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斗下意识退了半步, 他堂堂祸斗,怎么能像个物件一样被塞进储物袋里。
    而且那黑漆漆的储物袋,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经过一番极限拉扯, 讨价还价, 祸斗最后为自己赢得了跟车小跑的权利, 条件是他的脖子上得多套一个缚妖锁,控制他不得乱吐火苗。
    小龟们再次上路东行,白若坐在马车的窗边,和外头“吭哧吭哧”快跑的祸斗唠嗑。
    “你应该不是绿头山的本地妖吧?”
    祸斗急速跑动着,一身黝黑丝滑的长毛随风抖动,“绿头山?”
    白若伸手指向那座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山,“就是那座被你放火烧了一片的山。”
    被白若这样直白地指出自己放火的地方,祸斗不由得面色讪讪。
    “当然不是,我才来这儿没多久呢。”
    白若的指尖在窗棱上轻叩两下,“那你就是在天气忽然变热之后来的?”
    祸斗甩甩尾巴,“可不,我就是冲着这天气来的,这火热滚烫的天气,多适合放火——”
    他的后半句话在白若凌厉的目光中硬生生憋了回去。
    白若继续道:“你知道这里天气为何发生异变吗?”
    祸斗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茫然,他只是喜欢在炎热的地方撒欢喷火。
    至于为什么热,他的脑子里可装不下这么复杂的东西。
    白若问完,似乎觉得自己问错了妖。
    “算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祸斗一听这话,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白若看向祸斗的眼神清晰明了。
    像是在疑惑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向来头脑简单的祸斗突然憋了一口气,愤愤道:“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找到这股热气的源头。”
    白若眸光一闪,激将法这东西,不管对什么妖都好使。
    她偏过头,淡淡道:“源头不就是东边,我也能感觉出来越往东走,天气越热。”
    祸斗急了,“你们对热度的感知,能跟我比吗?我就算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感觉到那种热得要起火的苗头。”
    白若飞快翘了下唇角,“口说无凭,等到了重门关,你真能找到热源再说。”
    祸斗的鼻尖喷出一股灼热的白气。
    找就找,等他找到了热源,这些小妖就知道祸斗大人的厉害了。
    到时候,他必能收获这小妖崇拜而敬佩的目光。
    祸斗沉浸在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中,嘴边甚至漏出几声可疑的笑。
    二难透过窗口看向边跑边傻乐的祸斗,凑到白若耳边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狗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白若面色复杂地瞥一眼二难,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从二难口中听到他评价别的妖不聪明。
    祸斗耳尖,在二难开口的瞬间就敏锐地竖起耳朵,听到这句话,连尾巴都差点立起来了。
    “你才不聪明,你全族都不……”
    祸斗一个紧急刹车,止住了后半句话,又小心抬眸瞅一眼白若。
    见她没有反应,才暗自松一口气。
    二难直接趴到了窗口,“聪明妖坐车,不聪明的妖才靠腿跑。我比你聪明!”
    祸斗发出轻蔑的轻哼,“我是怕吓着马,才不坐车。再说了,我跑得快,我骄傲!”
    二难仿佛和祸斗较上劲了,“你就嘴硬吧。”
    祸斗:“我嘴没你硬!”
    ……
    白若听着两只妖一来一往犹如小学生吵架的对话,沉默着往旁边挪了挪,把窗口的位置彻底让了出来。
    难得碰上一个能和二难斗嘴斗得旗鼓相当的妖,还是给他们多留点空间吧。
    一难安静地抿一口茶,在心里悄悄道:能聊得这样你来我往,二难和祸斗的脑子应该是在一条水平线上无疑。
    赶了半日路,小龟们暂时下车歇脚,顺便吃个午饭。
    越往重门关的方向越是荒芜,沿路早已看不到驿站茶棚的影子。
    小龟们就地取材,白若去打了两只野兔,二难去捡了一堆枯枝,准备烤个兔子垫垫肚子。
    准备点火时,白若想起憋了一路不能喷火的祸斗,朝他招招手,松开他脖子上的缚妖锁。
    “来,给你个机会,点个火看看。”
    憋了一路的祸斗闻言一乐,喜滋滋地冲到枯枝堆前,深吸一口气,张嘴就吐出一个炽热的火团。
    “轰——”
    极度高温的火团瞬间把二难辛辛苦苦捡回来的枯枝烧了个一干二净,连一点木屑都没剩下。
    白若愣住了,好家伙,拿一个大型火灾制造机来点灶,果然不太适配。
    二难一呆,紧接着就朝祸斗扑了上去,“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捡了整整两刻钟点柴火,就这么被你糟蹋完了!”
    祸斗被二难揪住尾巴毛,顿时满地打滚,嗷嗷乱叫。
    “你,你松手,是你捡的树枝不经烧,跟我吐的火有什么关系!”
    在祸斗和二难闹做一团的时候,一难果断起身去捡新树枝。
    他们打架无所谓,但是午饭万万不能耽搁。
    当白若和一难在新燃起的火堆上旋转烤兔时,另一边的小学生打架终于告一段落。
    二难揪掉了祸斗的一簇尾巴毛,祸斗烧掉了二难的一缕发尾。
    二难心痛地捧着焦糊蜷曲的发尾,缅怀逝去的发丝。
    祸斗悲伤地低头舔舐秃掉的尾巴毛,整只狗都陷入低落的情绪。
    白若撕下两只烤兔腿,和一难各分了一只,然后看向那两只蹲在角落的妖。
    “你们两个,还吃不吃饭了?”
    “吃!”
    二难立刻把烧焦的发尾甩到脑后,跑回来分走自己的那份的兔肉。
    祸斗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对着剩下的烤兔咽了咽口水。
    “也有我的份吗?”
    白若朝他抬抬下巴,“这一份是你的。”
    她还指望祸斗去重门关帮她找到热气的源头呢,得时不时地给点甜头。
    祸斗大嘴一张,串在树枝上的烤兔肉转眼就没了一半。
    他咔咔两口,就把兔肉吞下肚子,连一根骨头都没吐出来。
    祸斗的脸上露出迷幻的满足,“烤兔子,原来是那么好吃的食物。”
    白若啃兔腿的手顿了顿,“你没吃过这个?”
    祸斗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烤兔子,摇摇头。
    “我以前朝兔子吐过火团,但都直接烧成灰了……”
    这下连二难都顾不得计较祸斗刚刚烧了他的发尾了。
    “你该不会长这么大,就没吃过火烧的食物吧?”
    祸斗老实点头,“我一般都生吃,反正吃不坏。”
    二难看着祸斗的眼神露出些许同情,这也混得太惨了。
    祸斗吃完自己那份烤兔子,把渴望的视线投向二难手里那份兔肉。
    二难连忙加快进食的速度,三两下吃完手里的烤兔肉,抹去嘴边的油。
    “别看了,看也没有了。”
    他刚刚同情祸斗的那一秒,已经是对他悲惨生活的尊重了。
    同情归同情,分他兔肉是万万不能的。
    祸斗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他敢冲着二难龇牙,但却不敢觊觎白若的那份。
    不久前挨到那顿揍,痛意还刻在骨子里呢。
    至于一难,祸斗一对上他的眼睛,就莫名生出一种一不小心就会被坑的感觉,他也不太敢靠近。
    总之,在这三只小妖里,只有二难让他没有压力。
    要不然他怎么敢吐火星烧他的头发,都是小动物的生存本能。
    …
    与此同时,白若逮住祸斗的那片树林里,最中间的那颗小树在微风中懒洋洋地抖了抖枝叶,发出簌簌声响。
    下一秒,一道白光闪过,小树化作一位眉目俊朗的少年。
    他慢吞吞地打了一个哈欠,“果然还是在暖和的地方睡得好。”
    他又抬手摸摸头发,“这里的土也好,头发都养得比之前茂密了。”
    少年自言自语道:“就是好像迷迷糊糊做了个梦,似乎有妖想烧我的头发。真是太可怕了,我怎么会做这种噩梦……”
    这时,一只身姿灵巧的小雀落在他的肩头,在他耳畔叽叽喳喳地叫唤。
    少年摸头发的手一滞,“什么!你说不是梦?刚刚祸斗来过了,还差点冲我的头发喷火?”
    少年紧张得声调都变了,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头发,确认每一根都完好如初地待在脑袋上,才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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