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一起回头。
    小女孩怯怯缩到小男孩后面,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南流景。
    “这是你给我领路的谢礼。”南流景将蜜饯塞给小男孩。
    小男孩看了眼村长,见村长点头,才收了下来。
    南流景问:“你识字吗?”
    小男孩摇头。
    “你们村子附近有学堂吗?”
    “有个秀才在隔壁村开了一间启蒙书塾,我和小伙伴一起去放牛的时候,在外面偷听过他上课。不过我们被发现了,他就把我们轰走了。”
    南流景问:“你想读书吗?”
    小男孩抿唇:“不想。”
    南流景摸了摸小男孩干枯的头发,没有戳穿小男孩的口是心非:“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读过什么书,顶多就比你多认识几个字。”
    小男孩惊奇地瞪大眼睛,就连他身后的小女孩也都愣愣盯着南流景,感觉很难以置信。
    南流景问:“我打算在村子附近开办一间免费的学堂,每天还会提供一顿免费的吃食。到时你和你的小伙伴都去上学,等你们学出成绩来了,就来帮我做事,怎么样?”
    “可……可以吗?”小男孩磕磕巴巴道。
    今天中午,他看到这位贵人答应给杨镇哥安排职务,他当时都羡慕坏了。要不是他年纪还小,他也要学着杨镇哥给这位贵人磕头,求贵人收下他。
    “要是学得好的话,就可以。”
    小男孩用力点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仰慕之色:“贵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像是想到什么,小男孩挠挠头,黝黑的脸上流露出羞涩:“贵人,您能也问问我的名字吗?”
    南流景一愣,旋即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铁。”
    “好,杨铁,我记住你了。”
    南流景又看了看藏在杨铁身后的小女孩。
    在听到哥哥能免费去上学时,小女孩脸上满是羡慕之色,但她很乖巧地没有开口,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女孩子也可以去学堂上学的。”
    “学堂里面除了会教识字外,还会教女红、医书、算术……不拘学什么,只要好好听课,都能学到一门手艺傍身。”
    小女孩惊得张大了嘴巴:“可是老秀才说他的私塾不收女孩子。我认识他的小孙女,他的小孙女也和我一样不认识字。”
    南流景莞尔:“我和老秀才不一样,我开的私塾会收女孩子。”
    在这个时代,教育几乎被贵族完全垄断,知识只在上层流通。普通老百姓想要读书识字,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他想要打破近乎完全固化的阶层,想要让底层老百姓拥有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第一步,就是打破这种教育垄断,让天底下更多人,不拘是男子还是女子,都读书识字明事理。
    小女孩在原地愣了几秒,突然小声道:“贵人,你能不能也记住我的名字?”
    “好。”南流景认真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乐。平安快乐的杨乐。”
    “杨乐,希望几年以后,我能再次听到你的名字。”
    ***
    离开晴水村后,南流景立刻去见了李观棋。
    在这个世界上,最赚钱的生意一定是垄断的生意。凭借着香皂、香水、琉璃等物,李观棋的生意越做越大。
    这半年多时间里李观棋非常忙碌,但也过得很充实。他长胖了一些,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听完南流景的打算,李观棋应道:“没问题,都交给我来办吧,我会尽快派人去接手。”
    南流景十分信任李观棋的办事能力:“李二哥,又要麻烦你了。”
    “别说这种外道话。”李观棋拍了拍南流景的肩膀,“你要是觉得我辛苦,就多给我找些帮手。生意扩充太快了,我一直在招人,但一直在缺人。”
    南流景笑道:“我遇到一个性格很倔的孩子,叫杨镇,我把他留在你身边给你打下手怎么样?”
    “杨镇?”李观棋回忆了下,“是跟着你过来的那个很瘦的少年吗?”
    “是他。”
    李观棋无语:“……他看着应该与你一般大吧。”
    南流景哈哈一笑:“你觉得他怎么样?他是晴水村的人,到时你可以把晴水村那边的事情交给他来办。”
    李观棋自然没意见。虽然他和杨镇没什么接触,但能被南流景看中,杨镇身上一定是有才能的。
    两人坐着叙了会儿旧,吃了顿午饭,就去各忙各的了。
    几天之后,南流景收到了李观棋的信件,信上说晴水村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不过没那么快见效。
    南流景放下心来,摒弃杂念,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再次着手写策论。
    这一次,他几乎一气呵成。
    当这篇长达万字的策论开始收尾时,窗外的梧桐树已染上金黄之色。
    南流景推开窗户,给徘徊在院中的鸟雀喂了些吃食,这才提笔写下最后一段话。
    微风送来阵阵凉意,南流景活动了下手腕,抽出新的纸张重新誊抄这篇策论,让自己的字迹显得更工整些。
    练了三年字,他的字迹依旧算不上多好看,但字里行间的笔风与姚容如出一辙。
    花了几天时间,南流景终于誊抄完毕。
    他带着墨迹崭新的文稿,前往屈建白的住处。
    屈建白正坐在窗边看书,见到南流景来了,他随手从窗沿取来一片没有被清扫掉的落叶,插进书中做标记:“听说殿下这些天一直待在书房里写文章。这是已经写好了吗?”
    南流景微微一笑:“劳屈夫子久等了。”
    屋里燃着熏香,屈建白给南流景倒了杯茶水。
    南流景两只手捧着文稿,恭敬递给屈建白:“请屈夫子过目。”
    屈建白净了净手,用白布擦干手上的水迹,这才郑重翻开文稿,垂眸阅读起来。
    平心而论,南流景的文采算不上好,用词更是朴素。
    屈建白在江南教导学子时,见惯了笔下生花的文章,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平实朴素的文字。
    但南流景写得并不差。
    相反,字里行间情真意切。
    他从民生、教育、党派等方面入手去写他眼中的大烨。
    在民生上,他写:“朱雀大街十里繁华,西北边境千里荒芜。”
    在教育上,他写:“孔子门下弟子三千,一生秉持有教无类,注重降低教育门槛。如今儒家经典却被锁于几家门户之间,形成教育垄断,无法惠及天下。”
    在党派朝政上,他写:“精忠报国者毒酒相赐,破阵杀敌者其罪当诛,犯上作乱者封侯拜相。”
    ……
    当看到那句“精忠报国者毒酒相赐”时,屈建白呼吸陡然一窒。
    精忠报国,毒酒相赐。
    这说的是南宋时的岳飞岳鹏举。
    破阵杀敌,其罪当诛。
    这就是姚家。
    犯上作乱,封侯拜相。
    这就是季家。
    短短三句话,道尽大烨党争之祸,道尽帝王昏庸无能。
    屈建白深深吸了口气,他发现,是他小瞧了三皇子。
    可以说,三皇子对这个世道的认知,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了。
    但如果只到这一步,屈建白不能说失望,却有些遗憾。
    他很难说清楚这份遗憾因何而起。
    也许是因为……南流景已经做得很好了,但他对南流景有更多更深的期待,希望南流景能给出更令他惊喜的答案。
    按下心中的思绪,屈建白用手指捏了捏剩下的文稿,略有些惊讶:还有这么厚?
    屈建白迫不及待地翻开下一页。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屈建白眼眸一亮。
    在描述了自己眼中的大烨后,南流景竟笔锋一转,开始描述起自己理想中的大烨——
    朝廷轻徭薄赋,国库充盈,社稷安定。
    百姓再无流离失所之忧,朝中再无权臣当道之苦,边境再无异族纷扰之乱。
    描述完自己理想中的王朝后,他并未停下,而是再度起笔,说起自己在晴水村做的一些尝试。
    ……
    屈建白的目光落在上面,久久不能回神。
    还是南流景的声音,唤回了屈建白的思绪:“屈夫子,要喝些茶水吗?”
    屈建白放下文稿,捧着茶杯,神情复杂:“殿下的志向,非常远大。”
    虽然南流景没有在文章里明说,但让朝中再无权臣当道之苦,就是要铲除整个季家。
    让百姓再无流离失所之忧,让边境再无异族纷扰之乱,就是要再造盛世。
    半晌,屈建白喝了口茶水,素来清润的声音带着沙哑:“殿下,你的文章里,提到了很多朝代的兴盛和衰败。你说,历史的教训明明摆在那里,历史却反复重演,这是为什么?”
    南流景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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