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嫣见状眼底泛起了的泪花,连连应道:“诶,额娘这就给你端水来。”
    然后动作熟练地端起乐雪送上的水,扶起弘历喂下,然后又熟练地探出手往弘历的头摸了摸。
    感觉没那么烧了,心微微一松,不过她知道自己还不能松懈下来,毕竟孩子发起高热就是这样,总是反反复复的。
    而弘历喝了水,又虚弱道:“弘历的头头好疼,额娘能不能呼呼。”
    亦嫣知道这是连续高热所致,忙心疼地伸出双手,将弘历抱入怀里,对着弘历的额头吹了吹,又低头将脸贴在他滚烫的额头,哄着他道:“额娘呼呼过就不痛了昂。”
    弘历听着额娘温柔的呢喃声,乖巧点了点头,慢慢地又在亦嫣怀里闭上了眼睛。
    亦嫣见孩子睡了,又将他重新放回床上。
    而这位太医的药,依旧没能根治弘历的高热,胤禛再次进宫,向康熙为弘历求一位太医令,进府看病。
    四福晋和李侧福晋这段时间也常来看望弘历,两人看到亦嫣为孩子担忧的模样,纷纷都想起自己孩子出事时,无助彷徨的自己来。
    都放下彼此心中的芥蒂,一起来宽慰亦嫣。
    两人还一起商议着,亲自抄写些经书,去宝华殿里烧了,为孩子祈福。
    亦嫣得知两人的心意以后,在她们再一次来蒹葭阁之时,她感激地握着她们的手,道了声谢。
    两人倒是觉得比起亦嫣对她们的恩情,他们抄抄经书为弘历祈福,根本不足为道。
    期间,除了四福晋和李侧福晋常来蒹葭阁看望弘历以外,就属钮钴禄格格和伊格格两人来的最勤。
    特别是钮钴禄格格,她不知怎么,龙凤胎中,她最喜欢的是弘历这个孩子,就好像冥冥之中,她就对弘历有种天然的亲近之意。
    所以弘历病成这样,她也一样痛心疾首,所以她陪着亦嫣照顾孩子的时间,反而是最长的。
    于此同时,胤禛为弘历请太医令之事,惊动了宫里的不少人。
    德妃虽然很是担心孙子的病情,但心里有点暗爽,谁叫上回胤禛不识好歹退回了她和十四一起给他的五万银子,如今弘历高烧不退,何尝不是胤禛不孝的报应。
    她早就说过,让他倒戈,转而支持八阿哥上位,这样他们兄弟俩,何尝不能,都拥有一个铁帽子爵位?
    到时候,两兄弟一起权倾朝野,又何尝不能携手一起架空八阿哥这个身份低微的皇帝?
    自己这般为他们兄弟着想,他却是一点也不懂她的一番苦心。
    此外还惊动了宁寿宫的太后,如今太后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最是喜欢这些曾孙围绕膝下,更别提弘历还是爱新觉罗难得的龙凤胎。
    所以她也得知了弘历的情况以后,便将立即对弘历的病情上了心。
    而最是信奉巫医的她,听说宫里的太医轮番去看过无用之后,就猜弘历应该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似的,然后就派出了自己专用的萨满为弘历跳大神。
    其实这都是她的基本操作了,她就是喜欢给重病的小辈们,安排跳一段大神,有用最好,没用就当祈福了。
    亦嫣得知,宫里竟然安排了人进来跳大神,开始是气恼的,在她这等社会主义接班人的人眼里,用封建迷信治病,简直是不可取,但旋即又想到她都能死后穿越了,或许这事上真有神明也不一定。
    而且连那么多个太医看过弘历的病情,都没能看出个原由来,或者也可以试一试。
    更合理这是太后的懿旨,她们也不能推辞了去。
    屋内几位萨满围着火盆棚子,跳着专门驱邪的舞蹈。
    亦嫣端坐在床边,有些怔怔地看着火盆中冲天的火舌与充满远古气息的萨满舞蹈,脑袋一片空白,心里装得更是对弘历的担忧与彷徨。
    萨满跳完后,就端了一碗水,说是给弘历服用的圣水,亦嫣见就是一碗普通的白开水,就端过来,扶起床上的弘历,喂他服下。
    那为首大祭司见状,交代亦嫣果弘历喝了烧还不退的话,就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事了。
    还建议亦嫣和胤禛也可以找找道佛两家。
    她闻言忽然想起四福晋口中断定年氏命格的那位大师,心想如果真没用,她托四福晋将那位大师请进府为弘历看看。
    弘历刚开始喝下那碗圣水以后,当晚的烧果然是退了,并且一晚上都没有再复烧。
    胤禛和亦嫣顿时欣喜不已,立马给弘历端来了肉糜粥,而弘历小朋友最近饿惨了,就将整整一晚肉糜粥都吃光了。
    见弘历终于有胃口了,亦嫣和胤禛这对父母这些天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也就能放下来了。
    其余众人得知弘历退烧了,就都来看望弘历,而弘曜和姝姝、姚姚是第一时间来看望弘历这个弟弟的。
    因为亦嫣怕弘历这是感染病,就不允许弘曜这些孩子进弘历的房间里来,所以他们也已有十天左右未曾见过弟弟了。
    而当他们看到弟弟安然无恙,都不由欢欣雀跃了起来。
    姚姚挂着金豆子,跑到弘历床前,看着他道:“弟弟,你没事了吗?”
    弘历脸上的胶原蛋白消失以后,脸上丹凤眼的特征,就更加明显了,他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指着自己的头道:“嗯,姐姐,我没事了,头头也不疼了。”
    姚姚闻言也向只可爱的小狐狸笑了起来,不过是那种被养得胖乎乎的小狐狸。
    弘曜和姝姝上前,笑道:“历儿,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以后,哥哥和姐姐就带你一起玩投壶和飞刀。”
    弘历闻言眼神立马变得亮晶晶地,保证自己会乖乖养病的。
    亦嫣进来看到儿女和谐的场景,心想,为了孩子们能快快乐乐地长大,自己再辛劳也是值得的。
    就在众人以为弘历这个劫难终于是度过了,弘历再次发起了高热,之前的退烧仿佛只是上天给了众人一个喘息的机会一般。
    弘历这次的高热比上一次还要来势汹汹,之前好歹高烧了一会,还会退烧,起码能让孩子有进食的机会。
    这次弘历直接就发了整整一晚高烧,甚至出现昏厥的迹象,烧得手脚一直不停地抽搐。
    还好府医随时守职,立马来蒹葭阁为弘历施针,这才停止了抽搐并且幽幽地醒来,身上的烧也退了一点。
    亦嫣见弘历缓了下来后,可能是放下心头的一口气,又可能是这些天的大起大落,让她心力交瘁,竟然直接晕厥了过去。
    然而,升为父母的人即便是昏厥了,但由于挂念着生病的孩子,就连昏厥过去,也能强迫自己醒来。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再次睁眼了,亦嫣看着守在床前的胤禛和四福晋,以及其中众人,也顾不得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是先确定弘历的情况。
    胤禛为亦嫣掖了掖被子道:“放心吧,弘历没事,适才他服下了药,又睡下了。”
    四福晋也附和道:“是啊,亦嫣,弘历身上的烧已退下不少了。”
    亦嫣心下一松,又忙和四福晋道:“福晋,您上回所说的那个大师,能否请他来为弘历看一看?”
    她这是真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只要对弘历的病情有用,她都想试一试,眼下的情况,即便是耶稣,她也得求一求。
    四福晋闻言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帮你去请他进府。”
    说完便让李侧福晋和钮祜禄格格等人,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亦嫣,自己则是命人去请那位道长。
    亦嫣休息了一会,就强撑着身子起来,准备再回弘历身边。
    守在亦嫣身边的胤禛见状,本想阻止她,可瞧见她眼中的凄楚,眼底露出一丝不忍,就让乐雪和可碧等人服侍亦嫣穿上鞋,并且让李侧福晋她们先散了。
    等众人走了,他就亲自抱起亦嫣,来到弘历的小房间。
    亦嫣趴在床前,伸手探了探弘历额头温度,发现果然降下温,而且似乎又好像完全降下似的,她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爷,孩子似乎又没事了。”
    胤禛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从他们眼底深处的愁色,可以看出,两人都没完全放下心来。
    亦嫣爬上了床,躺在孩子旁边,将他揽入怀里,嘴里呢喃着平日哄孩子们入睡的江南一曲,安抚着自己不安的内心。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要失去弘历这个孩子了。
    哄着哄着,就感觉有人贴了上来,亦嫣不用猜,都知道是胤禛。
    “你昨晚一宿未闭眼,先睡一会吧,弘历有我看着。”胤禛也学着亦嫣的样子,抱她哄着道。
    亦嫣却是怕自己一醒来,弘历又发起高热,就推脱道:“一会儿福晋可能会带着道长进府,我还是不睡了。”
    “那位道长在京郊的道观里,所以没来得那么快,你先眯一会,我待会叫你。”胤禛态度异常坚决。
    亦嫣见胤禛如此,就只好乖乖闭上了眼睛,她本想假寐,谁知这一闭眼,就真的睡着了。
    胤禛说的不错,亦嫣睡了一个时辰,那道长果然都还没到。
    她醒来下意识地又探探弘历的额头,感谢他没再烧了起来,提起的心又落了下来,但旋即亦嫣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眉头紧锁地再伸手探了探,又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她立马又喊了声胤禛。
    胤禛一直在软榻上守着,闻言立马应道:“怎么了?”
    然后来到床前,只是人刚走近,便有一只纤细的手出现在眼前,而后覆上了他的额头。
    胤禛明白亦嫣这是拿他对照孩子身上的体温,还特地低下了头,方便亦嫣行动。
    半晌,亦嫣又去将这只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放回了弘历额头。
    瞧亦嫣神色异常慌张,忍不住问道:“弘历,又烧起来了吗?”
    他刚才还亲自探过了,弘历似乎已经不再烧了。
    亦嫣再试了试自己额头和弘历额头温度的区别,心下顿时一凉。
    弘历似乎出现了低烧的情况,这是免疫系统放弃抵抗病毒的征兆,她心中慌乱,却不知该怎么和胤禛解释这个现象代表着什么意思。
    便道:“爷,您没发现现在弘历身上的体温比咱们还要低吗?”
    胤禛闻言,也上前伸出手探了探弘历的温度,脸上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亦嫣道:“听人说,高烧后突然变得低于常人体温,是不好的征兆。”
    胤禛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恰巧,四福晋这时带着道长来到蒹葭阁:“四爷,亦嫣,弘历现下如何了?”
    胤禛回答:“弘历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未醒来。”
    四福晋高兴之余,看向身边的道长,问道:“那可还要道长看看?”
    亦嫣顺着四福晋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位鹤发童颜又仙风道骨的老人立在四福晋身侧。
    那位老道长也看着亦嫣,两人四目相对,亦嫣就感觉自己来历似乎便被他看清了似的。
    亦嫣忙移开了视线,抬眸看向四福晋:“这位便是您说为弘晖和小年合庚帖的道长?”
    四福晋摇头:“不是,这是周观长,是那位道长的师傅。”
    说着,她就来到亦嫣身边,小声道:“听去珊瑚说,她去请的时候,这位周观长似乎早就料到,今儿咱们去派人去找他似的,珊瑚还未说明来的意图,他就问是否是为了府上的小公子而来,珊瑚承认了以后,他便自请出山,跟着珊瑚回府了。”
    那位周观长却是乐呵道:“各位夫人,唤贫道周道长就好了。”说罢,他就看向亦嫣道:“还是让贫道先看看小公子吧,否则可能会迟则生变。”
    皇家一直允许道家遵守着汉人的习俗,所以道长一直尊是是汉族的称呼。
    亦嫣明白这周观长话中的意思,忙请道:“道长,请看。”
    医道自古是一家,道长手指动了动,便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包银针,动作娴熟地为床上的弘历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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