易瑶不敢相信似的睁大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几乎立刻要站起来大声质疑,凭什么?检察院难道不是伸张正义、扶助弱小的神圣殿堂吗?这样明目张胆维护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渣,你们真的对得起身上的检察官徽章吗?
    徐妍拉住了她的手,示意易瑶冷静。会议很快就在任务分配完成后结束了,易瑶这才意识到,王厅长之所以叫她来,是认为她与符翕关系匪浅,作为女性安抚受害人简直是不二人选。
    “走吧,我和你任务一致。”徐妍带她上车,冲她苦笑了一下,“因为现在受害人意识还不清醒,没办法就此事起诉,要在源头扼住再合适不过。”
    “凭什么……”易瑶喃喃道,她头疼得厉害,“那个女孩被他毁了……符翕他真就只手通天,连国法都能漠视?”
    徐妍沉默了一阵:“他隐藏得太好了,表面上真是衣冠楚楚的好皮囊,谁想得到——应了衣冠禽兽那句话。”
    易瑶忽然想到什么:“所以他才一直不结婚,等等,他那个女朋友——楚虞知情吗?”
    “……怎么说呢,小易。”徐妍长长地叹了口气,在一个红灯刹住车,转头看向她,“那个被折磨了六年的受害者,就是楚虞。”
    这时的易瑶知道自己嘴里一定能塞下两个鸡蛋,楚虞?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女与受害人联系在一起。
    更无法把符翕面对她那副百般包容的样子跟施暴虐待的嘴脸重迭在一起。
    “你在开玩笑吧?”易瑶扯起嘴角,“这一点也不好笑。”
    车已经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徐妍下车,回给她一个笃定的眼神:“你自己去看好了,不过可要做好准备,虽说是没有生命危险,楚虞的状况可不怎么好。”
    易瑶吸了一口消毒水的味道,跟着护士走进病房,看到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太残忍了,面对这样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少女,对方居然能如此狠心。
    明明不久前的联谊上还是那样鲜活的人。
    “我不敢相信,符翕真的忍心对她这样……”易瑶动摇了,符翕对不相识的下属都温和客气,那次她被烫伤也是他送自己去医院。
    徐妍跟主治医生问好,跟易瑶简单介绍了下:“这位是谷医生,就是几年前收治过楚虞的医生,我们重要的证人之一。”
    女医生见到两人,交代了一下楚虞的伤情,接着单刀直入:“我对这个女孩印象之所以深刻,就是因为她当时也是这样磕到了额角,那里的伤口还是我亲手给她缝的。这个位置受到撞击很容易引发失忆,几年前就是因为失忆才忘记了撞击的前因后果,我不敢听信送她来那个男人的一面之词,就报了警。”
    “那个男人不会就是……”
    “我记得他个子很高,长相倒是不错,但浑身透着一股阴沉劲,跟几位医生都有冲突,后来警察调查完,说两人是兄妹关系,是女孩不小心撞到的。”
    徐妍:“这就是符翕无疑了。”
    这下由不得易瑶不相信了,能在几年前做出相同的事情,足以证明符翕长期虐待她的事实。
    “我能跟病人说几句话吗?”徐妍跟外面的警察打了招呼,凑到楚虞的床边。
    古医生抬手制止了她的靠近:“她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不要问有关的问题比较好。”
    易瑶别过目光,不去看楚虞脖颈上骇人的青紫掐痕,问旁边的警察:“她有其他亲人陪护吗?”
    “目前没有,我们在大陆联系不上任何亲属,已经通知国外的家属以最快速度赶来了。”
    走出病房,易瑶停住了脚步:“徐处长,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作为检察官,绝不会容忍符翕犯下的暴行,更遑论为他脱罪,我一定会支持楚虞起诉符翕,包括帮助命案的受害者家属。”
    徐妍面色为难:“我的压力也很大,可是……我理解你的想法,我无法坐视不管。”
    她犹豫了一阵,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最终轻轻把手搭在易瑶肩膀上:“如果检察院不能指望,或许我能让我的丈夫帮忙——他姓黎,是纪检全权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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