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凉一愣,不明所以的转过身,“怎么了?”

    倒是平大夫眸色一动,头垂得更低了些。

    百里卿言扣着碗沿,微微凑近了些,冷淡净冽的面容在升腾起的热气中氤氲,染上了一层温和的光华,眉宇间头一次透着些认真。

    半晌,他缓缓放下药碗,侧头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灰衣老者,眸色淡淡,线条完美的薄唇一开一合,字字清晰的吐出,“夏枯草,密蒙花,杭菊,柴胡,生地黄,还有蝉衣。”

    平大夫哑着嗓子答道,“是。”

    闻言,莫凉惊讶的瞪了瞪眼,伸手扯了扯手边的衣袖,“这你都知道?”

    百里卿言转过头,目光在触到女子“钦佩”的眼神时柔和了不少,嗓音也渐渐回温,“当然。”

    再次扫了一眼那灰衣老者,他挑了挑眉,“这药方的确明目,你且先下去吧。”

    平大夫低低的应了一声,便缓步退了出去。

    百里卿言又低着头看了看那碗褐色难闻的药汤,黑眸微敛。他虽不知黄泉奈何散最终究竟要如何解,但却知道,这仅仅明目的法子绝对无法解毒,至于眼疾……

    他就完全不在意了。

    若是可治,便治。若是治不好,多一个人住在落玉轩,让阿凉总有一个指盼,也很好。

    最初他也不是很信任这位平大夫,所以才会将吟鸾派去以“帮忙”之名行“监视”之实。几日观察下来,再加上今日的亲自判断,最终,他还是对此人的医术信了七八分。

    庸医又如何,此刻他要的,便是医术不精。

    “你竟还懂医术?”

    被莫凉的疑问拉回心神,百里卿言勾了勾唇,“恩。”

    仅仅是一个音节,却也带着明晃晃的得意。

    莫凉默默的闭上了嘴,心里未婚夫的形象又暗戳戳的伟岸了不少,好优秀好优秀……

    然而转念一想,她就察觉到了些不对劲,蹙眉问道,“你既能说出平大夫的药方,自然在医术上和他相差无几,那又何必再特意请他为我诊治?”

    “……”

    百里卿言一时哑然,无言以对,果断冷下脸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让那苦涩的气味直扑女子的鼻端,“药快凉了。”

    “咳咳——”莫凉被熏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登时将方才的质问抛到脑后,连忙朝后退了退,她忍不住哀嚎,“你不是会医术吗?有没有什么法子把这药味减淡些?”

    冲淡药味?

    百里卿言挑眉,眸色微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坏主意,面无表情的将人拉了回来,“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你愿不愿试?”

    莫凉正捂着口鼻,艰难抵御着那难闻的药味,闻言,便是忙不迭的点头,全然没发觉那清冷嗓音中憋着的坏……

    遮着下半边脸的手骤然被扯了开来,下颚一紧,她迫不得已的半仰起头,随即,一温软的东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了她的唇瓣独占呆萌攻。

    “唔……”

    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什么,唇齿就蓦地被那灵巧的舌尖撬了开来……

    唇舌交缠间,那苦涩的药汁瞬间涌进牙关,径直袭上她的味蕾。

    蹙眉将那一大口浓郁的药汁咽入喉中,唇上的温凉也自觉地撤离,那清寒的嗓音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在耳边响起,“如何?”

    莫凉眼眶含泪,根本也无暇再找面前这登徒子算账,捂着嘴就开始原地边打转边跺脚,“……糖!糖!”

    转了半晌脑回路才接上的她,连忙从衣袖中掏出一盒蜜饯,手忙脚乱的就拈了两颗出来,一把塞进嘴里……

    舌根愈发扩散的苦意终于止住,且被那丝丝甜腻迅速中和,莫凉紧蹙的眉尖终于舒展开来。

    “……”百里卿言抿了抿唇上残存的药渍,瞥了一眼抢戏的蜜饯,再瞧着莫凉如释重负的表情,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不就是一盒普通的蜜饯,怎么可能比他的吻更起作用?

    一把夺过那精致小巧的罐子,他细细的看了一眼,却见那蜜饯的颜色似乎有些诡异……

    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他微微蹙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却始终找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许抢!”还未细想,莫凉便抬手将那蜜饯抢了回去,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将那罐子收进了衣袖中,“这是平大夫特意为我配的蜜饯。”

    “……”

    被如此一打岔,百里卿言便也没再将注意力放在那蜜饯之上,只不甘心的撇嘴提醒,“怎么说方才也算共苦了,阿凉现在可要与我同甘?”

    同你妹的甘!!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莫凉又暗戳戳的将袖中小罐收的严实了些。

    就不给蜜饯!

    正这样想着,腰上却是一紧,那薄唇竟又覆了上来。

    “……唔。”

    事实证明,人家要的根本不是蜜饯=_=

    ——

    落玉轩院中。

    “平大夫”将双手拢在衣袖中,步履缓慢的朝厢房走去,迎面碰上了正捧着一精致小罐的吟鸾。

    “平大夫!您要我做的蜜饯都在这儿了,要给少夫人送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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