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性子不至于像这样躲雨啊,而且,明暄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他……在发抖。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打算继续往前走。
    但心里有了犹疑,这迈出去的步子也就有些走不下去了。
    原本的大步一点点放慢,最后僵停。
    明暄咬了咬牙,低骂自己一声“真是多管闲事”,他是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像他们这样的人,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哪有这个闲心去管别人的事?
    可裴郁毕竟帮过他家……
    要不是因为他,他爹现在还得瘸着脚走路呢。
    “算了!”
    明暄最后还是咬着牙扭头快步回去了。
    重新走到那块大石边上,他探着脑袋问依旧背对着他的少年:“诶,你没事吧?”
    裴郁没有回答。
    明暄皱眉,正欲抬脚过去一看,却听到一道低哑冷厉的男声从前面传来:“滚。”
    “靠!”
    这一声直接把明暄气得停下步子,低骂出声:“你这家伙,我真是闲得来管你的事!”明暄气得又是掉头准备离开,但余光一瞥身后的少年,见他依旧蜷缩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缩在两块石头夹缝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明暄觉得他好似是在躲避着什么。
    他以前也这样过……
    在跟他爹吵架;或是跟村子里的人打架,不愿让他爹发现;或是想他娘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位二公子的身世了,知晓他这么多年过得也挺不容易的。
    所以他这是跟人吵架了?
    还是想谁了?
    明暄僵停着步子,在心里不住揣测着他可能会碰到的事,但他毕竟不是裴郁,就算猜到也没用。
    他本来想着陪他一会,看看他能不能好。
    但雨还没停,天色又开始一点点变黑了,这位二公子一看又是淋了很久的雨,再这样下去,恐怕得发热。
    他可没这个力气把他拖回去。
    而且他也不觉得他愿意跟他们回去。
    明暄皱眉沉吟。
    其实现在最方便的就是他先回到庄子,然后跟庄子里的管事说,让他们派马车过来接他,到时候大夫、马车应有尽有,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跟他没关系。
    但明暄以己度人……
    知道这种时候他根本不会想见外人。
    犹豫片刻,他的脑海中便浮现了一个身影。
    “算小爷我欠了你的!”
    明暄咬着牙忽然又暗骂了一声。
    他骂完自己之后回过头看向裴郁,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我借下你的马匹。”
    依旧无人回答他,但也未曾阻拦。
    明暄也不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但他这会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把手里的猎物放到石头旁,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裴郁。
    见他仍然一动不动,便咬牙回头,大步朝墨云走去。
    可墨云素有灵性,见他过来,还未等他靠近,便发出不耐烦的一声长嘶。
    明暄简直气得半死。
    主人是这个臭脾气,坐骑也不讨人喜!
    要不是为了感谢他当日那一番话,他才懒得管他死活——
    “喂,臭马,我是来帮你主人的,你没看到他跟死了一样缩在那边吗?你要是不想让他真的死,就乖乖听我的话,要不然我可真的不管你们了!”他叉着腰,冲着墨云喊道。
    一边喊一边还在观察着身后。
    眼见裴郁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他十分无语,不过好在这匹臭马倒是没再冲他嘶声发脾气了。
    明暄试探地伸出手。
    见它并未冲他发脾气,就知道它这是听懂了。
    还真是一匹通人性的好马。
    明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他握着缰绳不甚熟练的翻身上马,然后拍了拍马头,往城中赶。
    也亏得他这阵子在庄子里跟徐家的管事学过骑马,要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汗血宝马可以日行千里。
    明暄一坐上,跟它说了声“回家”,它就立刻撒开四条马蹄往前疯跑起来,震得明暄这个骑马的人反而头晕眼花,坐在马鞍上颠荡不止,甚至担心自己会被它摔下去,只能牢牢俯身抱住马头。
    而此时的诚国公府。
    云葭也正在找寻裴郁的踪影。
    她起初并不知道裴郁今日出门了,是快吃饭的时候,发现阿琅独自一人而来,问起方才知晓裴郁不在房中。
    “我听小顺子说他今天中午吃完午饭就出去了,门房的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徐琅倒是没当一回事,说完还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一边喝一边说道:“估计是去见他那些同窗了吧,早上我们从贡院回来的时候,不是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吗?”
    云葭听完这话却迟迟未曾松下眉。
    他若是见同窗或是要晚归,必然不可能不与她说。
    他知道她会担心他。
    所以无论去做什么,他都会提前说与她知晓,让她可以安心。
    若他一言不发走掉,要么是他笃定他很快就能回来,她不会知道此事,要么是这事他不好告诉她知道。
    可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隐瞒于她?
    云葭并不是那种事事都要知晓的人,只是以她对裴郁的知晓,他绝不可能在明知道她会为他担心还这么迟都不回来。
    她面上的担忧隐藏不住。
    徐琅即便心大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姐,你怎么了?”徐琅奇怪地放下手中的茶碗,心思一转,他想到什么,立刻变了脸,“你是担心裴郁出事了?”
    “我怎么忘了那个害他卷子被偷的人还没找出来!”
    “不行,我得出去找找他!”徐琅说着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云葭见他这个反应倒是回过神了。
    她忙伸手拉了他一把。
    等徐琅站住,目光不解地回头看向她,云葭稍缓了一口气与他说道:“裴郁没出事,我刚突然想起来他跟我说过今日要出去,是我睡糊涂,忘了。”
    虽然不清楚阿郁到底去哪了。
    但既然是他自己离开的,至少可以明确他是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至于如今迟迟未能回来……云葭一时也不确定他究竟是出事了还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但不管如何,还是先不要惊动旁人,免得阿爹和阿琅他们为他担心。
    好在这会阿爹和霍姨还未过来,就阿琅一个倒是也好哄。
    听她这么一说,他果然没有怀疑。
    很快就又松了口气坐了回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出事了。”
    他重新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云葭则走了出去。
    “我让人去传膳。”她边说边往外走,脸上温柔的表情在离开徐琅的视线之后便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待走到外面。
    惊云就侯在廊下,看到她出来,正要向她请安,忽然扫见她脸上的表情,不由微怔:“姑娘,怎么了?”
    她低声问云葭。
    云葭压着声音与她交待:“你让叶七华跟季年他们先出去找下阿郁。”
    “二公子怎么了?”惊云惊讶道。
    云葭抿唇:“我也不知道。”
    她就是莫名的有些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却又说不上来,手压着心口,云葭蹙眉感受着里面狂跳不止的心脏,与惊云道:“先不要惊动旁人,尤其是不要让阿爹他们知道。”
    惊云见她这般模样,自是不敢多言,忙点了点头,便立刻往外吩咐去了。
    目送惊云离开。
    云葭又在廊下独自枯站了一会。
    她双手无意识紧握着,抬头望向外面的天。
    雨已经停了。
    天也彻底黑了。
    院中灯火摇曳,人影憧憧,却未有她想要等的那个身影。
    “姐,你怎么还不进来?”
    直到身后再次传来徐琅的声音,云葭这才回过神,她忙扬声应道:“来了。”说着却又看了一眼外面,眼见依然没有裴郁的身影,她这才失望地收回视线往里走。
    等徐冲和霍七秀过来的时候,晚膳已经布置好了。
    有云葭的话。
    二人显然也未曾起疑,只当裴郁是真的有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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