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阳派陆续上场了八个弟子,都取得了非常亮眼的成绩。
    不少人明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都在感慨:看来未来三十年,旭阳派正道第一的位置都稳如泰山了。
    慕掌门坐在上首,将众人的神态纳入眼底,颇为自得。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过有一事让慕掌门十分恼火,他招来自己身边的仆从,低声道:“慕文轩那逆子怎么还没过来,你快去催催他,再耽误下去,年轻一辈的擂台比试都要结束了。”
    慕掌门可是想好了,等论剑大会结束后,他就要炒一炒“旭阳九子”的概念,让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旭阳派这一辈出现了九个出众的弟子。
    而在“旭阳九子”里,他的儿子慕文轩必须排在第一位,这可以提高慕文轩在江湖里的声望,有利于慕文轩将来接掌门派。
    但要是慕文轩不出现在擂台上,没有参与到打斗里,总不能硬炒吧!
    仆从匆匆退了下去。
    周家庄的周庄主素来与慕掌门交好,最明白慕掌门的心意,注意到这一幕,抚须笑叹:“要说我最羡慕的,不是慕兄教出了八个这么好的弟子,而是慕兄有一个优秀的儿子。”
    其它门派的人被周庄主一提醒,也意识到慕文轩还没上场比试呢。
    他们都以为慕掌门是故意让慕文轩最后出场,笑着附声。
    “虎父无犬子。”
    “慕少宗主的名声,连我们这些老一辈人都耳闻过。”
    “想当年,我在慕少宗主这个年纪,只是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唉,不能比不能比。”
    “对了,慕少宗主这个年纪,也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吧,我有一小女……”
    “你那女儿,都未及笄吧,我有一孙女,比慕少宗主年长三岁……”
    慕掌门被他们奉承得十分高兴,刚要开口谦虚两句,殿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喧闹声,隐约还有人在凄厉喊叫着什么。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殿外。
    就连擂台上正在打斗的两人也不约而同放慢了手中的招式。
    慕掌门拍案而起,用内力加持声音,喝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一个人连滚打爬跑进了殿里,正是慕掌门刚刚派出去的仆从:“掌门,小人有事情要单独禀报给掌门。”
    慕掌门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他儿子出事了。
    可转念一想,这可是在旭阳派的地盘,谁能在旭阳派里对他儿子动手。
    “不用单独禀报,你直说吧。”
    仆从支支吾吾道:“是……是少宗主……他,他被小厮从药圃背了回来,情况有些不大好……”
    慕掌门身体一晃,险些栽下台阶。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震惊得都忘了自己会武功,踉跄走了好几步,这才身形一闪,冲出殿外。
    其它门派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着殿外走去。
    他们不会得罪旭阳派,也愿意和慕掌门说些好话,但要是旭阳派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不介意吃吃瓜,瞧瞧热闹。
    当慕掌门看清慕文轩的惨状时,顿时眼前一黑。
    慕文轩浑身沾满了泥土,全身软绵绵的,双手无力搭在身侧,双眼处有一道早已凝固的剑痕。
    剑痕细如银丝,连血都没渗出太多,但以慕掌门的见识,能看出来,慕文轩的这双眼睛已是保不住了。
    慕掌门颤抖着手,轻轻搭上慕文轩的手腕。
    内力一注入,慕掌门眼睛瞬间湿润,仰天长啸:“是谁害了我儿,到底是谁如此残忍!”
    “爹!爹你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慕文轩的神智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咬牙切齿道:“是阿昔那个贱人!都怪她,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爹你一定要帮我把她抓回来,我要她生不如死!”
    慕掌门红着眼睛朝小厮吼道:“阿昔呢?阿昔在哪里!”
    小厮颤抖着身体跪下,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的悲惨下场:“弟子在药圃里只看到了少宗主,没有看到其他人。”
    慕掌门问:“你查看过现场吗?”
    小厮:“弟子担心少宗主的伤势,没有来得及查看现场,就背着少宗主来找谢大夫了。”
    慕掌门扭头,盯着谢大夫,恨声道:“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谢大夫被慕掌门盯得满头大汗,慌忙请罪:“掌门,我……我这就去把那孽徒找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那孽徒所为,那无需掌门多言,我就会自行清理门户,绝不容这等理应天诛地灭之人再留在我的门下!”
    说罢,谢大夫朝着谢师姐和符师弟使了个眼色。
    谢师姐和符师弟都害怕自己受到阿昔的牵连,哪儿敢反驳谢大夫的话,一个跑去医馆找人,一个跑去阿昔的住处找人。
    瞧见谢大夫这副作派,慕掌门心中的怒气消退了些,可望着慕文轩的惨状,又不由悲从中来。
    他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如果这个儿子废掉了,那他费尽心机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突然,慕掌门想到一事,打起精神问:“阿昔没有武功,她是怎么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慕文轩头疼欲裂,抱着头缓和了片刻,才艰声道:“她还有一个同伙,是她的同伙出手害了我。”
    “同伙?你可瞧清楚了那个同伙的相貌?”
    慕文轩努力回想:“那是个女人,我从没见过她,她的容貌看上去很年轻,但从气质看,年纪应该不小了。武功非常高,一个照面的功夫就点了我的穴位,让我不能动弹……”
    越是回忆,慕文轩的头越疼。
    他很快就痛苦得说不下去了。
    可他这番话,已让慕掌门面色大变。
    在江湖里,能满足这种条件的女人,并不多。
    而在这几个人选里,唯一一个与阿昔有故的,只有那个人。
    他掳走了她的女儿,给她的女儿疯狂洗脑,她就敢废掉他儿子的双眼,断掉他儿子的经脉。
    “该死的,她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旭阳派里,难道说……”
    难道说他埋伏在绝仙阁里的人被发现了?
    他从绝仙阁右护法那里知道的消息都是假的?
    仿佛是听到了慕掌门的心声般,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道轻笑声,在众人耳畔悠悠回响:“旭阳派今日真是热闹啊。”
    “是她!爹,就是她!”慕文轩大喊,同时紧紧抓住慕掌门的袖子,缩到慕掌门的身后。
    旭阳派一个长老喝问:“何人敢在我旭阳派藏头弄尾,装神弄鬼?”
    “你们不是要找我吗?怎么,我来了,你们就不欢迎了?”
    那位长老没有再说话,而是左右张望,想要找出说话之人所在的位置。
    不只是他,殿外众人也都在积极寻找着。
    慕掌门安抚住慕文轩,负手而立,尽显一派宗师气度:“来者皆是客,客人既然来了,就露个面吧。”
    “旭阳派还不配我上门做客。”
    慕掌门再好的心性,都忍不住微微变色。
    “我今日来,只是想为这场论剑大会添把火,助个兴。”
    姚容藏在暗处,借着内力,将她的声音扩散出去。
    “在场诸位知道慕文轩昨晚为何会出现在药圃,又为何会受如此重伤吗?”
    “因为昨天晚上,他端着一碟下了药的桂花糕到药圃,想要对他的同门师妹做出不轨之事,我平生最恨这种事情,就露了个面,救下那位姑娘,顺便对慕文轩小惩大诫。”
    不少人都面露不耻。
    如果神秘人说的是真的,那慕文轩这个做法实在是太恶心了。
    要知道,那位姑娘还是他的同门啊。
    对同门都能下如此狠手……
    就连旭阳派的女弟子,看着慕文轩的眼神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她们作为同门,比外人更清楚,慕文轩和阿昔平时的关系可是很好的。
    连和自己关系好的人都不放过,那慕文轩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也对她们动手动脚啊……
    慕掌门当即反驳:“荒谬,我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慕文轩为何要在傍晚之时独自前往药圃?”
    姚容扶了扶自己的袖子,根本不给慕掌门任何往阿昔身上泼脏水的机会,语速飞快地将话题跳转到谢大夫那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谢大夫是阿昔的师父吧。”
    “身为阿昔的师父,你应该很清楚,阿昔没有武功。”
    “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对上慕文轩,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徒弟,不是为徒弟分辩,也不是质疑你的徒弟怎么可能伤到慕文轩,而是一股脑将罪过都揽到了你徒弟身上,还要将你徒弟逐出师门。”
    “你可真是个好师父啊。”
    众人的思绪再次被姚容带跑,纷纷将目光落到了谢大夫身上。
    是啊,哪个做师父的会像谢大夫一样,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弄清楚呢,就先急着清理门户了。
    谢大夫被众人看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还有谢大夫的另外两个弟子,果然和你一样自私自利,毫不顾念同门之情。他们没有为阿昔求过一句情,倒是在找阿昔这件事情上,比任何人跑得都要快。”
    医馆距离大殿比较近,谢师姐在医馆没有找到阿昔就跑回来了。
    结果一到大殿,就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原本与谢师姐站得很近的几个旭阳派弟子都悄悄挪远了位置。
    “不过我觉得他们的问题都没有慕掌门你的问题严重。”
    姚容将这几个伤害过阿昔的人都点名了一遍后,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慕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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