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气笑了:“据儿,你是太子,不是狱史!”
    “您还出去吗?”
    刘彻:“你这么缠人,父皇怎舍得撇下你巡视天下。”
    “听说您还要带大军随您出巡?”
    刘彻赶忙澄清:“这样做只是叫匈奴单于王害怕来降。”
    “他有心投降会躲去漠北?再说了,再入关杀人再派兵打就是了。吓唬他没用,唯有打的他无力还手。父皇,国库都没钱了,您拿什么支撑大军出巡?”
    刘彻揉揉额角:“朕是你父皇,你老子,能不能少说两句?”
    太子闭嘴,静静地盯着他。刘彻服了,无力地抬抬手:“你还是继续说吧。你这样朕瘆得慌。”
    “三伏天可以去甘泉宫。我帮你处理政务。”
    刘彻:“帮我?这天下——”
    “你的!储君不是君。”太子打断他。
    刘彻说不过他:“行,不出去,就在宫里陪你。”
    “不要说得这么委屈。父皇,您快五十岁了。”
    刘彻颔首:“朕正是觉着朕老了,以后想出去也无心看天下,所以才想趁着——”看到太子起身,“干什么去?”
    “我去打盆水,您照照。”
    刘彻气得想揍他:“滚回来!”
    太子回来坐下:“奏章给我一半。韩说不是说没抓到东越王吗?”
    “东越那么多山,兵将到那边人生地不熟,上哪儿找去?”韩说等将军也很希望抓到东越王。可东越王有心躲藏,除了当地山民,谁也找不到他。
    韩说等人已经令当地山民寻找了。
    刘彻:“那边不适合人住。朕打算把他们迁出来。”
    “故土难离。还是自愿为主吧。”太子建议,“我们认为在那边活不下去,他们兴许喜欢。好比我们认为漠北无法生存,单于王不这样认为。这么多年也没冻死他。”
    刘彻:“那也活不好。”
    “您既然知道还多此一举吓唬他?”
    刘彻闭嘴,处理奏章。
    太子帮他处理完奏章就令小黄门准备茶点。刘彻服了:“你准备在朕的宣室殿抱窝?”
    “孩儿去找二舅。左右你每次出去都带他。”
    刘彻头疼:“幼不幼稚?刘据,十八岁了,可以成亲了。”
    “这事孩儿自有分寸。”
    刘彻:“要不要朕帮你挑两个人?”
    “不要!”
    刘彻如果没有看错,儿子一脸的嫌弃:“朕挑的人怎么了?”
    “能让您满意的人都很会玩,我哪有空陪她们闹?”
    刘彻噎了一下:“朕回头就告诉你母后。”
    “不一样。您跟母后在一起的头几年想生儿子。自打孩儿出生,大汉有后,您就开始随心所欲了。不要以为孩儿不知道,后宫那些人十个里面九个半能歌善舞。那半个不善音律也能陪您聊几句。”
    老父亲略感不自在:“你去过?”
    “你不要胡说!我这么大了往后宫跑,传出去我还要脸吗?”太子瞪他,“孩儿看望母后的时候隐隐听到歌声和琴声。有次还唱什么‘倾国倾城’。口气真大!”
    刘彻连忙抬手叫停:“词容易记,曲美妙就行了。你管内容是什么?不跟你说这个,你不懂!”
    “论吃喝玩乐确实不如父皇懂。难怪人都说外甥像舅。您和昭平君一定有的聊。”
    刘彻瞪他:“我劝你莫要牵扯别人。”端的怕他越说越来劲,扯出田蚡,再扯出卫家,借机挤兑他。
    太子接过小黄门手里的托盘,把点心茶壶放御案上。刘彻很烦:“哪有你这样的?十八岁了还天天粘着父亲。你看看整个长安,不,整个天下,有你这样的吗?出去转转,遇到喜欢的人就带进来。有了孩子朕就封她为太子妃。”
    “孩儿知道您不在乎出身。不必一而再再而jsg三强调。”
    刘彻:“我上辈子一定欠你的。”
    “我上辈子不认识你。”
    刘彻噎住,这混不吝的混小子随谁啊。
    一定是随了卫青早逝的兄长卫长君。
    “喝茶吗?”
    刘彻没好气:“饱了!”
    太子殿下慢慢吃慢慢喝,刘彻被他馋的饥肠辘辘,片刻,他忍不住伸手倒杯茶汤。
    宣室殿宦官见状低头忍笑。
    陛下这是何苦呢。
    热茶下肚,刘彻舒服些,“据儿,你答应父皇过了除夕就可以去——”
    “我是说三伏天。”太子瞥他一眼,“甘泉宫好玩吗?”
    在甘泉宫玩闹没人管,也不必担心被儿子撞见。刘彻也不用为了锻炼儿子日日处理奏章,还可以把政务扔给儿子。
    刘彻:“朕被这座宫殿束缚了大半辈子。等你到了朕这个年龄,你也会跟朕一样日日想出去。”
    “不会!孩儿可以在一个地方待一辈子。”
    十八岁少年郎就敢说一辈子。刘彻懒得同他争辩,“去上林苑?”
    太子一点不意外,老父亲能踏踏实实的才怪。
    “何时?”
    择日不如撞日。
    翌日上午,廷议结束,刘彻带着儿子去上林苑深处打猎,晚上住在上林苑。他的建章宫虽然已被太子改成建章学堂,但上林苑里头还有许多宫殿。
    父子二人在那边住小半夜,看天色要下雪了,刘彻才舍得回来。
    翌日,刘彻召见朝臣的空档同春望抱怨:“不是太子盯着朕,朕此时已经开始巡边了。”
    “太子可能担心陛下身体吃不消吧。”
    刘彻手握儿子给的那么多药丸,很清楚太子不会担心他的身体,只是担心国库的钱:“他是很孝顺,但不会想到这点。”
    “殿下今日怎么没来?”春望见他猜错了,很是机灵的改说别的事。
    刘彻:“乔装去建章学堂了。”
    春望奇怪他去那里作甚。而没等他问就有小黄门进来禀报,大农令来了。
    刘彻怀疑跟关东有关。
    果然,关东今年的赋税,也就是关东大米送来了。刘彻跟去年一样,令大农令送去上林苑库房,从那边出货放铺子里卖。
    大农令:“陛下要不要留一些?”
    宫中食物几乎皆来自上林苑。刘彻:“东方朔自会给朕留一些。”
    太子去建章学堂并非看看遗孤们有没有认真上课,他先去寝室,确定盖的都是棉被,就去食堂。发现食堂里竟然没有磨豆腐的磨盘,令韩子仁记下,回头叫上林苑买磨盘,再送几头驴。
    食堂厨子吓得战战兢兢,颤抖着声音回答,虽然没有豆腐,但有豆芽。
    “用猪肉炖豆芽?”
    厨子连连点头。
    “这么冷的天也没什么青菜,顿顿炖豆芽,你养猪呢?”太子瞪他,“明日把菜单呈上来!”
    第220章 太子和善
    厨子腹诽, 殿下不觉得他此话矛盾吗?就是没什么菜才顿顿炖豆芽。
    话又说回来,那么多孤儿日日得两大锅菜,一锅粥或汤以及几笼屉炊饼。炊饼还得蒸的跟石头似的。倘若像太子的厨子蒸的软软的, 他们得用四个锅蒸炊饼。再多做两个菜就得多个洗菜的烧火的,再多个揉面的,差不多得多一倍人手。
    太子殿下不说给他们增加人手, 反而怪他们不上心,也不怕累死他们。
    真真上面动动嘴, 下面累断腿!
    太子殿下拿起早上剩的炊饼, 捏起来硬硬的, 掰开一层一层看起来软而有嚼劲:“这个炊饼还算不错。”
    厨子揪着的心放松下来, 忍不住提到书楼的主父偃没少夸他们做的炊饼。有一次还要来买。建章学堂不对外卖东西, 管事就叫他用面换。
    “拟菜单。早饭和午饭孤都要!”太子说完就带人去教室。
    被送到建章学堂的遗孤家中都不甚富裕, 亦或者说没了父亲,母亲改嫁, 无人照顾。这样的遗孤自然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事实也是如此,建章学堂的博士测试一番几乎都不识字。所以这些孩子无论大小都在同一排教室里听课。只有学骑射的时候才会按照年龄分开。
    太子知道这点也没叫人引路, 他带着侍从直接去有人说话的地方。透过窗棂看到老师在上面讲得起劲, 学生在底下呼呼大睡,太子也装作没看见——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剑术精湛明事理就行了。老父亲说了, 不可以用他的标准要求别人。
    教室走到头, 太子转去后面, 后面是训练场。训练场可以学骑术也可以比射箭, 有草的地方可以练习角抵, 也可以踢球。
    此时的训练场空无一人, 太子扫一眼就带人回去。
    太子前脚离开,后脚下课。学生三三两两去训练场, 博士齐聚一堂,包括这建章堂的五经博士。由于这里的学生更侧重骑射兵法,五经博士没有多少事,刘彻就没有另外安排人。不然管事和教学博士意见相左的时候还不得打起来。
    五经博士刚刚为自己倒杯水,庖厨管事来了,向他抱怨太子殿下叫他们拟菜单。又不是酒肆卖酒,黄的白的种类不一。也不是食肆做菜,鸡鸭鱼肉样样都有,为了节省开支,方便对账,伙计报单,不得不拟菜单。像他们这种什么多什么方便做什么的地方拟哪门子菜单。
    听闻这话,五经博士也觉着太子闲得慌。
    有人不喜欢吃豆芽,一直不敢抱怨,闻言不禁说:“你可以写今早做高粱炊饼,明日做糜子炊饼,后天做高粱和白面炊饼。早上简单,一个蛋或者一份咸菜。红豆粥、豆浆,还不随你写。要说豆浆,早上多磨些豆子,一半留着早上喝,一半留着中午炖豆腐,你还省得发豆芽了呢。”
    做豆腐哪有发豆芽轻松。
    厨子想抱怨。
    五经博士认为同僚说得在理:“如今陛下在京师,殿下不好动你,等陛下出去巡视的时候,殿下敢把你们全换了。”
    食堂的活不轻松,但舒坦自在。五经博士不去庖厨,他们把饭菜做好就没人管了。上林苑的牲畜多,虽说不是每天都送肉,但鸡蛋不少,猪骨头猪下水也经常可以吃到。上林苑的猪肉好,猪下水也没有多少腥臭味。学生天天习武不吃点好的身体受不了,他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一旦被太子赶出去,就算可以到食肆做菜,也不一定有建章学堂活少事少生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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