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要这般谋划!”人群之中有人质问。
    贺捷不答。
    他的目光越过一众人落在芷月身上,似在暗示什么。
    彭玚还在继续,“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但我知道,贺捷,你在云纺仙缘城所做的一切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芷月。你要做什么?!”就在彭玚将一切揭露的时候,人群的注意力都在彭玚身上,项鸿轩却突兀大吼。
    只见芷月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天道碑近前,与天道碑不过咫尺之距。
    但,招凝手中聚灵光,清光在咫尺之间铺开屏障,并且控制住她。
    早有防备。
    “放开我!”
    项鸿轩瞬身上前,一把把芷月掀开,直接扔在地上,他再掐一记禁锢,将芷月按在地上。
    “天道碑里有什么,你想做什么!”
    芷月侧目阴狠看他,知道大势已去,虚弱的转动向贺捷一处,贺捷抓着囚笼栏杆,满目怒意与失望。
    “对不起。”
    她呢喃,瘫软在地。
    这一番举动瞬间让所有人警惕,这天道碑中莫非有异?几乎所有元婴神识都横扫而过,陡而发现天道碑中藏有天阳仙宗护宗阵法,是阵眼。
    诸元婴对视一眼,神识再向外扩去,果真阵法浮动,似有古怪变化,但却无法探究出是什么,只知阵法非杀阵,这便是古怪之处。
    “混账!你天阳仙宗以金剑传信,将我们皆聚拢到此处,到底是何意图!”
    “若是阵法封闭,尔是不是想将我等一网打尽!”
    “今日,你天阳仙宗必毁!”
    “……”
    一时间,项鸿轩之前所承受的千夫所指,皆落在贺捷身上。
    贺捷阴冷一笑,毫不在乎,“一群自负极高的家伙。可惜啊,可惜。”
    “若本座没有猜错,你是想借阵法窃取我等先天生气吧。”彭玚忽而开口,“怎么贺捷,你的魔意已经到这般铤而走险的地步了吗?”
    众人一震,这才惊觉另一异常。
    “此人携带鬼魔面,为何生气这般浓郁,我们直至此刻都未感受到他的魔气。”
    “这就要问贺道友最近在阳州到底做了什么了。”
    他转眸看向诸位宾客,一般宾客贺寿大多都是九人之数,但是明显能看到许多宗门贺寿的人中只有几人。
    “看起来,你们的弟子也中招了。”
    一瞬间宾客脸上都闪过迷茫,有些许知道隐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美梦糜烂,光影交织,好一场酒宴,好一个美人。”他悠悠而唱,转而目光落在芷月身上,“芷月宗主,玩弄这些年轻修士感觉如何,将他们的先天生气窃取出来,为贺捷压制魔气,当真是一个好办法啊。”
    所有人一瞬清醒,难怪贺捷身上那么重的生气,难怪他身上的魔气那般重,一切都解释通了。
    是因为这修真界万千先天之气聚焦在贺捷身上,隐藏了鬼魔面的魔气,也压制住了魔气对他的影响,将魔气只禁锢在鬼魔面上。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魔气虽然没有办法能侵蚀贺捷,可是魔气本身就带着恶,潜移默化影响他的本性,他的心已经一点一点被侵蚀。
    彭玚盯着贺捷,“怎么,三千年了,鬼魔面带给你的魔气已经没有办法再控制了吗。”
    贺捷似乎并没有反抗的意思,他就站在广场之上,冷视着,如今这状况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他冷冷一笑,“我贺捷新辛辛苦苦压制魔气,不让诸位受魔气感染,诸位不该谢谢我一声吗”
    这一句堂而皇之的质问,只让人觉得可笑。
    “贺捷,你个魔头!”项鸿轩斥责道,“你这是为了阳州吗?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三千年了,你在阳州的谋划我不知。可是这百年来,这阳州的乱局,到底是谁造成的,还用我说吗?”
    “金河长老,还有那么多宗门的人,都是你的傀儡!!”
    项鸿轩忽然想起来什么,眉头陡而一皱,“难不成天阳仙宗上一任的宗主,也是你的傀儡!”
    他说的是岳凌飞,这句话本就没有意义,毕竟以如今之势,贺捷已经控制住了元华,这对于他控制天阳仙宗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明面上,一个背地里。
    可是项鸿轩的关键不再这里,他突然想起那年斩杀岳凌飞之时,从岳凌飞记忆里揪出来的事情。
    “那朱州红袍和召唤之事,也有你的参与?!”
    贺捷却反驳道,“笑话,当年的记忆,项宗主,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那可是一段完整的记忆,我贺捷有什么能力可以有召唤外界之人的方法。”
    “因为那段记忆本就是伪造的。”招凝忽而出声。
    没有人质疑招凝的结论。
    经过这一系列的变化,众人似乎已经明白了,凭空幻化出一个元华长老都是轻而易举,捏造出一段幻象又有何难。
    这就是鬼魔面,元神手下的至宝。
    因为这段记忆的呈现,项鸿轩陡然意识到最后芷月的举动,那时芷月以不想看到肮脏的过去而阻止了他们的继续,现在看来……
    项鸿轩盯着芷月,“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同贺捷搅在一起了,那个时候你就知道贺捷有鬼魔面?!你那时候就在帮他混乱整个九州了?!”
    不是的,那时只是被恩与欲冲昏了头脑。可是,芷月却毫不反驳。
    项鸿轩失望至极,“芷月!当年我在大殿之上重创你,我还以为你不过是被胁迫的,看来我并没有错,你就是那个狼狈为奸之徒。芷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记得沈招凝他为何要出现在炎州,为何要杀岳凌飞吗?!而你却在那个时候就在欺骗了,芷月,你……你对的起沈招凝吗?”
    芷月无言,她盯着项鸿轩,其实是平静的,可是她能感知到背后还有一道目光。
    此刻她明白这个老妪究竟是谁。
    沉默良久。
    “对。”她突然回应,“我芷月本来就是黑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可是从千人骑万人踩的肮脏之地中走出来的,我能有什么好心思!贺捷与我,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该怎么走,我回不了头!”
    “回不了头?那眼看着整个炽阳修真界无数的生命在他的布局中而死去,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在场众人的怒火好似要点燃高空的云。
    有人大喊,“还跟她废话做什么,直接杀了贺捷,杀了她!”
    “对,多说无益,杀了贺捷,不能再让他有机会祸乱九州了。”
    “不要再废话了!杀!”
    “……”
    杀意铺天盖地。
    偏生没有人动。
    招凝低眸拂过拐杖,抹去上面沾染的碎屑。
    “项道友,你这可就说错了。”彭玚忽而说道,“整个炽阳修真界的祸患来自于天阳仙宗,来自他们叶家,和他贺捷有什么关系。”
    项鸿轩一愣,不止是项鸿轩,还有广场上的天阳仙宗和叶家之人,这一刻,他们都似乎明白了,难怪这百年来天阳仙宗一直走向颓势,难怪,现在宗门之中渐渐没有新生之力,因为那些祸患的因果转嫁在了天阳仙宗和叶家身上。
    “哈哈哈哈。”贺捷哈哈大笑,“你们到如今才明白,又有什么用呢。项鸿轩,你天谴加身,你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项鸿轩对芷月的心绪极其复杂,若是当初天阳大殿上,他可以毫无顾虑的动手,可是他已经错杀一次了。“芷月,何必呢。你不过就是被贺捷推倒前方的傀儡,你连岳凌飞都不如,连元华都不如。”
    芷月却呵呵笑着,像是对一切都无感,“是,又如何,我不在乎,我走到今日,是我自愿的!”
    芷月大喊道,所有人都被芷月这倔强之语震慑到。
    招凝忽而说道,“芷月,你疯了。”
    芷月呆呆的看着招凝,她知道这幅皮囊之后是招凝,那个对她来说唯一的朋友,可是已经无颜再面对了。
    “你已经在岳凌飞口中得到真相了,你已经报仇了,昆虚之乱也平复了,为什么你还要回来,为什么了呢。”
    项鸿轩听着芷月呢喃自语,忽然抬头看向招凝,这一瞬他似乎意识到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一时间,他神色无比复杂,竟生生向后退了一步,指着招凝,“你是……”
    招凝并没有回应他,她的目光还落在芷月身上,只是缓缓说道,“芷月,你还记得小竹吗?”
    芷月骤然抬头,“她……”
    她猛地转身,看向项鸿轩,“小竹不是被他杀了吗。”
    项鸿轩此时已经被招凝的身份震慑到,根本没有听到芷月的话。
    “小竹没有死。”
    招凝向东部看台看了一眼。
    彭玚施展法术,却将一人从辇中送了出来。
    没有人想到,这青鸟辇中还有一人,带出来的姑娘,已经只剩下一丝命魂了。
    她无意识的捋着耳边的一丝头发,当注意到外侧这么多人的时候,猛地缩回了彭玚的身后。
    “小竹。“芷月呢喃着她的名字。
    小竹格外的敏锐,一抬眼便瞧见芷月,他原本害怕的目光忽而变得惊喜,竟失了所有的惧意,直接向芷月奔去。
    “宫主,宫主……”
    她像是小孩子,跌跌撞撞奔向芷月,直至扑入芷月的怀里。
    嘴里还不断的喊着,“宫主,宫主……”
    芷月抱着他,“他们说,你已经死了,我找不到你了,我真的找不到你。”
    可是小竹没有办法回应她。
    她眼角瞬间留下了一滴泪,在小竹不断的呼喊中,好像也是对她内心的叩问。
    招凝说道,“小竹一直没有离开,她一直躲在青月宫中,等待你去接她。”
    招凝看向贺捷,贺捷冷笑,毫不在意。
    “当年项鸿轩一掌击碎你的命魂,是贺捷用小竹的命填补的。”招凝漠然说道,“所谓的人魂和天魂弥补命魂的损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拿的就是小竹的命。”
    “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小竹最后见识到了贺捷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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