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棋连忙劝阻道:“南小兄弟,给我们安排一间房子就够了。四间也太铺张浪费了。”
    “是啊是啊。”就连蒋定也没想到,这位南小公子如此豪爽,“我们三个人挤在一起,还暖和呢。”
    不等南流景说什么,桂生已经在一旁笑道:“这哪儿成?要是这院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也就罢了,既是有多余的屋子,怎能让几位客人挤一间房?”
    “前几天我们府里已经采购了足够的木炭,到时炭盆往屋里一放,肯定不会冷到哪里去的。”
    说到这儿,桂生连忙请李观棋他们进去喝热茶、烤火暖身,脸上笑容灿烂。
    李观棋他们坐下后,桂生又让人送来糕点吃食:“几位公子一路奔波,肯定都饿了吧,先吃着垫垫肚子,我去让厨房再多做几道菜。”
    等他们吃过晚饭,房子也收拾好了。
    桂生领着他们过去。
    虽说屋子是匆忙收拾出来的,但一应家具物件都很齐全。墙边已经架起了炭盆,熏得屋子暖洋洋的。
    别说李观棋他们不好意思挑三拣四,就算真的挑剔,李观棋他们也找不出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桂生问:“厨房已经备好了热水,几位公子要不要先沐浴一番?”
    “要的要的。”齐思仗着年龄小、皮相嫩,凑到桂生身边,状似无意般打听道,“这位管事,平时别院里来了客人,也是这么招待的吗?”
    桂生笑眯眯道:“我们家少爷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做客。他从小独自一人长大,身边没有同龄朋友,现在几位能过来,我这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就盼着几位公子能住久一点。”
    李观棋三人各自回屋,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这才重新聚在一起。
    李观棋感慨道:“你们怎么看?”
    蒋定嘿嘿一笑:“我觉得挺好。”
    齐思朝蒋定翻了个白眼,不过下一刻,他也道:“我也觉得挺好。我仔细观察过,别院里的下人对我们都很恭敬,那位叫桂生的管事,对我们的热情也是真心实意的。”
    他是乞丐出生,从小就受尽冷眼,所以对这方面十分敏感。
    大哥对他非常好,但他以前去大哥家做客,大哥家中下人装得再热情,眼里都带了点儿看不起,行动上也有些轻慢敷衍。从那之后,无论齐明煦怎么邀请,齐思都没有再去过齐明煦家做客。
    “这位南小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帮大哥和我们?”蒋定摸了摸下巴,奇怪道。
    李观棋和齐思对视一眼。
    那个叫桂生的管事声音尖细,生理特征很明显。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南小公子应该是宗室中人。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王府的了。
    但这个猜测,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告诉蒋定听。
    李观棋提醒道:“大哥让我们在这里等他,我们就安心待着,别给大哥和南小公子惹事。”
    蒋定撇撇嘴,他人是鲁莽了些,但又不是不知道好歹:“二哥你放心吧。”
    接下来几天,南流景都没有再出现,只有桂生偶尔会过来一趟,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系统一直在暗搓搓观察南流景,发现他这几天除了忙着清扫痕迹、不让皇城司的人追查过来,余下时间都在读书习武。
    系统看不懂了:【南流景明明有空,为什么不去找李观棋他们聊天刷存在感呢。】
    姚容笑了笑,抬眼望着正在摆弄棋子的南流景。
    他依旧穿着那件火红狐氅,柔软的绒毛垂落在少年颊侧,柔和了少年逐渐长开的凌厉五官,又为他的脸庞添了一份暖色。
    [他做得够多了,很多事情过犹不及。]
    第218章 亡国之君18
    施恩就像做菜。
    需要救命之恩这样的大火让食物快点熟, 也需要安排起居、提供良好生活环境这样的小火去让食物慢慢入味。
    齐明煦、李观棋、蒋定和齐思几人进京之后,就一直借住在感孝寺里。
    感孝寺是先帝当年为了给太后祈福而建,经常会提供免费屋舍给手头拮据的人借住, 让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
    但这种屋舍能遮风挡雨就已经很不错了, 居住环境别想多舒适。
    而且寺庙吃的都是素斋,李观棋他们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饭量本来就大,顿顿都吃没油水的素斋自然受不了。
    与先前的条件相比,南流景能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
    毕竟桂生是将李观棋他们当做客人来招待的。
    在这里待得那么舒坦, 谁想离开呢。
    蒋定吃饱饭,瘫坐在软塌上,就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如果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就好了。”
    齐思和蒋定斗嘴习惯了,下意识想要吐槽一句,但想到南小公子知道他身体不好,特意让大夫过来给他把脉开方, 还送给他一种可以强身健体的药包, 让他以后每天用药包煮水沐浴……
    想到桂生管事怕他的药太苦,每次送药过来时都会顺便送些糖果和蜜饯……
    他现在的生活, 比没进京的时候还要滋润。
    齐思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嘟囔道:“反正大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蒋定坐了起来, 嚷道:“你别瞧不起人。大哥要是不想待在这里, 我肯定也会一起走的。”
    李观棋哭笑不得,说他们杞人忧天:“大哥在信里说他欠南小公子两条命, 以大哥的性子, 肯定要想办法报恩的。而且季玉山没死, 我们来京城的目的还没完成,自然不能灰溜溜离开京城。”
    齐思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也对啊。”
    “这些事情, 等我们和大哥汇合了再聊也不迟。”李观棋起身望向窗外,“算着时辰,大哥和南小公子应该快到了吧。”
    这已经是季玉山遇刺事件的第十一天。
    就算季玉山的权势再大,也不可能让京都戒严太久,所以城门的守卫一松懈下来,南流景就进京去接齐明煦了。
    说曹操曹操到,李观棋话音一落,就见窗外长廊缓缓走来两人。
    少年一身玄衣,外披绛红色大氅,红梅白雪落于发间,宛若神仙中人。
    青年披着一件灰色兔毛制成的大氅,动作矫健,眉目硬朗,再不见那种失血过多的苍白虚弱,反而透出英姿勃发。
    似是注意到了李观棋的目光,青年抬起头,眸光锐利。但当他看清李观棋的容貌时,那抹锐利如冰雪消融,尽数变作爽朗的笑意。
    “二弟、三弟、四弟,好久不见了。”
    李观棋最先喊道:“大哥!”
    齐思挤到窗边,激动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安危。”
    蒋定直接冲出门去:“大哥,我这些天担心你担心得都吃不下饭。”
    齐思在后面呸了一声:“就属你吃得最多。”
    蒋定反驳道:“四弟啊,这你就不懂了吧。南小公子这里的饭菜,比酒楼厨师做的都要好吃,没有全部吃完就能证明我的胃口不太行了。”
    齐思无语:“……我平生从未见过比你还厚颜无耻之人。”
    齐明煦哈哈一笑。
    看得出来,他这三个兄弟在南小兄弟家过得非常滋润。
    “三弟啊,我瞧着你是比之前壮了一些。”
    蒋定冲到齐明煦面前,看了看齐明煦的左肩:“大哥,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齐明煦道:“伤口已经结痂了。这些天里,南小兄弟留下来照顾我的人,一直在给我换药上药,还顿顿给我炖鸡汤,大夫说我养得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蒋定实诚道:“大哥,难怪你瞧着也胖了一些。”
    齐明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还真是:“这叫气色好。”
    南流景站在旁边,听着他们几兄弟插科打诨,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同龄朋友,也没有可以生死相交、志趣相投的好兄弟。
    但他知道这种感情有多珍贵难得,所以他很羡慕几人,也因此更看重几人。
    南流景善解人意道:“齐兄,你刚死里逃生,你们兄弟四人肯定有不少话要说,我就不留在这里多打扰了。”
    “今晚我在前厅摆上一桌酒席,给齐兄接风洗尘,你们可一定要来。”
    等南流景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齐思三人连忙将齐明煦迎进屋里,细细问起齐明煦这段时间的经历。
    齐明煦一五一十说了。
    李观棋赞道:“南小公子真义士也。”
    “确实仗义,而且相处起来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盛气凌人,矜贵却不自傲。”虽然只接触了很短时间,但齐思已经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你们呢?”
    齐明煦关心地看着李观棋三人。
    等听完李观棋三人的话后,齐明煦心中十分热乎,觉得自己没有信错人。
    他的三个兄弟和季玉山是没有仇怨的,却为了他背井离乡来到京城,吃了一堆苦头。
    他心中对三位兄弟很亏欠。
    可以说,比起自己过得好,他更希望三位兄弟能过得好。
    在他没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南小兄弟先帮他实现了这一点。
    如果说齐明煦之前对南流景只有十分感激,现在就暴增到了十二分。
    心中思绪不断翻转,齐明煦抬头看着李观棋三人:“你们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李观棋三人互相看了看,又纷纷将目光投向齐明煦:“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齐明煦知道他们的意思。
    在李观棋他爹被衙门冤枉,险些惨死在牢房里面时,他救了李观棋他爹。
    蒋定和老娘相依为命,他爹死得早,但给蒋定留下了一个木匠坊。
    他小叔看上了这个木匠坊,为了抢走木匠坊不惜逼死寡嫂,污蔑蒋定他娘和别人偷|情。
    蒋定他娘受不了旁人异样的眼光,都要自尽以证清白了,也是他救下了蒋定他娘,帮忙保住了木匠坊。
    还有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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