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书读得怎样?”据桃华所知,现在各书院都有些乱,主要是科考之事与他们将来的前程也休戚相关,所以一些年长的学子,尤其是身上已经有功名要下场的,都十分关心,把下头这些年纪小的学子也带得有些浮躁起来。

    蒋柏华笑笑:“年长的学兄们关心时局,不过先生已经告诫过我们,如今读书才是最要紧的,外头的事听听尚可,不要惦记太多……”那都是为官之后的事了,这些年纪小的连个童生还没开始考呢,想那么远有什么用。

    “先生是老成之人,你要听先生的话。”桃华看着他有点感叹,“一转眼,你也大了。瞧着仿佛又高了些。”男孩子,到了蹿个子的时候,几天不见就觉得好像又高了似的。

    蒋柏华见了桃华还是跟以前一样亲近,只是到底年纪大了知道男女之防,笑容里就带了点羞涩:“是高了一点,我这一年长了一寸多呢。”

    “就是瞧着瘦。”大概这时候的男孩子都这样,看起来简直三根筋挑了一个头,桃华不觉伸手摸摸蒋柏华的头顶,“家里饭食可经心?”

    蒋柏华脸红了红,一方面被姐姐摸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又觉得亲切:“林姨娘很是经心的。父亲说我这时候只顾着长高,难免要瘦些的。父亲最近,都胖了一点呢。”

    桃华不禁笑起来。蒋锡也是人到中年,本来就该发福了,最近没有再出门,白果又照顾得周到,胖一点也是应该的。

    旭哥儿一直乖乖地站在旁边,他知道大人说话不能乱插嘴,但到底小孩子心性有些忍不住,见桃华不说话,马上抓住这个机会向蒋柏华道:“舅舅,好——东西!”

    蒋柏华和桃华一起笑起来,拿出个面人给他:“这是药王菩萨。”

    “……孙……”旭哥儿把那个精致的面人接在手里,左右看看,突然蹦出一个字来。

    桃华颇有些惊喜:“旭哥儿还记得孙思邈?”上次她给旭哥儿讲过药王孙思邈,没想到今天听见药王他就想起来了,虽然说药王菩萨跟药王不是一回事,但难得他这么小,居然真记住了。

    旭哥儿点着小脑袋,比比划划:“药……治病……”家里乳娘和丫鬟们都说娘会治病,那一样能治病的药王,他当然记得。就是那个名字好难记,他只记得孙了。

    桃华把儿子抱起来,狠狠亲了一下:“旭哥儿真聪明!”虽然嘴笨点,脑子倒挺好使。

    玉竹从外头进来,看见这姐弟母子的其乐融融,真不想把外头的消息报上来,但最后还是不得不说:“王妃,成亲王妃——又来了……”

    按说她一个下人,不该用这个“又”字的,难免有点儿嫌弃的意思,然而玉竹实在忍不住——你说身上带着夫孝,又刚死了儿子,这时候不应该在家里呆着吗?跑到别人家算怎么回事呢?没见蒋家小舅爷每次来了都不久留,不就是因为身上有孝吗?这还是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成亲王这死了还没百日呢,就带着热孝往别人家跑,真是不嫌自己晦气。

    “成亲王妃?”桃华也不禁皱眉,“她来做什么?”这时候人都死了,依着成亲王妃的脾气,这会儿应该怪她没能救活人,根本不想看见她才对啊。

    然而不管怎样,人既然来了,还得去见。桃华只得把儿子交给弟弟:“陪着他玩一会儿,也不必那么早回去,吃了饭再走。自己家里人,无须这许多礼数。”其实她对带不带孝并不很在意,尤其是自己弟弟。一直都是蒋锡和蒋柏华守着礼数不肯久留。不过如今都一年多了,其实也可以适当放宽一点了。

    看着蒋柏华点头答应,桃华才去了客厅。成亲王妃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听见脚步声才有些迟钝地转了转头。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复当初那个端庄贤惠的模样,两颊瘦得深陷进去,脸上的纹路全是往下拉的,教人看着既可怜又可畏。一见桃华,那有些抠进去的双眼亮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弟妹!”

    说实在的,她一叫弟妹,桃华就觉得没什么好事,但也只能客气地笑了一下:“二嫂坐。不知今天来有什么事?”

    成亲王妃非但没有坐下,反而往前走了一步:“弟妹,我有件大事求你,你务必要帮我这一回。”

    我凭什么又要帮你啊?桃华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勉强扯一下嘴角:“二嫂,我不过一介女流,能做得了什么大事。二嫂不妨说说看,我能帮的就帮,帮不上的,也实在没有办法。”现在她宁愿自黑,也不想听成亲王妃的恭维了。

    成亲王妃两眼发亮:“弟妹,这事你准能帮得上,也只有你能帮上了!”

    “到底是什么事?”桃华有些头痛地问。

    果然,成亲王妃的回答简直是石破天惊:“弟妹,你把旭哥儿过继给我吧!”

    ☆、第246章 谋划

    成亲王妃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客厅顿时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玉竹在后头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巴,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这说的是什么,要过继旭哥儿?这可是王爷和王妃的长子,到目前为止还是独子呢!

    连桃华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亲王妃说什么?”

    “把旭哥儿过继给我们成亲王府!”成亲王妃却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激动地道,“弟妹,四弟不过是郡王,旭哥儿将来最多也就是承郡王爵。可我们王府却是亲王,若是他过继过来,将来承的就是亲王爵啊!”

    桃华的脸唰地沉了下来:“我看亲王妃是急糊涂了。旭哥儿可是我和王爷唯一的儿子。”至少目前是唯一的。

    成亲王妃急切地道:“弟妹,你还年轻,能生一个就能生第二个,旭哥儿过继给我,你可以再生啊!”

    大哥儿死后,成亲王府就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半点生气都没有了。

    老实说,就是成亲王死,王府都没这么跟个坟墓似的死寂。因为那时候还有大哥儿,成亲王死了,他就是新的成亲王,王爵延续,亲王府的尊荣自然也就能延续,能保住所有的人富贵安享。

    然而现在大哥儿也死了,且他死后成亲王再无子嗣,亲王府绝嗣了!如此一来,这爵位还有谁继承?等爵位没了,成亲王府还算个什么,王府里的人又算个什么呢?

    成亲王妃第一次觉得有些后悔了——若是当时她留下胡侧妃腹中那个孩儿,至少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只要生下儿子,她握在手里,就等于握住了整个王府。可是现在……

    如今想要保住成亲王府,就只能过继了。成亲王妃曾经想过上表过继自己的侄儿,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什么没根基的人家,或许也就胡乱过继一个,只要坟上香火不断就是了。可这是皇家!皇家血脉岂容混淆?过继她的侄儿,皇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若是过继成亲王的侄子,又让她过继谁呢?皇帝那里只有一个晖哥儿,别说皇子一般不会出继,就算能出继,皇帝年过三十才得这么一个独子,将来那是要登大宝的,谁会过继到一个亲王之家?算来算去,就只有安郡王府的旭哥儿是合适人选了。

    成亲王妃知道旭哥儿如今也是安郡王府的宝贝,可毕竟沈数和桃华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生儿子。再者她现在拿出来的筹码可是亲王!亲王品级尚高于郡王,桃华就算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也应该答应过继的不是吗?

    须知爵位只有一个,就算是郡王府,长子能承王爵,次子以下就只能得个镇国将军了,之后就要代代降爵,直至降无可降,成为普通宗室。可若是旭哥儿过继出来,至少桃华的第二个儿子就能承了郡王爵啊。这一下子有利于两个儿子的事儿,桃华为什么不做?

    桃华听成亲王妃这一番滔滔不绝,只觉得又是可气又是可笑。成亲王妃这番生意经倒是没错,可惜,她只在算计利益了。这样的人,桃华怎么可能把旭哥儿交给她,那会教导出个什么来?

    “亲王妃请回吧。别说如今我和王爷只得旭哥儿一个,就算后头再有子女,也断不会出继的。”桃华说罢,直接站起身来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再跟成亲王妃多说了。

    “弟妹!”成亲王妃伸手想拦,被薄荷横眉竖眼地挡住了:“亲王妃请回吧,我们王妃今儿刚从种痘处回来,要歇息了。”

    “弟妹,你再想想!”成亲王妃也知道现在是求人的事儿,并不敢硬闯,只好冲着桃华的背影又大声喊了一句,这才悻悻地走了。

    桃华包着一肚子气回到自己院里,恨得又换了一身衣裳才去看旭哥儿:“把这套拿去洗!别沾了晦气!”

    玉竹答应一声,抱着衣裳就跑了,桃华这才觉得气平了一点儿,等走到厢房门外,听见旭哥儿咯咯的笑声,剩下的那些气恼也就都消散了——成亲王妃痴人说梦,就让她做白日梦去吧,早晚要醒的。

    这件事儿,桃华没跟沈数提,一则怕他生气,二则也是没顾得上,朝廷上这一番狗咬狗的混战还没结束,皇帝那边先提出了重开春闱。

    虽然副主考至今还在大牢里关着没定下罪名,关于受贿舞弊一事究竟是否牵扯于阁老也没有定论,但皇帝提出重开春闱,让举子们另考,就等于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是认为副主考有舞弊行为的,而且还不止是夹带几名考生的事儿,所以必须重考。

    重考可不是件小事,尤其距离春闱发榜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有些落榜的考生已经黯然离京,现在还得再赶回来,可折腾着呢。

    不过朝廷这边将重开春闱的时间定在了七月,让已经返乡的举子们有了充足的时间回头。且朝廷这边也要重选主考,再拟考题,也需要时间呢。

    只是这次再选主考,于党的人就骤然减少了,而太后在宫里也突然病倒,只得传于阁老夫人进宫探视。

    寿仙宫里一股子浓重的药味,从今年正朔开始,太后的药就没有断过,不知是不是被药味熏得太久,整座寿仙宫都似乎被这苦味儿渗透了,连砖缝里都透着股子药味。

    虽是盛夏,寿仙宫里却有两座大冰山散发着凉气,将暑气完全拒于门窗之外。无论是谁,若是从外头走进来,无不觉得沁凉入心,通体舒泰。

    但寿仙宫里坐着的人,却丝毫感觉不到这份惬意,反而都觉得心里焦躁,仿佛揣了团火似的。

    “皇上这是已经不信任阁老了。”于阁老夫人于夏日之中坐着马车过来,也是闷出一头汗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忍不住就用帕子抹着额头,“阁老的意思,实在是不得不防了。娘娘无孕之事,阁老已经查明,八成是真的……”

    “果然……”太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十几年了,他是早就防着我们啊。”

    于阁老夫人低声道:“怕是当年皇长子妃的事儿,皇上知道了……”

    “若是知道,他不会还这般宠爱袁氏。”太后摇摇头,“当初那碗药,可是袁氏端给夏氏的。依我看,他也并不知实情,只是猜测是我们做的罢了。也罢,这也没什么两样了。阁老是什么打算?”

    “阁老说,娘娘手里须有个皇子,还得是于家血脉。”

    太后皱了皱眉:“这时候再送人进来,皇上也不会要。皇后那里,更是休想了。”现在皇帝初一十五去皇后处,那真是盖被纯睡觉,根本就不再碰皇后了。

    于阁老夫人压低声音:“阁老说,只要外人都说是于家血脉就行了。”

    “借腹生子?”太后听了这句话,眉毛也没动一下,显然心里也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这也不易,皇帝可不是好糊弄的。”

    若是皇帝跟皇后还行房,那这事当然好办。若是皇帝是个糊涂的,用点什么酒啊香的催一催,再换个人来,也能糊弄过去。无奈皇帝精明,而皇后偏偏办起事来根本不教人放心,说得难听点儿,她连撩拨皇帝都干不好,这事儿放在她这里,就更难办了。

    于阁老夫人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阁老说,遗腹生子,也是一样……”

    遗腹子,指的是丈夫死时还在妻子腹中尚未生出来的孩子,于阁老说这话,那等于是在说要皇帝死了。纵然于阁老夫人一路上都反复准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仍旧胆战心惊。

    太后的眉梢也终于跳了一下:“竟至于此了?”

    “阁老说,皇上已经派人去查福州倭寇侵袭一事……”

    倭寇袭击福州城那件事,其实到最后也是和了稀泥,陆大将军只罚俸不降职,又以失察为名草草处置了一个卫所指挥使,就算把这事儿含糊了过去。可现在又重新查起,那就是要水落石出了。

    “那件事……”太后紧盯着于阁老夫人,“锐儿也在其中?”

    于阁老夫人含糊地道:“这个,臣妇实在是不清楚……”

    太后颓然往后靠了一下:“锐儿怎么……山东那事儿就险些——他怎么还敢这么干!”山东那件事,她还觉得于阁老太过胆大,现在才知道,于锐胆子更大啊……

    于阁老夫人没吭声。自打作为继室嫁入于家,对于家人,她素来是多听少说,有些话太后说得,她可说不得。尤其于锐是于阁老看重的人,她就更极少评点了。

    太后出神片刻,才道:“这事儿,就不能掩过去?”

    于阁老夫人欠身道:“阁老必然是要想办法的,但……皇上对于家已经……日后,怕是总要下手的。”一旦帝王对你起了嫌心,纵然你没有丝毫错处,也难逃厄运,更何况于家并不是无懈可击呢。

    太后苦笑了一下:“到底还是要走到这一步……”没想到她到了这个年纪,又要经历一场恶战了,这一场,甚至比她年轻时跟着先帝那一回还要危险。如果说去年乍闻皇后一直无孕是皇帝动的手脚,那种被背叛的愤怒支持着她还有斗志,那么之后接连不断的病痛已经将这雄心消磨了大半,此时此刻竟然有些打不起精神。

    于阁老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是个女人,如今的尊荣已经足够,只想儿孙能一路平稳。可是于阁老动了这个念头,她也只能跟着,夫妻一体,她还能怎么办呢?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太后强打起精神道:“若做这事儿,必得仔细筹划,万不可操之过急。”

    于阁老夫人道:“阁老说,西北那边进展顺利,定北侯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再者皇上也想把定北侯拉下来,这倒是可以借用皇上的手……”皇帝想利用于家扳倒定北侯府,那于家也可以利用皇帝。

    太后摇头道:“定北侯断然不会轻易放了兵权的。”这可是定北侯府立身之本,甚至也是保住沈数的资本。

    于阁老夫人想了想道:“阁老说,此次赵党闹事,里头就有安郡王和定北侯府的手笔。阁老猜测,皇上跟安郡王说不定已经握手言和。”这件事于阁老也只是猜测,曾跟她说如果太后不问就不必说,免得太后过分担忧。

    太后果然一下子变了脸色:“这可是真的?”她是知道蒋氏给赵充仪诊治之事,但蒋氏本就是个医者,为人治病也并不问是否一党,因此她还真不知道赵家跟安郡王府竟然联手了。

    “他,他竟然与老四言和了?”太后仍旧不敢置信,这可是关系到当初争夺皇位啊!

    “怕是因着安郡王妃。”于阁老夫人低声道,“若是处置了安郡王,郡王妃又如何自处呢?再说安郡王如今也没有争夺皇位的机会了……”皇帝已经坐稳了那把龙椅,甚至连儿子也有了,安郡王还凭什么去争呢?倒不如反过头来讨好皇帝,扳倒于党建功,将来倒可保住一世安稳。

    “为着一个女子……”太后简直不敢置信,“他,他倒长情……就为着蒋氏生得与夏氏有几分相像……”

    “怕也不单是为了皇长子妃。”于阁老夫人虽然不常见桃华,但那些事情却早已耳熟能详,“安郡王妃确是与众不同。”皇帝纵然后宫佳丽三千,可却没有一个能跟安郡王妃比的,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子,焉能不吸引皇帝的目光呢?

    太后怔了片刻,喃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遂了皇帝的心意,让她进宫……红颜祸水,果然不错!”

    于阁老夫人对此事当然不好置评,进宫不进宫的,当初可都是太后做下的事,太后自己后悔也就罢了,可轮不着她来说:“阁老说,如今皇上还不知道咱们家已经晓得了此事,正可利用这个机会。”

    既然安郡王愿意臣服于皇帝,那定北侯手中的兵权是必定要放下的,皇帝想得这兵权,于家就可乘机入手,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唯一的麻烦在于,西北军离得太远,如何能调动他们入京,这却是个难题。

    “这,这太冒险了……”太后一听到皇帝与沈数言和联手,便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好。

    “可若不如此,皇上与安郡王一旦没了嫌隙,同心协力对付咱们家……”那就更没希望了啊,一个有权一个有兵,于家还有什么活头。

    太后颓然向后靠在椅背上。是啊,从前先帝需要于家,是因为他要与兄弟们争位,皇帝需要于家,也是因为有沈数在后虎视眈眈。倘若现在没有这只虎了,那皇帝还要于家这群狼做什么呢?

    “不能让他们联手……”太后喃喃地说出一句来。

    “若能如此,当然最好……”于阁老夫人苦笑了一下,“可如今——有什么法子呢?”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既然是因为蒋氏,那蒋氏死了,又当如何?”

    “死了?”于阁老夫人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太后慎重啊。若是郡王妃死了,皇上万一震怒……”那不是更恨于家了吗?

    太后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那里仿佛有两把鼓棰在拼命地敲:“让我再想想。郑院使怎的还没来?”她虽然是借病召于阁老夫人进来传话,但为掩人耳目也传召了郑院使,按说郑院使今日虽不当值,这时候也该被传进宫来为她诊脉了。

    “太后先让当值太医诊一诊脉?”于阁老夫人见太后脸色真的不大好,也担心起来,万一她进来传个话,太后就真病倒了,又是她的错了,“这事儿可不好耽搁。”

    太后勉强摇摇头:“前些日子用郑院使的药,好了许多,如今我只信他……”前一阵子郑院使换了药方,她果然觉得好了许多,即使出了这重开春闱的事儿也没怎样,可是现在听说皇帝与沈数联手,这可实在有点让她撑不住劲了。当值的太医倒是于党的人,可医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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