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婕有?些迷茫:“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他了,我是不是要把他忘记了?”
    洛子酌手指微微一抖,险些将墨汁滴到?纸上?。
    他似乎有?些冷,长呼一口冷气,握紧僵硬的手指,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阿澜,你该吃药了。”
    他平时都是叫她少主,很少叫她的小名。苏婕觉得奇怪,抬了眼,“可是还没到?两?个月。”
    “无妨,也差不多了。”
    他将药递给苏婕,她乖乖吃下,又趴在桌子上?看他,“你还没回答我,还会想起?你哥哥吗?”
    他用力撰紧手里的笔,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疾声道:“我每晚都会梦到?他,每天都会想起?他……想起?他以前护着我们,想起?他对我们的好,我的病是他在帮我治,你犯了错也是他在帮你领罚……阿澜,他对我们都很好,你不要把他忘了。”
    “不要忘了哥哥。”
    “他那么喜欢你。”
    洛子酌的声音很急切,仿佛有?什么要从他身边溜走,他拼命地想抓住它。
    苏婕也能理解,毕竟当年洛子酌最喜欢的就是他哥哥,他害怕世人忘记洛淮音,害怕最后一丁点留念也烟消云散。
    “你放心好了。”
    “我怎么会忘了他,我最喜欢他了。”
    洛子酌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却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好像事情?该是这样?,又好像不该是这样?。
    他已经逐渐分不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累了,今天就到?这。”
    “那……”苏婕还没说完,传世镜就变得漆黑。
    她有?一点点疑惑,但很快就把这点疑惑抛到?脑后,趴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醒来,太?阳都晒到?屁股。
    叶清漩居然没有?吵她起?来。
    她起?床打开房门,看到?叶清漩一边打坐一边摸兔子,他手里捏着新鲜采摘的嫩叶子,难怪它一直蹦跶在他手边不肯走。
    “仙君怎么不喊我起?床了?害我睡到?现?在。”
    兔子叼走他手里最后一片叶子,他收回手,又恢复端正姿态,“喊了你也会睡到?现?在。”
    “仙君不要凭白污蔑人。”
    她坐到?躺椅上?,漫不经心地摇晃着。
    看他一副端正仪态,还不知道这无妄山有?禁术一事,她似真似假地打探道:“仙君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就没发现?点什么残阵之类的吗?我之前无意看到?过一些印记,很是奇怪,仙君有?空在这打坐,怎么不去研究研究。”
    叶清漩本来心情?还算好,她问完之后就有?些沉,彻底不说话了。
    她又进一步追问:“仙君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说来听听呗,我最喜欢听八卦了。”
    她盯着叶清漩半天,他并?不想回答,语气也变得很冷淡,“不知道。”
    得,还在防着她。一边要和她做道侣,一边又不信任她,真是怪得很。
    苏婕消停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阵眼下的魔物是你师父封印的吗?他走的时候,就没有?跟你说什么吗?没准给你留了什么宝贝。”
    她担心自?己打听的意图太?明显,见?他不回答,赶紧恶人先告状:“仙君,我可是你未来的道侣,以后要跟你一起?生活在无妄山,你总要将这些告诉我,不然我也住得不安心。”
    叶清漩静默了许久,忽然冷冰冰地反问她:“你真的会跟我住在这里吗?”
    “当然啊。”她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无比真诚。
    叶清漩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好好的气氛也冷到?极致。
    苏婕觉得他真的不太?对劲。
    他是不是……心里生病了?
    她起?身叫住他,“仙君,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的背影冷漠又疏离,好像和她之间隔着山海,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你没错,错的是我。”
    他提步离去,无妄山的天气也跟着骤变。
    雨水绵绵,乌云沉沉,淋得人心烦意乱。
    苏婕坐在屋檐下躲雨,她没有?穿鞋,将兔子捞在怀里抱着,细白的脚搭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晃动着。
    她一边吃果子,一边和云瑶闲聊。
    云瑶在那边翻着什么东西,跟她说:“你让我查的锁心链,我查到?了。这链子一般只有?道侣才会互相佩戴,必须要心甘情?愿戴上?才会生效,而且一旦戴上?之后就无法再解除,除非双方同意。”
    苏婕勾着脚上?的链子,觉得麻烦,“必须要他亲自?取吗?”
    “对,而且我还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这链子必须要成对才能生效,也就是说,叶清漩不光给你戴了,他自?己也戴了。”
    她在那头暗戳戳地兴奋,“真没想到?青玄仙君居然喜欢玩这种花样?,他平时看着可不像这种人……”
    “别胡说,”苏婕假装温怒,切断传话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叶清漩清清冷冷的侧脸。
    他不会真给自?己戴上?了吧?
    这不是画地为?牢吗?
    第38章
    自打和云瑶聊完, 苏婕就总是心不在焉地往叶清漩脚上看。
    他?素来爱干净,衣冠整洁,就连垂下的衣角都一丝不苟, 裹得?严严实实,压根就看不到戴没戴东西。
    苏婕看得?太频繁被叶清漩察觉到,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特意将自己的左脚收回到衣袍底下。
    就是这个动作让苏婕发现了猫腻,难不成他?脚上?真戴了链子?
    只要?她?触碰到他?的?锁心链, 那链子便会认主?,也就是说不管叶清漩在哪她?都能感知到, 苏婕突然觉得?这买卖也不亏。
    兔子蹦蹦跳跳, 来到叶清漩脚边, 似乎在讨要?吃食。苏婕借着将它抱起的?缘故, 故意伸手去摸他?的?脚, 还?没碰到就被他?收回。
    他?神色淡淡的?, “你在找什么?”
    苏婕讪讪一笑?,假装起身, 然后出其不意:“仙君, 你脚上?有东西!”
    她?扑得?太猛,叶清漩把脚一收回,她?扑到他?怀里,将他?整个人压在躺椅之上?。
    躺椅轻轻摇晃着,苏婕重心不稳,只能用手撑在他?身边。
    被她?压倒的?叶清漩并未反抗,长发散乱在身下, 眼上?的?发带也松散下来。
    苏婕见过很多美人,男的?女的?都有, 娇的?艳的?、冷的?傲的?,可叶清漩好像哪种都不属于。
    他?淡得?像云烟,又浓得?像稠墨。
    露出的?肩颈纤细单薄,像极了他?清清冷冷的?性?子,如一朵高不可攀的?清莲。
    身下的?椅子还?在摇晃,叶清漩怕她?摔下去,伸手扶住她?的?腰。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苏婕垂手就可以摸到他?左脚上?的?链子。
    她?下意识看向他?的?脚,身下的?叶清漩忽然开口:“你若摸了它,就是要?做我道侣,想清楚。”
    苏婕几乎是瞬间?就将手收回,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生怕碰到那链子分毫。
    她?下意识的?反应刺疼了叶清漩的?心,他?坐在躺椅上?,沉默不言,院子里只余下风吹落叶的?声音。
    当年她?也是如此,嘴上?说着好听的?甜言蜜语,可一听到他?想结为道侣,立马就会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
    他?那时不善言语,拒绝了就是拒绝了,不会说那些漂亮的?话去挽留。他?一直以为能说出口的?,就一定是真的?,以至于她?一去不返才知道这世上?原来最动听的?是谎言。
    想到最后叶清漩有些魔怔,他?脸色苍白地起身,冷淡道:“我脚上?并未戴链子,你以后大可不必如此惶恐。”
    他?说完起身离开,脚步越来越沉重,严严实实压在他?心间?,无妄崖边狂风肆意,和他?的?心情一样纷乱。
    他?踏入凌空,狂风卷起他?的?长发,一步过往,一步将来,往日走?马观花一般在他?心境中掠过。
    他?想过她?很多的?坏,也有她?很多的?好。
    最终还?是定格在她?突然吻上?来的?那一幕,她?的?睫毛轻轻在他?眼前呼扇,将他?压倒在林中,一切都从那里开始乱了。
    叶清漩忽然觉得?眼上?的?伤口灼目一般疼痛,步履维艰,他?用力?捂住,也止不住疼意从心底里钻出来。
    倘若、倘若这场爱恋,真的?需要?让他?低声下气去换,那么不要?也罢。
    他?不是那种纠缠之人。
    亦不愿为谁折腰。
    谁也不行。
    伤口越来越疼,无数黑气趁机钻入其中,不管他?再怎么否则,也不得?不承认。
    他?心里已经滋生出妄念,这些源源不断的?黑气,远比他?的?内心更真诚。
    身体好像跌入湖水之中,涟漪四起,他?在幻境中看到无数翩飞的?银蓝花,像爱人一样缠绕在他?指尖。
    他?轻轻触碰着,生怕将它们惊走?,身体沉入这场梦境中无限跌入,黑气化作一道道枷锁,将他?紧紧缠绕在其中。
    他?好累,怎么也挣脱不了。沉浸了许久,耳边终于传来浅浅的?声音:“仙君。”
    已经化作枷锁的?黑气层层脱落,他?堪不透的?妄念,却在她?的?声音中轻易散去。
    他?僵着身子不敢回身,听她?有些迟疑道:“我并非不喜欢仙君,只是觉得?这样太草率了……”
    他?们的?时间?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她?看到的?只有短短几月,而叶清漩等?的?却是一百年,所以苏婕并不明白他?心里的?那份焦灼。
    她?费尽心思?地辩解:“哪有见面几月就要?结为道侣的??仙君总要?给我些反应时间?。”
    风吹起叶清漩耳边的?发带,或许失望到极致就再没什么能伤他?,他?哑声问:“你需要?多久?”
    苏婕盘算着时间?,阵法解密应当用不了多久,“怎么也要?考虑个十来天?。”
    她?总是在让他?等?着无望的?结果,看似给了希望,又好像没有。
    他?有些疲惫,“我想静一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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