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涧宗一顿,随即冷漠道:“治疗什么?”
    燕折其实不想揭开白涧宗的伤疤,但他也知道逃避没用。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共见了叶医生两次,他的心理评估结果很好,只是有些阴影需要纾解,算不上多严重。
    但白涧宗不一样。
    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不单纯是情绪上的问题了,已经成病。
    “只是聊一聊,如果需要吃药的话就吃药。”燕折低下头,眼眶红了些,“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唯一有的只有你了,万一你出事,我……”
    “……”白涧宗阴郁了一秒,“知道了。”
    燕折松开掐屁股的手,高兴地往白涧宗肩上一靠:“叶医生过几天就回榕城了,让她来老宅跟你见面可以吗?”
    白涧宗:“……”
    燕折对心理疾病其实没有太多了解,之前也没想太多。但那天和叶岚君不小心聊多了些,比如白涧宗始终不肯和他do的话题。
    而叶岚君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答案。
    白涧宗腿上有很多自残的痕迹,也许他不想让燕折看到。毕竟这代表着白涧宗罪不堪、最丑陋的一面,叫人难以启齿。
    燕折之前没想到这一茬,因为严格来说,他是见过白涧宗自残伤口的,在上辈子白涧宗自杀的时候。
    ……
    在所有人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白茉的状态有明显好转。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白涧宗叫她亲自走出那栋地牢起了效果,总之发病的时候,她眼里的恐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也许终有一天,她也会走出阴霾。
    不过这还是一条漫长的路。
    白茉现在能接受的人只有三个,陪伴她长大的老阿姨,被她当成白涧宗的燕折,还有虽然认不出来、但是很依赖的白萍。
    每次白萍从白茉房里出来,苍老的眼眶都会泛着红。
    “以你母亲现在的状态,可以请心理医生尝试接触了。这方面我不是最专业的,可以给你介绍,你如果有关系也可以自己联系,不过最好找女医生。”
    “嗯。”
    亭院里,白涧宗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月亮,他的对面是坐在石墩上的叶岚君。
    “那我们来聊聊你和燕折吧。”叶岚君看得出来,白涧宗肯见她纯是被燕折给哄骗了。但能被哄骗,就说明他在乎燕折的感受。
    这是好事。
    “燕折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了,他记忆已经恢复,应该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分裂的症状,至于觉得自己是穿书,大概率是失忆导致的记忆错乱。你可以再观察看看,有什么异样我们再联系。”
    “好。”
    “他其实挺乐观坚强的。”叶岚君笑了笑,“前两次见面我们聊了一些,他始终觉得未来会变好,包括你和你母亲。”
    白涧宗漠然道:“你之前还说他可能是抑郁症。”
    叶岚君面不改色:“再乐观的人受到致命打击都有可能陷入抑郁情绪,时间一长就容易朝病理性的方向发展。”
    白涧宗面色郁郁,显然对被耍有些不爽。但他当时未尝不知道燕折在套路自己,只是不敢赌罢了。
    “燕折上次和我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去治腿,去好好吃饭睡觉,因为你总是不听。”叶岚君语速适中,不会让人感觉冒犯,“他很怕这样下去有一天你会比他先离开,他觉得接受不了,会活不下去的。”
    “……他说的?”
    “可以给你听录音。”
    白涧宗别开视线:“不用了。”
    “说这些只是想要你配合一点。”叶岚君略带无奈道,“你失去了很多,但如今也挽留了一些,虽然依旧叫人遗憾,可现有的身边人要珍惜,不是吗?”
    “只有你的状态越来越好,才能更好地陪伴他们,不让他们担心。”
    ……
    这次还是比较顺利的,白涧宗终于被撬开了嘴。
    叶岚君问:“上次伤害自己是什么时候?”
    白涧宗沉默了会儿:“医院里,我妈回来的第三天。”
    叶岚君一顿。
    找到白茉那天,白涧宗因情绪过于激烈昏迷过去,紧接着就开始发烧,一直在医院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然而谁都不知道,白涧宗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卫生间,用刀一点点碾着腿上的旧伤。
    直到新的血液渗出,心里猛然生出一股畸形的快感,压抑的情绪才勉强释放了些。
    见到活着的白茉,他心里的那块荒地非但没有起死回生,狂风反而呼啸得更猛烈了。
    他的恨与悔、痛苦与自我厌恶一步步加深,只有一道道新伤口的形成下才能有所缓解。
    等有人敲门,他再从那种发病的情绪中抽离,冷静地穿好衣服,去面对浑然不知、黏黏糊糊的燕折。
    前面大半个月反复发烧也有腿伤感染的缘故,都是背着燕折叫医生来处理的。
    哪怕晚上帮燕折洗澡,燕折一屁.股压到他腿上的伤口也没表现出痛苦。
    白涧宗确实不想让燕折看到,甚至都不想让燕折知道。
    那双.腿实在不算好看,哪怕这些年一直坚持康复训练、按摩锻炼,小腿肌肉依旧萎缩得厉害,和上身完全不匹配,显得有些畸形。
    再配合那些纵横交错、新旧交替的伤疤,更显可怖。
    所以白涧宗拒绝燕折的鸳鸯浴,拒绝燕折想更近一步的意愿,拒绝出现除了用手互帮互助以外的过度亲密。
    叶岚君直白道:“燕折这么年轻,有需求是必然的,你能一直不跟他坦诚公布、不进行性|生活吗?这不实际。”
    “……”
    叶岚君笑了笑:“交给你一个任务吧?让燕折看看你的腿伤,怎么样?”
    “不行——”白涧宗秒拒,拒绝完才拧着眉说,“现在不行。”
    “试试吧,燕折又不是不知道你伤害过自己,他只是没见过伤口。”叶岚君循循善诱,“你不让他看到,他只会放大了去想象,一天比一天更担心。”
    不远处,燕折像是在散步似的,在石子小路上晃悠着。
    叶岚君顺着白涧宗的目光看过去,笑道:“向彼此袒露身体与缺陷,是走向未来的第一步。”
    “试一试。”
    叶岚君起身,关掉录音笔,带着资料和包离开。
    燕折这才小跑过来,想问问什么情况,但又怕太操之过急引起白涧宗的反感。
    他折中地问:“要散散步吗?”
    “不用——”白涧宗说完又改口,“散。”
    燕折没察觉什么,推着白涧宗在老宅乱逛一通。他们路过了白茉的屋子,从白茉娘家一起来的老阿姨只比祖母年轻一些,颤颤巍巍地坐在床边,乐呵呵地帮白茉回忆年轻时候的照片。
    白茉不回应她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着。
    “感觉妈妈好多了。”燕折说,“她今天叫我阿白。”
    “她说,‘阿白,要好好吃饭’。”
    “……”白涧宗透着半路地的窗看了会儿,随后别开视线:“走吧。”
    一直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燕折绷不住了,第三次建议道:“我们回屋吧。”
    白涧宗还想拒绝,却被燕折打断:“你在逃避什么呀!我又不是发|情的狗,刚摘下肋骨固定带酒就要扑你!腿都要走断了为什么不能回去!?”
    没错,燕折的肋骨固定带拆了。
    “……能。”白涧宗从齿间挤出一个字。
    燕折满意了,推着白涧宗回到卧室。既然伤好了,就没理由让白涧宗帮忙洗澡了,他老老实实自己洗完,回到被窝里躺着。
    白涧宗这才慢吞吞地驶入浴室。
    燕折一边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一边跟萧玖聊剧组那边的八卦。
    萧大帅哥:我前几天对几场戏不太满意,想让改改,编剧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我。
    萧大帅哥:我就想着抓他一点把柄,女四是他养的小情人,大家都心知肚明,结果我跟了他几天,没抓到他和女四却抓到他跟男二在更衣间偷情!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笑疯了!
    萧大帅哥:抓包之前他冷酷无情,抓包之后他谦卑得要命,一口一个萧老师啊,前几天你说的剧本改动很有道理,你其实挺有做编剧的天分的,我们再好好商讨商讨?
    燕折也乐死了,正想回复,就听到白涧宗在叫他。
    他想也不想地扔下手机,往浴室跑去:“怎么啦!”
    那头的萧玖看着“正在输入中”几个大字,却迟迟没等到回复,疑惑地丢了三个问号过去:人呢?
    人在浴室,愣愣地看着坐在轮椅上、不着寸缕的白涧宗。
    白涧宗面上平静,却将扶手抓得很紧。
    燕折注视了会儿,慢慢走过去半跪在白涧宗面前。他分开白涧宗的腿,亲了亲那些错乱的疤痕。
    其实已经比上辈子最后好看多了,疤痕的数量也少了至少一半。
    燕折抬头,问:“它们都会愈合的吧。”
    这个姿势实在微妙,燕折抬眸的眼神纯粹干净,更显诱|惑。白涧宗喉结滚动,有了将要充血的趋势。
    他别开视线,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52个红包。
    第112章 懂得懂
    第一次见这样毫无“防备”的白涧宗,真是有些稀奇。燕折猜应该是叶岚君跟白涧宗说了什么,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心里顿时软塌塌的,还有点心酸。
    他依旧跪在地上,膝盖处的衣料都湿了也没在意,只摩挲着白涧宗满是伤痕的腿:“这几道什么时候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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