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靠在床上,听着易瑶娓娓道来庭审全程,心脏提起又放下,等她讲到符翕震惊四座的认罪发言时,楚虞张了张嘴,又苦笑了一下。
    “他简直像是看透了我的计划。”
    易瑶附和:“是呀,只要他有一点不配合,等着他的就是十年以上的监狱生涯了。”
    “这个结果也是我想要的。”少女支着头,望着病房外叽叽喳喳的小鸟,“他到底是救了我两次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我还是不忍心做的太绝。”
    “只是失去公职而已,对他这种世家子弟而言不算什么的。”易瑶的职业病犯了,“他对你的虐待造成身心伤害,很可能会跟随你一辈子。”
    楚虞怔了怔,垂下眼睛:“他……倒是没有虐待过我。”
    易瑶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阿尔卡沙骂她的那句“斯德哥尔摩病”,她忍不住想点醒她:“你可不要美化他的行为,他是施害者。”
    “嗯,我知道。”楚虞揪紧了被子,随后又放松手指,“其实,说起来很好笑,当初是我死皮赖脸追着他的。”
    见易瑶一脸疑惑,她只好继续讲:“他把我当妹妹,我非要跟他在一起,吃他身边每个女人的醋。现在想想真的很幼稚,那会哪懂什么是爱情,符翕长得好看,对我还有养育之恩,我就陷进去了。”
    “那为什么后来他要……要对你做那些事?”
    “因为占有欲呗,后来我交往了男朋友,不喜欢他了。他就疯了一样阻挠我的恋情,我跟他吵了好多次,冷战了将近半年,我出去约会他就把我关起来。”
    一个古怪的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易瑶小声问:“我猜一下,你是不是有大概三年的时间没在他身边?”
    楚虞点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听说符厅从前不是这样的,不是个工作起来都不要命的人,是从三年前起,突然开始一整晚一整晚待在办公室不回家,大家就猜他是不是受了情伤……”
    “你想说他是因为我吗?他不是这种人。”
    “我想起来了,那次你去拍宣传片,在他办公室露了一面,就是从那天开始符翕变得不正常了,他一个厅干要来跟我们拍片子,我们都觉得荒谬。再后来,你来办公室找他那次,他当着一群领导的面从会议室冲出去,第二天他就开始不爱上班了,对下属和蔼可亲得像是换了个人,大家就说这是铁树开花了。”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易瑶发现符翕之前那些不寻常的表现都能串联起来了,她总结:“看来是一直等你回来。”
    楚虞歪了歪头:“那我和他就算扯平,现在谁也不欠谁了。我以前恨他,现在也不了。”
    易瑶默然,楚虞说的没错,再深的爱也不是伤害的借口,一刀两断,才是最好的结局。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算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少女身上,闪烁着一圈金黄的柔和光芒。
    “等伤好了,我还要回公司把我剩下的剧拍完,已经不能再拖了。之后就跟阿尔卡沙回莫斯科生活,继续我的学业。”
    如果我们之间隔着一千零一步的距离,我愿意向你走一千步。只要你肯转过头,向我走一步,我就会紧紧抱住你。
    可是你没有。
    你在面前筑起一座围墙,用质疑、冷漠与恨意使它固若金汤,任凭我双手鲜血淋漓也无法穿透。
    男人仰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楚虞的日记本,茶几上堆满酒瓶,酒液已经伴随着痛苦与悔恨一道吞入喉中,钝刀般沉重而缓慢地凌迟着他的灵魂。
    他机械地逐词逐句看着日记本上的字迹,明明里面的每句话都早已经烂熟于心,大脑几乎能在看到前一句的同时自动接上后面的内容,可还是忍不住去追寻着每个字背后楚虞留下的那一点点痕迹。
    你写下这段时应该在埋怨我吧,因为我在你生病时出差了,没法照顾你……这里呢,是在说我的坏话,什么花心大萝卜……小赖皮,真会冤枉人,是你一口咬定我跟别人有关系……这一页为什么又在哭呢,啊……因为我把你弄疼了,对不起,下次还敢……
    高浓度的酒精发挥了作用,彻底麻痹了他的大脑,怎么也无法拼凑起日记本上的文字了,符翕转身躺下,蜷成一团把日记本宝贝似的放在胸前,似乎这样就能跟爱人心意相连。
    明明不久前还可以这样把你抱在怀里的,看着瘦瘦小小的,抱起来却柔软充盈,浑身透着清甜的香,像一只熟透的多汁蜜桃,稍微浅尝一口就沁出诱人的蜜液。不对,你应该是一株花才对,一朵美艳摄人的罂粟,让人一天不见就起戒断反应,浑身的细胞都在躁动着疯狂寻求着你的触摸。
    “呜呜,老婆,为什么不要我了。”符翕终于彻底褪下平日那副矜贵禁欲的模样,轮廓深邃的脸上沾满泪水,如同被遗弃的小狗一般委屈地哭了起来,“我知道错了,不要丢下我,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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