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15岁)忠圣郡王,今年还在长安学习,明年差不多就要之藩了。
    老十(15岁)邵知远是皇后所出,暂且不表。
    老十一(14岁)弥峨郡王,还在长安学习。
    老十二(13岁)迎圣郡王,还在长安学习。
    老十三(12岁)尚未册封,生母张惠,邵树德比较喜爱,有点犹豫要不要封出去,即便册封,也会挑一个好点的地方。
    老十四(10岁)是何皇后所生,同样未册封。
    老十五(10岁)奉圣郡王,尚未之藩。
    老十六(8岁)捧圣郡王,未之藩。
    老十七(7岁)种氏所生,未册封。
    老十八(6岁)保圣郡王,未之藩。
    老十九(6岁)礼圣郡王,未之藩。
    后面四个刚取名字的皇子,皆未册封。
    数了数,还有八个儿子没册封。考虑到皇后明言十郎要留在京城,以及邵树德答应种氏的儿子也留在京城,这就只有六个了。
    再考虑下年龄,其实目前就只有十三郎、十四郎最适合册封。
    丽水、通海这两个藩镇也是现成的,给他们没什么。问题在于,六郎也在信件中,隐约提出愿意外封,这就难办了。
    地盘其实有,银生节度使辖区的面积很大,大约有近二十座城镇,包括后世云南普洱、西双版纳全部,及缅甸东北掸邦一部分、泰国西北清莱府、老挝北部包括琅勃拉邦在内的广阔区域。
    但究其核心,其实还是在普洱、西双版纳一带,节度使理所就在北部,其主要财源(盐井一百多所)也位于这一片。其南边有黑齿十部,南诏银生节度使向南开拓时,遭遇抵抗,没能在当地筑城,实行的是羁縻统治。
    再直白点说,用军队震慑他们,用盐控制他们。
    南诏攻交趾时,黑齿十部出兵相随,为高骈所破,损失惨重。可能是心里有气,觉得不但没抢到东西,反而死了一大堆人,有点不太听话了。
    将这样一个地方封给六郎,邵树德觉得皇后那一关过不去啊,虽然皇后本身就不希望六郎离开京城——嫡次子都要封出去了,你还不乐意给个好地方,说得过去吗?不得被皇后骂死?
    实在不行的话,把永昌镇拆了,北部熟地实行郡县制,南部澜沧江一带(今云南临沧)划给六郎,面积就更大了。
    但说一千道一万,这片地还是以山地为主,平原面积较小,农业潜力有限。唯一能赚钱的地方,大概就是盐井特别多。这是老天爷赏饭吃,早期地质成型时代这一片可能是大海,后来变成了陆地,地下咸水井到处都是,银生节度使就靠这玩意控制南部的各个部落,令其为自己效命。
    一言以蔽之,山多得人都快吐了,破碎的小平原点缀其间,蛮夷穷得掉渣,没甚油水可刮。
    而也正是这样的地形,使得当地蛮夷的力量极为分散,单个部落实力较为弱小。南诏后期在银生镇投入大量资源南进,所遇蛮夷“无君长”,也就在推到黑齿十部的时候才遇到了阻力,止步于此。
    统治是相对容易的,人口也不少,就是实在太穷了,山多得丧心病狂,有点拿不出手。
    邵树德打算问问六郎的意见。
    如果他同意了,问题就不大了,顶多以后从财货方面找补,再帮他搞一些支柱产业,比如甘蔗种植等等。
    如果他不同意,那就回京当个宗室亲王吧,以后你二哥不让你出京城,也别怪爹娘。
    另外,邵树德也打算看看六郎在云南的战功如何。
    如果打得不错,功勋较多,那么他不介意把通海都督府也封给他,那样就与他嫡子亲王的身份匹配了。
    皇子与皇子之间,当然不会是完全平等的。一看母族,一看功勋,一看父母的喜爱,还看机遇——你有没有在正确的时候得到册封。
    云南的安排,大体上就这样了。
    邵树德在这件事上保持了充足的“傲慢”,地方还没打下来呢,他就已经把人家的地盘瓜分了。但做就做了,郑仁旻你能奈我何?
    第057章 直插
    “殿下,这就是史上诸葛亮渡泸处。”泸水南岸,原河东军吏、李嗣昭幕僚任圜介绍道。
    “哦?果真?”邵明义熟读史书,当然知道这事,但他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
    他们此时的位置已经是唐姚州境内了,或曰南诏弄栋节度使辖区,天宝年间曾有不少汉人移民,但在南诏时代大部迁往丽水、永昌二镇,少数迁往银生镇。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部落——南诏也非常喜欢搞民族大迁徙,动不动以武力威胁,将当地原住民迁走,再将他处部落民迁来。
    了解此事的邵明义,总觉得这些部落百姓也太好说话了。他父亲迁魏博百姓去青唐,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动乱,主持此事的梁怀瑾的祖坟都被挖了。
    “千真万确。”任圜能力不错,但非常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遇到事情都喜欢争一争,但邵明义性子相对随和,在不触及原则的事情上,尽量用他人的长处,忽略他们的缺点,因此对任圜较为宽容。
    况且任圜是关中三原县人,在讲出身的这个年代,加分不少。
    “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邵明义看着随处可见的村落、农田,感慨道:“诸葛亮渡泸之时,泸水以南还是一片不毛之地。如今这边的开发却小有成果,沧海桑田数百年,变化可真大啊。”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泸津关对岸的渡口。
    泸津关在北岸,天宝中所置。姚州失陷后,金沙江就成为对南诏的第一线险阻,故在武侯渡河故地置关城。
    邵明义一行人是乘坐牛皮筏子过河的,上岸之后,发现这里是一片难得的相对平缓的地带。据斥候所言,再往南分别有贞观年间所置之靡州七部县(今元谋江边)、磨豫县(今元谋老城),后皆罢废,置羁縻都督府。
    这片区域,其实是后世云南难得的坝子区(山间平原)。南诏控制这里后,原住民早已星散,现在居住在这里的是乌蛮、白蛮。他们的文明程度不低,擅长种植水稻、豆子,经济实力不差。
    只不过,现在似乎有些那啥——
    邵明义让人牵来马,翻身骑上,四处转了转。
    村中尚有民人,不过神色惊慌,看着他们的眼神很怪异,既有仇恨,又有畏惧。
    邵明义若有所悟,当看到未及掩埋的尸体时就更加确定了。
    “殿下,嶲州穷困,会川都督府竭尽全力,也无法供给全军。李公南下,只能就地筹粮了……”任圜也过来了,解释道。
    “我懂。”邵明义点了点头。
    “筹粮”是一个中性的词,在这个词之外,还有多少未言明的意义,打过仗的人都知道。
    老百姓若是肯乖乖交出粮食,问题不大,不会造多少杀戮。不然的话,中原征战之时,劫掠的兵海了去了,还不把人都杀光了?
    但问题是,总有人不愿意交出粮食,这时候就会杀人了。况且为了保证军需,南下各部兵马多半会往死里搜集粮草,越多越好,很容易就把百姓手里的粮食抢光了。
    他们,是不会在意百姓死活的,尤其这还是敌国的百姓。
    当年鲜于仲通率八万唐军至洱海,烧杀抢掠,可把刚刚立国的阁罗凤给搞惨了,以至于打赢了仗,自己的地盘也被祸害了一个遍。
    鲜于仲通没有能力从剑南转运粮食至洱海,如今的夏军也没这个本事。或者说有这个能力,但有必要让剑南百姓这么苦吗?
    这可不是河南、河北,有运河支持。
    也不是北方草原,有会行走的军粮。
    这是两千里的山区,道路艰难。
    况黎、雅残破,没多少家底了,你至少得从邛州、成都一带转运粮草,成本更加高昂,不知道多少百姓会被搞得家破人亡,进而引起剑南动乱。
    有些时候,其实就是做选择罢了。
    你祸害本国百姓,还是敌国百姓?李唐宾选择了后者。
    “遣人抚慰一下百姓,若有饥饿无食者,赏一些干粮。”邵明义吩咐道。
    “遵命。”任圜立刻吩咐随从办理。
    他知道,这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他们携带的粮食有限,能帮几个人?人家领不领情还不一定呢。燕王愿意做样子,那就陪他做做样子。愿意做样子的主公,总比装都不愿意装的好,任圜还是很满意的。
    “领了干粮的百姓,让他们收敛一下无主尸体,别曝尸荒野,容易引发瘟疫。”邵明义又道。
    任圜:“……”
    和邵圣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吃了饭还得干活,真是不白发粮啊。
    “是。”任圜又派人追过去吩咐。
    邵明义继续策马前出。
    大军南下的时间刚刚好,七月底、八月初,水稻已到收获季节。看地里光秃秃的样子,似乎已经收获完毕——也就是转了一道手罢了,现在多半已在李唐宾军中。
    而且,这里似乎没有蜀中热啊,让他感到有些舒服——相对而言。
    听父亲说,似乎与“海拔”有关。大夏西高东低,海拔高的地方,即便是在南方,也没有那么酷热。
    再往南走走,看看是不是还有更凉爽的地方。如果南诏境内都这个样子,那么也不是不可以在这里就藩,至少比五管那种湿热地带舒服多了。
    ※※※※※※
    “发财了!发财了!”军士们一拥而上,打开了大库,里面堆积得满满当当的白氎(dié)吉贝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吉贝,唐代对棉花的称呼。
    氎,细毛布或细棉布,亦叫“细紲”。
    其实就是细棉布。
    这玩意在中原老值钱了,物以稀为贵嘛,是绢帛价格的好几倍。
    有小校抓来南蛮官员,询问一番后,得知弄栋城(姚安)的这座大库里至少存了十五万匹紲布,传扬出去后,全军轰动。
    “不意南蛮竟爱织此物。”王郊听到禀报后,也惊了。
    当然,他有点经济常识,知道这么多紲布一下子涌入中原,价格是要暴跌的,但——还是很赚啊。
    紲布之外,还有六七万匹柘蚕绸,却不知价值几何。
    在他身旁的杨诏对“南蛮”二字充耳不闻,谄笑道:“王将军有所不知,弄栋城乃唐故姚州,南诏夺得此地后,迁走汉儿,又从洱海迁来百姓,这些人爱种吉贝,喜织氎布。就连南诏国主的龙袍,都是用此物织成。”
    “这却是我孤陋寡闻了。”王郊说道。
    在他印象中,西域也爱种此物。于阗国进贡的礼品中,就有许多白氎。
    敦煌那边似乎也种了一部分,且种植历史悠久,但规模很小,与灵州司农寺的吉贝园相仿。
    合着大夏周边都在种这种东西,但大夏才在灵州有那么一小块田地种吉贝。他怀疑蛮人的紲布织造技术已经远超大夏,毕竟他们搞了几百年了。
    “缴获之财物,尽皆造册,统一看管起来。谁敢擅自伸手,立斩无赦。”王郊喊来亲将,让他立刻下去传令。
    军中自有法度,战利品统一分配,不然岂不乱套了?饱掠重负之下,谁还愿死战?
    亲将立刻前去传令。
    王郊又思考起了下一步的行止。
    弄栋城是他率军攻破的,斩首八百,俘三千人。
    作为沟通两京的重要城池,未经激战就打下来,让他有种不真实感。不过考虑到南诏主力已经覆灭,这又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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