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彻对纪澄的话不以为意,低头在她耳边道:“这桩生意我打算交给夫人来做,所以你务必要试一试这些东西。”

    纪澄一听见生意二字,立即就脚软了,酸话也不说了。沈彻太懂得她的软肋了,她闲来无事都快生霉了。

    耳垂被沈彻含着,纪澄觉得有些软痒,这个人最近说话老喜欢贴得近近的,经常“动口”。纪澄很嫌弃地撇开头,坚决不喂沈彻肉骨头。

    纪澄撇过头的时候,收获了一大堆很是惊异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和沈彻这般亲密,是有点儿惊骇到别人了。

    在大秦,龙阳之癖虽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都是藏在阴暗处的,哪有她和沈彻这般,明晃晃的光天化日之下窃窃私语的。

    纪澄一把推开沈彻,“你注意点儿。”

    沈彻很是听话地没再继续痴缠。

    纪澄用了那浅褐的药膏,整个露在外头的皮肤都成了浅褐色,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怪味儿,越发像个男人了,还是个不怎么注意个人卫生的男人。

    便是沈彻跟她说话时,忍不住要含她耳垂,都总会在最后关头后撤,然后嫌弃地摸摸鼻子。

    纪澄气道:“就你这药膏的味道,有几个姑娘会买的?我看这桩生意还是别做了。”

    沈彻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

    翻过大山,进入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时,身体里一半的血都快被蚊子吸走了,唯二独善其身的人就只有纪澄和沈彻了。

    沈彻没用什么药膏,也不知是怎么避开蚊虫的,纪澄那绝对是得益于臭臭膏的功效。而反观身怀武艺的南桂和莲子儿,每天早晨起来脸上都顶着好多个红包,这下纪澄可没敢再嫌弃沈彻的特制配方,少不得对沈彻的感激又增加了一点点。

    纪澄一行走到大草原上第一个人烟稠密的扎尕镇时,正好是七夕当日。只是北域之人可不过中原人的节日,所以七夕既没有乞巧,也没有放河灯,怜爱线什么的更是闻所未闻。

    扎尕镇上的旅舍都是帐篷,但好歹还算有热水供应,纪澄总是洗了个干干净净的澡,又重新抹了那臭臭膏,防蚊虫,也算是遮掩一下她过于雪白的肌肤。

    沈彻一到扎尕镇就失踪了,晚饭后才回到帐篷里,“走,我带你去放河灯。”

    扎尕镇外有一条小河,小到可以纵马跃过,但放河灯还是可以的。扎尕镇的中原人不多,但为数不多的中原妇人,依然坚持着七夕的传统,总要到水边放灯,所以纪澄和沈彻两个大男人手里拿着河灯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你也放河灯?”纪澄颇为“不屑”地看着沈彻这个大男人。

    沈彻理所当然地回道:“七夕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既然织女们可以放河灯祈愿,为什么牛郎不能?”

    “喂,对面的牛郎!”河对岸传来清脆而响亮的女声,带着异域的风味儿,舌头好像团在了嘴里,汉话听起来黏黏糊糊的。

    纪澄和沈彻同时转头看过去。

    星空下,河对岸立着一匹毫无杂色的白马,白马上一个穿着红色袍子,头顶编了无数个辫子,辫子上绑着彩色绳结的姑娘手执着马鞭,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彻。

    好漂亮的姑娘!那眼睛比草原星空的星星还要璀璨迷人。

    深目、高鼻,浑身都是野味儿,还有着草原人难得的雪白肌肤。这样得天独厚的美貌,她一点儿也不藏私,就那么大喇喇地裸着半个雪白的肩膀。

    深陷的锁骨沟几乎能装下眼前的小河。

    这种美就像草原的烈酒,光是闻着,就已经叫人迷醉了。同纪澄那种温润含蓄的中原空濛山雨的美截然不同,却更具有冲击性。

    至少纪澄旁边的沈彻仿佛看呆了似的。

    那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然后纵马一跃,那白马轻轻松松就跨过了小河,来到了纪澄他们面前。

    扎依那依旧没有下马,只直勾勾地看着沈彻,沈彻俯身将手里的河灯往河里一放,拨了拨水流,让那河灯远离岸边。

    扎依那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倒不像是生气。

    纪澄算是看懂了,眼前这对狗男女显然就是在斗法、调情,看谁先主动而已。

    “听说你们中原人有男人喜欢男人的习俗。”扎依那转头看向纪澄,颇为嫌弃她的小鸡身段儿。其实纪澄并不小鸡,可是站在颀长的沈彻身边,就被衬托得弱了。

    扎依那跳下马来,在纪澄身上扫了一圈,“真不知道男人的屁股有什么可喜欢的。”

    如此直白的语言,直接让纪澄红了脸,亏得脸上有药膏遮掩。

    而扎依那则侧了侧身体,完美地显示出了她的大长腿和丰满挺翘的臀。

    纪澄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认,扎依那的身段比她丰满多了,胸前那鼓鼓的两坨,和可以一次生两个儿子的圆臀,的确比她辣眼多了。

    纪澄的余光已经扫到,沈彻的眼神在扎依那胸前可是流连了很多眼的。

    根据纪澄的经验,沈彻的确是对姑娘家身上肉多的地方比较喜欢。

    “我可不喜欢男人。”沈彻直起身后看着扎依那笑道。

    黑夜里,现出沈彻的牙齿特别白。纪澄觉得扎依那一定是看上沈彻牙口好了。

    “有没有兴趣跟我比一圈?”扎依那扬起马鞭指了指沈彻身后不远处正在啃草的马,扬起下巴道:“如果你赢了,彩头任你挑。”

    “求之不得。”沈彻道。

    纪澄“色、眯、眯”地看着扎依那的胸脯道:“我也想比一圈。”

    扎依指了指河对岸等着她的丫头道:“你可以跟我的丫头比,小心摔断脖子哦。”

    又是一串咯咯的笑声,纪澄觉得跟母鸡下蛋似的。

    彼时,沈彻和扎依那并肩齐驱的身影已经如闪电般没入了黑暗里,纪澄则走进了河里,捞起了沈彻放的那盏河灯。

    灯心里有纸条,虽然被水晕湿了,但还分辨得清字迹,就简简单单四个字,“阿澄平安”。

    纪澄心里说不出的感受,她以为凭沈彻的口灿莲花,怎么着这纸条应该更煽情一点儿,却没想到如此平实,平实得不像沈彻的话。

    纪澄望沈彻消失的地方看了看,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沈彻肯定能算到她会把灯捞起来看的,否则这上头的人名指不定就会换成方旋平安了。

    纪澄把纸条重新放回到灯里,既然是祝福她平安的,她也就不好意思踩碎了。

    帐篷里充满了牛乳的腥气儿,纪澄一夜反复都没睡着,到天快明时,才沉酣谁去。

    等外头人声吵杂时,纪澄皱着眉头睁眼,想揉揉眉心,却发现手抬起来的时候有些不顺。

    纪澄侧头一看,沈彻就睡在她旁边,她的衣袖和他的衣袖好像被什么东西连在了一起。

    纪澄仔仔细细地看去,只见袖子上密密麻麻都是线,起码得有好几十根五色缕。这么多五色缕,怎么就没扎死沈彻呢?

    纪澄拿脚踢了踢还在沉睡的沈彻,昨晚偷人去了,如今自然睡得沉。

    沈彻睁开眼睛就开始笑,侧身以手撑头地看着纪澄,“怎么每天看你,都觉得你比前一天更美了?”

    大早晨的就恶心人,纪澄也开始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今天新人要进门么?我等着她跪着捧茶。”

    沈彻抵住纪澄的唇瓣笑道:“我可不敢纳个突厥小妾,且更怕河东狮吼。”

    纪澄伸手推开沈彻道:“你就算纳十个、八个,也不会有河东狮吼的。”纪澄抬抬手,“这是怎么回事?你闲来无事,想将来改行当绣娘么?”

    纪澄说着就要去扯那五色缕,沈彻赶紧一手拦住,“别拆,拆了就不吉利了。”

    纪澄怒道:“你到底弄了多少根啊?一根不就够了吗?”

    “九十九根。”沈彻说着话,将自己的中衣脱了下来,又去剥纪澄的衣裳,“别弄断了,把衣裳脱下来就是。晋北没有赠送五色缕的习俗,你到京师之后是第一次馈赠五色缕么?”

    纪澄本打算不配合沈彻,可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怜爱线若断了,的确有些不吉利,所以以手捂住胸口,倒是配合着沈彻脱了袖子,听到他的话回道:“我可没馈赠过五色缕。”

    沈彻“唔”了一声道:“天香楼那次,你的五色缕哪里去了?”

    纪澄不解地看向沈彻,这个人不会无的放矢的,“插在头发里了,后来不知所踪。”

    沈彻道:“不管你相不相信缘分,但那次你头上的五色缕掉到了我的衣裳上。”

    纪澄笑道,也颇为花枝招展,“你哄我呢,谁知道你身上的五色缕是哪个姑娘别的,再说了,那么多五色缕,你就能认出哪根是我掉的?”

    沈彻定定地看着纪澄,正色道:“从小到大,那是第一根挂在我身上的五色缕。”

    纪澄不信,可是沈彻的神情实在太过认真,认真得她连嘲讽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轻咳一声,“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位姑娘,呵,草原女子倒是挺大豪放的。”

    沈彻配合着纪澄,并没再继续五色缕的话题,“草原女子和中原女子不一样,没有贞洁之念,她们以能和英雄困觉为乐。”

    “哈,昨晚你们才第一次见呢,她怎么知道你就是英雄?”纪澄刺道。

    “扎依那可不简单。她是火袄教的圣女,喆利能在西突厥短短几年就聚集起如此大的势力,扎依那功不可没。”沈彻道。

    火袄教纪澄知道一点点,他们崇拜光明,光明以火为象征,所以也有人称之为拜火教,是从波斯那边传进来的,传到西突厥之后,教义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妥协。

    至少扎依那身为圣女,举止却稍微豪放了一点儿。

    “不能吧?”纪澄算了算喆利异军突起的时间,也有七、八年了。而扎依那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岂非是十二、三岁就和喆利混在一起了?

    沈彻道:“你觉得扎依那多大了?”

    既然沈彻这么问,当然就是年纪比较大了,纪澄想了个还比较靠谱的年纪,“二十二?”

    “四十。”

    第189章 管不管

    如果纪澄嘴里有水的话肯定会喷出去,“这不可能!”

    扎依那这也太驻颜有方了,身为女人,纪澄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好奇她的方子是什么?

    “她是妖怪吗?”四十岁的大娘看起来还像个小姑娘。

    沈彻摸摸鼻子看向纪澄,“当然不是,她练了门功夫,可以采阳补阴。”

    纪澄眼睛闪光地问:“什么功夫?我能练吗?”

    沈彻看向纪澄的眼睛笑道:“能啊,以后我教你。”

    纪澄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斗嘴,她永远都说不过沈彻。

    “照你刚才那样说,她昨晚看上你,其实是想采你这朵鲜花儿?”纪澄说罢又摇摇头,“不对啊,她既然和喆利纠缠颇深,那应该知道你的身份对吗?”

    沈彻道:“没有。喆利认识靖主,但并不知道靖主就是我。”

    “那你师叔呢,难道也不知道?”纪澄问。

    “靖主的身份是严格保密的,师父在收我为徒的时候,就已经掩盖了我的身份。”沈彻道。

    严格保密?纪澄心想,那她岂不是很荣幸了?荣幸之后又经不住后怕,沈彻是不是曾经无数次打算杀她灭口啊?

    “那你的意思是,扎依那昨晚是真的看上了你?”纪澄尾音上挑道,“可是我觉得我也不差啊,斯文俊秀,她是眼睛瞎了么?”

    沈彻道:“指不定也能看上你的,可惜你昨晚站在了我身边。”就被比下去了。

    纪澄握了握秀气的小拳头,这人自大得可真讨厌,“看上你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了采你么,你以为是真看上你了啊?”

    沈彻顺手接过纪澄抬起来的小拳头,拇指在纪澄的拳面上来回摩挲。纪澄想抽回手,却奈何不了沈彻的力气,只好泄气地道:“扎依那为何会出现在扎尕镇啊,为你而来吗?是怀疑你的身份?”

    斗嘴斗完了,总得聊正事,纪澄很是好奇。昨天河边那一幕实在太巧合,若是寻常时节,纪澄可能会相信是个豪放的突厥姑娘看上了沈彻,但如今是多事之秋,眼见喆利或者说是沈彻的师叔就要联结东突厥的势力和大秦展开生死之战了,扎依那在这种时机骤然出现,很让纪澄怀疑。

    当然沈彻的行径也无疑证明了这一点,他就算再恶劣,大概也做不出当着自己新婚妻子的面跟其他姑娘出去鬼混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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