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色衰……皇后只觉得心里发苦。虽然她从来也没有得过皇帝多少宠爱,并没有尝过“色衰而爱弛”的落差,然而单只色衰两个字,就足以让她痛苦了,更何况旁边这就戳着个年轻貌美的蒋氏呢?不过,等这件事做成了,蒋氏再年轻貌美,也还是得落到她手底下!

    桃华听了皇后的话,心里却稍稍松了一点儿。如此看来,皇后并不知道初一回京,虽然说于家有什么事未必会告诉皇后,但皇后若不知道,于家八成也被初一瞒了过去。且皇后这么一说,她再去见皇帝,也就顺理成章了。

    皇后看着桃华出了寿仙宫,对身边的心腹宫人看了一眼,只见宫人点了点头,便满意地一笑,转头向太后道:“母后,都安排妥了。”

    太后急忙瞪了她一眼——成亲王妃还在呢!就算不把她放在眼里,可也不必在她面前便说这些话。

    果然成亲王妃正在擦脸,闻言呆呆地道:“娘娘安排了什么?”

    “你不必管了。”皇后对她可没什么好客气的,“母后也累了,你告退吧。”倘若这事儿今日办成,这蠢货也就没用了,到时候谁还管成亲王一支绝不绝嗣呢。

    成亲王妃如今有求于人,纵然是冷脸也得受着,虽然心里还想再追问几句,但看皇后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也只得起身行礼,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这里皇后便有些坐不住了,成亲王妃才退出去,她便起身在殿内走了几步,不耐地道:“怎的还没消息过来?”

    按时辰算,这会儿蒋氏也就是才出寿仙宫不远呢,哪里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太后被皇后晃得眼晕,也不大耐烦地道:“你且坐下吧,哪里就这么快了。”做事真是越来越没个耐心!

    说起来这事儿若是没成亲王妃在旁边帮忙掺和着,真还未必能成。果然当了娘的人,一旦事关自己的儿女,那方寸就乱了。凭着这个,虽说成亲王妃暂时用不着了,也不必如此过河拆桥,生怕人看不出来似的。皇后做事,总是这么顾头不顾腚的,从来不知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太后心里想着,只见皇后屁股才沾椅子,没一刻又站起来了,简直跟猴子似的坐不住,不由得心里焦躁起来:“你倒是要做什么!走来走去晃得我心烦。若等不及,还是回你凤仪宫去吧。”

    这话说到最后语气有些严厉,若换了别的时候,皇后定然就安生了。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太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皇后仍旧没坐下来,只是勉强站住了脚,吩咐身边宫人:“去瞧瞧,究竟怎样了?”

    青玉在旁边伺候着,眼见太后脸色发黑,正想着怎么打个圆场,幸而一个内侍蹑着脚跑进来,跟皇后的心腹宫人小声说了几句,宫人脸上便露了喜色:“娘娘,已经把人领过去了。”幸好这时候消息来了,不然若是皇后跟太后再闹得不快起来,可算什么事呢。

    桃华这会儿,正跟着一个宫人走在宫里的小路上。

    刚才她出了寿仙宫,便有个宫人不知从哪里拐了出来,低声道:“郡王妃请随奴婢来,皇上在暖春阁等着王妃呢。”

    这宫人桃华从来没见过,看服色倒像是在明光殿伺候的。然而皇帝每次都是派杜内监来,而且暖春阁是个什么地方,桃华根本没听过,于是立住脚,谨慎地道:“你是何人?”

    “奴婢是明光殿在皇上身边伺候的。”那宫人低着头,态度倒是极恭敬,“皇上今日心绪不佳,杜公公走不开,便吩咐奴婢过来。王妃快随奴婢来吧,别让太后和皇后娘娘瞧见了。”

    桃华皱皱眉头。她是要去见皇帝,可是也不能什么人来都跟着走。别的不说,她现在怀里揣着沈数从西北送回来的信,肚子里还揣了个包子,这两样任哪一样都重要之极,她可不敢冒险。

    正在踌躇之时,只听前头乱糟糟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内监带着两个小内侍顺着小道跑过来,边跑边气喘吁吁地道:“快,快追,好容易训出来的八哥,若丢了过年拿什么交差——”

    这内监才说完,抬头便见前头的桃华,连忙过来行礼:“奴婢给王妃请安。”他身边那两个小内侍却没刹住脚,其中一个咚地一头撞在那陌生宫人身上,将她撞了个趔趄。

    “哎,你这个该死的东西!”内监连忙过去踢那小内侍,走过桃华身边时却低声说了一句,“王妃跟着去吧,放心。”说着,将手腕一翻,从袖中亮出个东西,向着桃华晃了晃。

    桃华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块定北侯府的秘密令牌。

    定北侯府有两种令牌,一种是外头人都知道的,另一种却是只有最心腹之人才知道并能持有的,桃华也就在沈数手里看见过一次,做得就像个腰饰,外人甚至连这种令牌的存在都不知道。这内监能拿着这个,必定是定北侯府或沈数在宫里的人了。

    内监这话说得又低又快,令牌更是只一亮就收进了袖子里,若不是这令牌样子特殊,桃华说不准都看不清楚。他才说完这话,立刻就跑过去把那撞人的内侍狠狠踢了一脚,陪着笑向那宫人道:“红绫姑娘今儿没在明光殿当值呢?实在是对不住,一只刚训好的八哥儿,预备着过年的时候拿出来给太后娘娘逗乐子的,洗澡的时候一个没看好给飞了,这不,忙着出来逮,这蠢东西就跑得收不住脚了。”

    说着,又踢了小内侍一脚:“这里有王妃,你就敢这么失仪,回去看不剥你的皮!”

    宫人虽被撞了一下,却也并不怎么重,更何况这内监说的话恰好证明了她的确是在明光殿伺候皇帝的,倒是对她甚为有利,因此也没有发怒,只道:“方才并没见着什么鸟儿飞过去,只怕你们追错了地方,还是快往别处找去吧。郡王妃身怀有孕,若是惊着了,你们有几个脑袋赔呢!”

    那内监仿佛被骇了一跳,也不敢踢小内侍了,连忙把人扯起来退到路边,恭恭敬敬让开道路。红绫整了整袖子,向桃华道:“王妃,走吧?”这郡王妃精明过人,若是实在不肯跟着她走,那也只好叫出旁边的人,来个霸王硬上弓了。

    桃华把她上下看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好。”既然皇帝都安排好了,看来她今日进宫怕还是进对了,倒要看看皇后究竟打算演一出什么戏。

    ☆、第255章 将计

    桃华不知道暖春阁是什么地方,但红绫带她走的路却也并不算太偏僻,甚至一路上还遇见路过的宫人内侍,完全不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的模样。

    “王妃,前面就是暖春阁了。”红绫忽然站住了脚,指指前头,“王妃请进去吧,只是这位姑娘——”她看看薄荷,低下头,“这位姑娘还是跟奴婢一起在外头等着的好。”

    桃华也抬头往前看了看。一处被树木掩映之中的小小阁楼,窗户半掩,隐约能看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似乎在自斟自饮,阁楼下头有个小内侍站着,桃华隐约记得这个也是杜内监的一个徒弟,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小路子那么得用。

    这宫里除了帝后与太后,再没第四个人敢穿明黄色的衣裳,纵然皇后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犯这个忌讳,所以那阁楼里除了皇帝本人再无别个。再加上阁楼下头守着的人,看起来仿佛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

    桃华心里筹划了半晌,终于还是道:“薄荷送我到阁楼门前便好,不要进去了。”她也不敢把薄荷跟红绫留在一起,万一皇后把薄荷先给处置了,这可怎么办?

    但看起来红绫毫无做掉薄荷的打算,甚至还往后退了退,给桃华和薄荷让开了路。

    这简直叫桃华心里更奇怪了,一边由薄荷搀着往前走,一边从发髻里拔了一根簪子下来。

    这簪子看着像是银的,其实跟用来针灸的银针差不多,是混了铜锡的,只有簪头上的莲花是金银丝累成,插上之后瞧着就是根普通簪子,其实真发起力来捅死人毫无问题。

    这是桃华特地叫匠人打造的,薄荷头上也有这么一根,只是簪头是不起眼的银丝梅花,每次进宫主仆两个必带着,就是以防万一。

    “我上去瞧瞧,若是下头有什么事,你只管反抗,捅死了谁也不打紧。”桃华捏紧了簪子,低声嘱咐薄荷。

    不过还没等她说完呢,小内侍已经迎过来了:“郡王妃来了。皇上正等着呢。”又笑嘻嘻向薄荷道,“姐姐还是在下头等等罢,今儿天冷,屋里有热茶和点心,姐姐进去用一杯?”

    桃华拾级而上,进了暖春阁。这暖春阁并不算大,不过是一处小小轩室罢了。屋里光线也不十分充足,随意布些多宝阁,放了些书籍古玩之类,瞧着摆得有些凌乱,几案上还有个小小香炉,正袅袅升起轻烟,仿佛有什么人刚刚还在这屋子里翻看书籍,只因忽然离去,所以未及放归原处似的。

    屋子深处摆着桌椅,皇帝背对门口,正一杯一杯地饮酒,手边已经放了两三个空酒壶。桃华走进去,他竟像没听见一样。

    桃华从背后仔细看了一眼,确定这就是皇帝。只是屋里的气氛颇有些古怪,竟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了。这屋子仿佛并不时常打开门窗来透气,隐隐的有一点子霉味,混合着那炉中的薰香,闻起来有些让人不舒服。

    胸口又有点作恶,桃华按了按想翻腾的胃,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这薰香有股子桃花香气,混合着酒香闻起来熏人欲醉,便遮掩了其中一点别的气味,像是某种……会让人有点致幻的东西。

    是曼陀罗?还是砒霜?桃华不及完全分辨出来,就快步过去,将炉中的薰香狠狠辗灭了。

    听到动静,皇帝回过身来看了一眼,那一瞬间,桃华觉得自己从皇帝的眼神中看出了某些令她惊心的东西——皇帝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

    “明仪——”皇帝嘴唇微动,轻轻吐出一个名字。他声音很低,然而因为暖春阁中太过安静,桃华还是听见了。

    不过,下一刻皇帝就转回了身去,淡淡地道:“把门关上。”

    桃华现在只想把窗户也推开,好把屋子里这股味儿散掉。皇帝似乎能猜到她的想法,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另一边虚掩的一扇窗户:“只能开那一扇。”

    桃华关上门,有些疑惑地去推开皇帝所指的窗户,发现那边对的是一座假山,山上种着花木,将这个方向牢牢挡住。从窗户里固然看不见外头的风景,但外头的人除非爬上假山,也看不见这扇窗户是否开着。

    “皇上可知道这薰香里有什么?”桃华推开窗户,寒冷的空气冲进来,令人头脑为之一清,她深吸了两口气,将胸口烦闷欲呕的感觉压下去才能说话。

    皇帝仍旧低着头,淡淡地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跟这酒里的东西一样。”

    酒里?桃华略有些惊疑地看向桌子,才发现桌上铺着一轴小像,画中人一身大红色常服,立在一棵桃树之下,手拈花枝,笑得灿若云霞。

    如今桃华已经能够分辨衣裳的纹样,画中人所穿的衣裳与郡王妃常服极为相似,仅是下摆所绣图案不同,穿这样服色的人,必然也是皇室中人,只是并无正式封号。凭这一点,桃华就知道这画中人究竟是谁了:“这是——长皇子妃?”

    “是夏氏。”皇帝凝视着那张画,缓缓地道,“今日是她的祭日。”

    桃华远远地看了看,见画轴右上角写着四个字:明仪小像。

    皇帝抬起头来,似乎被桃华的动作逗笑了:“站得那么远作什么?难道怕朕吃了你不成?”

    桃华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发现他一切正常,并没有红眼睛的症状,瞳孔也没有不正常扩大,这才松了口气,但仍道:“臣妇觉得,臣妇与皇长子妃并无相似之处。”

    到了这会儿,她终于猜到皇后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前头要把旭哥儿过继的事根本都是幌子,皇后的目的就是将她逼到皇帝这里来!

    夏氏的祭日。皇帝的心情。饮酒与薰香。再加上她这件与夏氏相似的大红色常服。一切的一切,都把皇后的心思彰显出来了。

    桃华在这一瞬间有种杀人的冲动。如果皇后现在就在眼前,她不敢保证自己不用簪子捅她几下——皇后这是要彻底毁了她,可能顺带着还会连沈数和她的孩子一起毁掉!

    然而现在皇后并不在,皇帝又是这么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桃华不能不按捺住心情,小心应付。所谓伴君如伴虎,虽然她曾经坚信过皇帝并未将她当成夏氏,但此情此景,以及皇帝刚才回头时的眼神,都让她有些心惊肉跳,不自觉地攥紧了袖中的簪子。

    “的确并无相似之处。”皇帝珍惜地将画像卷起握在手中,“夏氏性情柔软,又有些天真,与你截然不同。”

    这听起来像是贬低,但桃华求之不得:“如此,臣妇实在不明白,皇后究竟意欲何为?”

    皇帝轻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讥讽:“你不是说过么,皇后有癫狂之兆。若不是癫狂之人,朕也想不出谁会设计这明皇玉真之计。”皇后不是没读过书,只是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却学到了这些个下作东西。

    玉真即杨玉环,都说她是唐明皇之子寿王的王妃,被唐明皇看中,父夺子妻。皇后现在设的这个陷阱,乃是兄夺弟妻,也差不多。

    “所以皇上早就知道……”那么这薰香……

    皇帝往门外看了一眼:“朕只是发现,小齐子与凤仪宫过从甚密啊。今日他师傅被明光殿里的事绊住了脚,这酒和薰香都是他伺候的。”

    小六子大概就是外头那个内侍的名字了,桃华小心翼翼地问:“他不是杜内监的徒弟吗?”

    皇帝微微颔首:“是徒弟,但在他师傅面前远不如小路子得用,大约就是因为这个,才投奔了皇后吧。”他轻嗤了一声,“至于红绫那个贱婢,原就是被太后塞进来的,以为朕一直不知道呢……”

    桃华莫名地觉得背后一凉:“红绫,在明光殿伺候皇上多久了?”瞧红绫的年纪得有二十出头,想来在宫里呆的年头不短了。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她在朕身边六年了。怎么,觉得朕可怕?”

    六年……明知道是太后的人,还能放在身边伺候六年。桃华的确觉得后背上又凉了一点儿,但脸上还得保持镇定:“皇上这是卧薪尝胆隐忍不发……”拍马屁的技术长进了。

    皇帝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只在嘴角,却没达到眼睛里:“六年算什么,朕十八岁登基,夏氏身亡,到如今足有十六年了。”

    桃华默然。隐忍十六年,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何况皇帝当时才十八岁,这个年纪放在她从前那个时代,不过一个大孩子而已。

    “不过,朕倒没料到你今日居然真进宫了。”皇帝出神片刻,眼里的冰冷褪去了些,“若你今日不来,皇后这一番也就白费了工夫。不过是成亲王妃送了些东西过去,你就沉不住气了?”

    “臣妇今日来,是给皇上送信的。”桃华这才想起来怀里的信,赶紧取出来,“王爷身边的侍卫昨日乔装回了京城,臣妇也是借成亲王妃的机会进宫来。”

    “原来如此。朕料想你也不该是这般冲动的人。”皇帝接过信件,并不立刻拆开,只叹了口气,“只是你既然进了宫,也就不能出去了。”

    “啊?”桃华没想到皇帝会说这么一句,不由得皱起眉头,“可是旭哥儿还在家里……”这是要将计就计?可是旭哥儿怎么办?

    皇帝对她的反应倒有点惊讶:“怎么,你竟不怕朕当真要你更名改姓?”更换名姓,便不再是安郡王妃,而可以在后宫做嫔妃中的一员了。只是看蒋氏的意思,似乎完全不忧虑这一点,只是担心家里的儿子。

    桃华扬了扬眉毛:“臣妇并不觉得自己同皇长子妃相似,更不觉得皇上需要有人来代替皇长子妃,若是能代替,那皇上对皇长子妃的情意岂不都是假的了?”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不担心,但此时此刻,当然要把皇帝捧一下才是最明智的。

    皇帝扬起一边眉毛,上下打量了一下桃华,点了点头:“好。这宫里人——不,朕看是整个京城的人都觉得朕对你别有所图,想不到倒是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朕也得说一句,有时,朕也觉得你着实比旁人更得朕中意。”后宫三千佳丽,京城十万人家,却少见一个如蒋氏之人。

    桃华轻咳了一声,觉得有些尴尬。皇帝如此隐忍的一个人,没想到也会说话如此率直。

    “虽说名份早定,可朕也是人。”皇帝似乎觉得桃华的尴尬颇为有趣,居然又补了一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桃华再次咳嗽了一声,正正神色:“皇上说得不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情不单是男女之情,还有兄弟之情,家国之情。正因皇上也是人,臣妇才觉得,皇上断不会违逆人伦,行禽兽之事。”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从哪里对朕有如此信心的?”

    桃华用手帕掩着嘴又干咳了一声:“不敢隐瞒皇上。臣妇也因为知道皇上将身家托与王爷和定北侯府,才敢相信皇上的。”

    皇帝蓦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

    他神色之中不无感慨,脸上却是神采飞扬的,仿佛这一瞬间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你说得好!朕敢将一身所系都托与安郡王,安郡王便可将妻小都托与朕!朕也是个人!朕先是人,然后才是皇帝!”

    他眼里又露出那种讥讽的神色:“也只有皇后与于家那般丧心病狂之人,才以为人人都如他们一般行禽兽之举,自以为身居高位就可肆意而行……”

    后头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然后杜内监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皇上,都处置好了。皇后娘娘怕是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这是要来捉奸?桃华捏了捏手里的簪子。现在当然不是动皇后的时候,可最好还是别让皇后出现在她眼前,要不然她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克制得住。

    皇帝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带郡王妃去秋凉殿住着。外头那个勒死,还有红绫也是一样!”他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既然朕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自然要杀人灭口了。”小齐子和红绫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可以去死了。他们死了,皇后会更加相信他跟蒋氏必然做了什么。

    杜内监推开门,对桃华恭恭敬敬地躬身道:“请郡王妃随奴婢来。”

    暖春阁后头有一条小道,说是道路,其实就是假山之间仅容人过的缝隙罢了。也就是桃华现在才三个月的身孕,身形并无变化,若是到了五六个月,恐怕还挤不过去呢。

    薄荷也从暖春阁下头的小屋里出来了,脸色有些苍白。她和小齐子在屋里敷衍的时候,突然杜内监就带人进去,直接将小齐子脖子上勒了根弓弦。虽然杜内监随即就将她带出了屋子,并没让她亲眼目睹那场景,但仅仅是想一想,她就觉得后背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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