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朝儿子脑门上敲一下:“睡觉睡的?”
    “孩儿想静静。”太子殿下这些日子被杂事烦得要命。霍去病叫他停一停再处理,太子又不能学老父亲去后宫饮酒作乐,霍去病也不许他出去,停下也是发呆。
    期间倒是跟霍去病下过棋。可好几次才把棋盘拿出来就被公卿士大夫打断了。有一次还被东方朔撞上,东方朔唠唠叨叨说一堆,就差跪地求他好好处理政务。
    东方朔跟刘彻年龄相仿,去边关以前两人看起来也是同龄人。而今东方朔跟刘彻像两辈人,看起来比卫青大十七八岁。其实他只比卫青大七八岁。
    太子见他头发花白,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很是可怜,只能令人把棋盘收起来,认认真真当他的储君。
    刘彻把儿子的脑袋移到腿上,给儿子揉揉额角。太子惊得抬头:“父皇?”
    “你可以帮父皇捶肩捶背,父皇不能伺候你?”
    太子点头,指着肩膀:“难受。”
    “身上难受怎么不告诉去病?”
    “告诉他有什么用?他又不能帮我批阅奏章。”
    刘彻:“可以跟他出去玩儿会。”
    “白天出去玩,晚上裹着棉被批阅奏章吗?”
    刘彻停下,失笑:“这倒也是。”顿了顿,“你也是没习惯。平时上课最多一炷香。练字也是一炷香。看书就躺下。坐习惯了就好了。”
    太子哼一声:“一次一个时辰怪难习惯。”
    刘彻:“父皇这样几十年了,跟谁抱怨过?”
    “父皇喜欢处理天下事,孩儿不喜欢不行?”
    刘彻反手朝他脑袋上敲一下,“除夕前这些天你上午想去哪儿去哪儿,下午随太傅读书。年后再随朕听政。可以吗?”
    太子猛地起身:“当真?”
    刘彻捏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怎么还一团孩子气?”
    “我才十四岁零九个月!”太子殿下大声提醒。
    刘彻被他震得耳朵疼:“行行行,你还小。父皇给你带了不少礼物,一会叫人给你送来。”
    “吃的用的?”
    外面吃的用的哪能跟宫里比。刘彻收集一些摆件和玩的。
    太子殿下令人收起来,等东宫北边的太子宫装修的时jsg候送过去。
    翌日雪停,正好也是休沐,太子殿下早早起来用早饭,宫门打开就往外跑。刘彻听到马蹄声从宣室殿出来,看着儿子打马前往东边城门,无奈地摇头。
    霍去病移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眼睛看去:“没想到他能忍这么久。”
    “你以为他最多忍十天半月?”
    霍去病点头:“看他烦得扔奏章,我差点没忍住说您十一月底回来。”
    “那你怎么说的?”太子年幼,又是头一次监国,刘彻不可能不告诉霍去病行走路线,以及回来日期。
    霍去病:“我告诉他过几日。据儿说,几日又几日,你的几日其实是泛指吧。”
    刘彻笑了:“这次真令朕意外。公卿看到他批阅奏章有没有说什么?”
    霍去病颔首:“担心他不懂。后来他们每次来找据儿的时候见我都在,又以为我会指点他。倒是东方朔相信我只是监工。说起来,据儿真吃软不吃硬。”接着说有一次下棋被东方朔撞见,东方朔请太子先处理政事的时候差点哭了,“据儿难得没有反唇相讥。”
    “他一向吃软不吃硬。不过也分什么事。比如隆虑侯府的事,就算隆虑公主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隆虑侯求情也没用。”说到儿子这点,刘彻也想不通,“他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理智?就算生气发火也知道见好就收。”
    霍去病:“您和姨母的儿子。”
    刘彻不由得想起这些年从来没听说过皇后为什么事红过脸,跟什么人起过争执。
    “这倒也是。”刘彻进去,“这些天辛苦了。回家歇几日吧。”
    天很冷,霍去病也想在府里猫冬。闻言,霍去病直接回家。
    太子到东市长叹一声:“我王孙又自由了!”
    路人不禁侧目,这小公子长得俊秀,身着斗篷腰配暖玉,怎么偏偏是个傻子。
    太子见状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随他出来的宦官赶忙跳下来扶着他:“公子,小心。”
    太子深吸气,不计较,不计较,他是出来玩的。
    虽然休沐日霍去病不管他,但小太子知道冬天冷,下大雪压塌房屋砸死人,地方上会请求朝廷赈灾。这种情况很少,不是没有。太子担心他前脚出来,后脚北方六百里加急过来,所以休沐日也在太子宫呆着。
    粗粗算下来,他有两个半月没见过外面的天了。
    东市跟去年冬天相差无几,可他看到什么都新鲜,眼睛跟不够使的似的。
    “公子小心!”
    太子脚步一顿,前面突然多出一名女子,他差点撞到对方身上。太子吓得后退:“姑娘,有没有撞到你?”
    女子回头,太子眼神闪了闪,好美的女子。随即身后传来几声轻微的吸气声。太子收回直视对方的视线。女子像是才发现身后有人,下意识后退。太子此时才看到女子面前有个小推车,看样子是卖豆腐的。难怪她会突然停下来。
    太子冲她抱歉地笑笑,绕过推车往路中间走。然而今日乃休沐,大雪过后太阳很好,老弱妇孺都忍不住出来透透气。
    太子几乎每走十步就得停下一下,给老人让路,扶一下身怀六甲的女子。
    “公子,那名女子还往这边看呢。”太子身后的宦官道。
    太子回头,他差点撞到的那名女子飞快别过脸,低头指豆腐。
    “我以前见过她?”
    这几年常随他出来的宦官摇头:“那样好看的女子要是见过小人肯定记得。”
    “那她看我做什么?”太子想不通,“天还早,我们从这边直接去西市。”
    西市并非在城西。西市和东市都在皇城东北角,只是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从东市到西市的路上人来人往,无法乘车骑马,就算把马牵过来也得走着过去。
    卖豆腐的老翁见他面前的姑娘还往西看,“姑娘,别看了,这样的人家咱们攀不起。”
    “老人家认识那位公子?”
    除了下雨天,老翁几乎天天都来东市卖豆腐,“见过几次。太后侄孙。王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单名一个孙。哪次出来都跟一群护卫。早年昭平君的人都没法跟他比。”
    “隆虑公主的儿子?”
    老翁点头:“是的。这小公子待人有礼。听说如今已在太学大学那边读书。不出意外他这两年就会被陛下调入宣室殿。”
    第202章 少女怀春
    太子一众转身之际, 侍卫扭头看到远处的女子:“公子,那位姑娘怎么还往这儿看?是不是认出您了?”
    “不可能!”太子回头看一眼,低头打量一番自己, “我像纨绔?”
    随太子出来的宦官像他自己被侮辱了似的,很是激动的问:“哪里像了?”
    太子今日着黑色斗篷,他虽年少但身量修长并不显得臃肿, 街上没有遮挡物,因为暖阳高照太子就没戴斗篷帽, 头戴玉簪, 仪态端方, 分明是位清俊的贵公子。
    “依小人之见她看上公子了还差不多。”
    太子好笑:“我才几岁?”
    “十六岁。奴婢的父亲十六岁都定亲了。”小黄门回头看一下, “那女子看起来十四五岁, 观其发饰以及发型也不像已婚女子, 应该还未定亲。”
    太子很是意外:“匆匆一眼你看到这么多?”
    “殿下身边多少好看的人,您见着那样的女子自然不会盯着她打量。”小黄门此言并非恭维太子, 事实便是如此。
    卫家没有丑人。卫子夫温柔娴静,卫少儿性子外向, 卫孺看起来木讷平凡, 但也比她的妯娌们亮眼。卫青以前俊美,长开了五官刚毅, 霍去病像舅舅。舅甥二人娶妻不看家世, 可选的多, 自然挑秀外慧中之人。再说卫步和卫广, 卫家为奴的时候他们年幼, 尚不懂得自卑。如今身为皇后和大将军的弟弟, 皇帝的姊妹见着他们也会礼让三分,而他们底气十足, 腰板笔直,哪怕长相不如兄姊,气质也非常人。
    刘彻和卫子夫疼儿子,给他挑的宫女宦官也都是才貌双全之人。无论在太子宫还是去舅舅表兄家见到的都是这些人,太子自然不认为他相貌仪态惊人,值得女子一见钟情。
    比起相貌,太子更在意是个人才能。好比东方朔,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因为爱喝酒又上了年纪身上已有老人气。太子倘若更注重容貌,也不会被他“求”的心虚理亏。
    太子瞪他:“休要胡说。传扬出去那位姑娘还要不要嫁人?”
    小黄门不服气:“公子怕不是忘了因为您冠军侯收了一车姑娘家的香囊发饰。那些姑娘哪个不希望被冠军侯记住?后来在公孙公子和昭平君铺子门外义卖的时候那些女子也不怕别人知道。”
    先前说话侍卫不禁附和:“殿下多虑了。少女怀春,少年慕艾,乃人之常情。”
    太子双拳难敌四手,干脆闭嘴。
    小黄门和侍卫以为他害羞了。另一个小黄门转移话题,问太子饿不饿。
    太子顺嘴说:“到西市先去茶肆歇歇脚。”
    难得出来一次,申时左右玩够了他才起驾回宫。但不是回未央宫,而是去长乐宫跟太后告状,他这些日子可辛苦了,父皇太过分,一走就是两个月。
    太后也很意外大孙子这些日子哪都没去。太子肉乎乎的脸上布满委屈可把太后心疼坏了,令人备吃的喝的,又令人把藩王秋觐时孝敬她的东西搬出来由孙儿挑。
    太子傻眼了。
    太后明知故问:“都不喜欢?”
    “喜欢,喜欢!”太子连忙点头,端的怕她把库房搬出来。
    太子随便挑两样他宫里没有的,太后让他再挑几样,还一脸嫌弃地表示两样够干什么的。太子只能又挑几样。太后令人给他找个盒子,而她一见盒子没装满,又亲自给孙儿挑几样。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却被太后像塞零食一样塞得满满的。
    太子不想惹她不快,只能表示很喜欢。
    其实太后也知道孙儿什么都不缺,但她就是想给。盒子塞满她很满足,孙儿笑了她也开心。
    太子也不好收了东西就走,就亲自煮茶,为她斟茶。太后跟孙儿念叨孙女这些日子也不来了,也不知道忙什么呢。
    “阿姊忙着装修石邑侯府呢。”太子解释。
    太后:“还要她装修?”
    “阿姊以后住一辈子的地方,自然想收拾的哪儿哪儿都合心意。”
    闻言太后可以理解:“张家那边不出钱也不出力?”
    “听说张汤和他夫人天天过去盯着。他夫人恐怕委屈了阿姊,jsg时常进宫告诉母后,哪儿哪儿收拾好了,还缺什么什么。”
    太后心腹宫女知道太子和善,也知道她好奇的事太后也想知道,闻言就直接问:“张家真像外头传的那么穷?”
    太后盯着孙儿,不许他胡扯。
    太子:“廷尉的手段想必皇祖母有所耳闻,在长安地界上他们想查点什么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孙儿也叫韩子仁试过张贺,他家存钱不足六百金。这些日子张家也帮阿姊添了一些小物件。如今存钱只会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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