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越清楚自己错得离谱。
    她也终于认清自己再也不是悦悦和阿琅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他们曾经那样希望她回头,希望她能疼爱他们,可她却因为各种缘由一次次放弃了他们,而如今,他们也终于放弃她了。
    姜道蕴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这种难受就如钝刀磨肉,初时并不会让人疼,但疼意却会一直绵绵延长,最后到让人承受不住的地步。
    对于姜道蕴的这番话,霍七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自是知道她与悦悦姐弟之间的那些纠葛,但她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身份替悦悦他们与她说什么。
    好在姜道蕴本也没有要她说什么。
    很快。
    她就收拾好心情跟霍七秀说了:“我想劳烦你一件事。”
    霍七秀见她已经收拾好心情便也开口说道:“袁夫人请说。”
    姜道蕴看着霍七秀说道:“我现在这个身份单独跟诚国公说话不合适,劳烦你替我转告一声,就说我对不住他。”
    “我这个人从小就被养得恣意随性惯了,做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觉得他处处不好,觉得自己实在委屈,可如今回头看,他实在无辜。”
    “莫名其妙娶了我这样一个人,处处受挫,幸好如今有你在他身边。”
    “我这声对不起为过去他在我这边受到的不公而抱歉,也希望你们日后能和如琴瑟、白头相守。”
    这次换作霍七秀看了姜道蕴许久,方才低低应了一声好。
    “我会与他说的。”
    二人说完没多久,袁野清和徐冲便回来了,又过了一会,云葭也回来了。
    徐冲三人也准备回去了。
    姜道蕴和袁野清亲自送他们出去,要上马车的时候,一路未曾说话的姜道蕴忽然看着云葭喊道:“悦悦。”
    云葭回头看她。
    并未说话,只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徐冲和霍七秀看了一眼,先行上了前面的马车。
    姜道蕴看着云葭良久,迟迟未语。
    她这一生亏欠了不少人,但这个女儿,无疑是她最为亏欠的。
    她曾一度想着弥补,如今却无颜面再提此事。
    如今两两相对,她竟然也不知该说什么,似有无数话想说,最后却只余沉默,半晌,她也只是看着云葭笑着说了一句:“天寒了,记得多添衣。”
    云葭看着她,沉默须臾,方才点头。
    见她未再有言,她便与二人又点了点头便登上了马车。
    马车逐渐远去。
    姜道蕴目送着马车离开的身影,直到马车缩小成影,再也瞧不见了,她听到身边传来袁野清的声音:“回去吧。”
    她方才点头应好,扶着袁野清的胳膊往回走。
    又过了两日。
    姜家二老离开。
    云葭和徐琅亲自送他们出了城门。
    ……
    天气越来越严寒了。
    宫内许多宫殿都已经点起了炭火,可李崇所在之处却不曾点任何炭火。
    在冷的时候,李崇都没点过炭火。
    他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小的时候是点不起,最差的炭火也都被底下的宫人们分刮干净了。
    后来受了器重,再也不会有人克扣他每个月的例炭了,上好的银丝炭一箩筐一箩筐送来,他却不喜欢点了。
    太温暖会让人沉迷,而他需要清醒。
    这个习惯就一直保留到了现在,至今都未曾改过。
    李崇在上面批改奏折。
    底下明深正在与他禀报清河那边最近的动向:“除了清河当地的世家之外,郑家也已经私下刺杀了好几次殿下,不过还好,殿下身边有高人相助,并未怎么受伤。”
    李崇头也不抬,闻言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手上则继续批阅奏折。
    “王家也派了人,不过王家派过去的那些人的目的好似与郑家不同,微臣留在清河的探子回报,王家派去的那些人倒像是在护着殿下,只不过并不敢跟郑家的人直接碰上,想来还是在避讳着什么。”
    李崇一边落笔一边淡声说道:“王家向来审时度势,不必去管。”
    明深闻声应是。
    他要回禀的就这些,见陛下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正想退下,却听他说:“你亲自去一趟清河。”
    “嗯?”
    明深一愣,不明白好端端的,陛下为何突然要他去清河?现在正是关键时候,陛下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朝臣的猜测。
    这个时候是有什么要是要嘱咐殿下吗?
    “是要嘱咐殿下什么吗?”他问李崇。
    李崇头也不抬说道:“马上就是十一月二十了。”
    十一月二十?
    明深听到这话更为怔愣了,这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不过很快他便想起来这是什么日子了,殿下的生辰日——
    冯保显然也记得这个日子。
    之前陛下一直没说,他也不敢开口,此刻便笑着说道:“陛下对小殿下真好,您瞧您是要赏赐些什么给小殿下,老奴亲自去内库拿。”
    李崇同明深道:“你直接去一趟徐家,问徐冲那个女儿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他的。”
    说完又兀自嗤笑一声:“内库里的宝贝,就算你把所有的宝贝送过去也只是落得一个被他丢了的份,朕养着一个国家,赚钱不易,可不想给这小崽子胡乱浪费。”
    批改了这么久的折子,他也有点累了。
    放下手中的朱笔,李崇起身踱步,边走边跟明深说:“去吧,早去早回。”
    明深答是。
    离十一月二十也没几天了。
    明深自是不敢耽搁,自出了宫便立刻去往诚国公府了。
    云葭知晓他来的时候正在对着一件男式的斗篷发呆,这是她亲手做的,本是想着给裴郁做生辰礼,但如今他们二人分隔两地,就连想给彼此寄个东西也不容易。
    分开也有半月有余。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云葭手握着暖烘烘的斗篷,看着窗外,天气越发严寒,外面的风景也就变得越发萧瑟起来。
    罗妈妈拿着甜水进来,瞧见她看着窗外发呆,就知道她这是又在想二公子了。
    家里除了陈集以外,也就只有罗妈妈和惊云方才知道裴郁的真实身份。
    其余人都以为二公子是出去游学了。
    这也是徐家对外界暂时用的统一说法。
    “姑娘又在想二公子了?”
    听到罗妈妈的声音,云葭方才回神,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
    不愿承认。
    可罗妈妈岂会不知她,见她手里那件斗篷,又轻轻叹了口气。
    “二公子在的时候,您就在做了,却还是没能及时送出去,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交给二公子。”
    云葭沉默。
    但也只是须臾,她便说道:“总能穿上的。”
    罗妈妈听她这样说,倒是也跟着说道:“您说的是,最迟明年,二公子肯定也能回来了。”
    就是可怜了他们姑娘只能这样一日日盼着。
    她心里又长叹了口气,想着让姑娘先喝碗甜汤,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外面就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罗妈妈一听这道声音就忍不住皱了眉。
    正欲训斥,却见进来的是素来沉稳的惊云,不由皱眉:“怎么回事?”
    惊云先喊了一声罗妈妈,而后也顾不上平复呼吸就急匆匆跟云葭说:“姑娘,明指挥使来了。”
    能被这样称呼的自然只有锦衣卫指挥使明深。
    他们平日很少有往来。
    上回碰面还是他来找阿郁。
    锦衣卫只听命于圣上,就连阿爹也使唤不了他,如今他突然过来,难不成是阿郁出了什么事?想到这,云葭脸色霎时一白,起身问了句“人在哪”,得到惊云的答复之后,她便立刻抬脚出去了。
    罗妈妈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跟不上。
    但也着急,怕云葭出事,忙跟惊云说:“你快跟过去看着。”
    惊云连忙应声跟上去。
    匆匆到前堂。
    果然瞧见明深于里间而坐。
    云葭一路疾跑而来,看到明深也顾不上打招呼就立刻着急问道:“明大人,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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