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又觉着殿内的气氛有些不一样,这才抬起头来。

    见着某人站在那里,眸子里带了几分笑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半天,她才站起身来,倒了杯茶给他。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心神不宁的?”宋淮砚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随口问道。

    傅沅愣了愣,才上前坐在了另一边的软塌上。

    “今个儿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说要让陆敏当你的侧妃,这两日就到京了。”

    虽说她心里知道并不是宋淮砚的错,可语气中不免还是带了几分恼意,或者,说是醋意,听在宋淮砚耳中,只觉着心中升起一丝异样来。

    “哦,难怪看不进书去,原来是吃醋了?”宋淮砚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笑道。

    傅沅听着,当即便嗔怒道:“哪个吃醋了?还不是殿下自己惹的事儿,谁知道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话才刚说出来,傅沅自己就红了脸。

    这醋意满满的话,还嘴硬说没有吃醋?

    宋淮砚听着这话,心下自是欢喜,却是忍着笑意道:“什么便宜?我得了沅儿一人就足够了。”

    “过来。”宋淮砚朝她招了招手。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傅沅吃了好多次亏,哪里能不记得他最爱哄她过去,然后动手动脚了。

    宋淮砚自然将她的心思知道得一清二楚,却是正了正脸色,道:“自然能说,不过你想叫万嬷嬷她们听到吗?我告诉你个秘密可好?”

    傅沅被他话中的“秘密”两个字弄的心里痒痒的,很是好奇。可一想到某人最爱使诈,又忍着没开口追问到底是什么秘密。

    见她这样防备自己,宋淮砚无奈摇了摇头,抬眼看了她一眼,面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那陆氏爱慕之人是宋旭。”

    说到此处,宋淮砚有意停顿了一下,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

    傅沅被他的话头激起了几分好奇来,这会儿见着他这样,哪里不知他根本就是存心捉弄自己。

    可事关陆敏,她又很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秘密。

    她从软塌上站起身来,伸手夺过某人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快说啊!”

    说了个开头这会儿藏着掖着,真不厚道。

    宋淮砚此时却是端着架子,含笑道:“沅儿给些好处我就说。”

    傅沅深知他的性子,更知道他话中的好处是个什么意思,当即就红了脸,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可见着他一副老神定定拿不到好处不会说的样子,又心里好奇的厉害。

    于是,转头朝门口看了看,见着没人,这才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快说!”

    直觉告诉她,他说的事关陆敏的秘密,一定能解决她如今的烦恼。

    宋淮砚没急着说,而是先伸手将她拉着坐在自己腿上,这才缓声道:“你当我没事先料到陆敏这个变数,既送她回了江南,自然是要留一手的。”

    “不过,我也没料到,太后竟当真选了她。”

    听着宋淮砚的话,傅沅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见他还想故意吊她胃口,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讨好之色:“快说呀!”

    宋淮砚见着她急切的样子,眸子里露出几分好笑和宠溺来,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才开口道:“当日她将她爱慕世子宋旭和被陆王妃利用想要嫁与我为侧室的事情都写了下来,按上了手印。”

    “有了它,她就是进了宫,也不敢生出什么心思来,更何况,她是当真喜欢宋旭。”

    傅沅听到此处,如何能不明白宋淮砚的打算。

    陆敏进了东宫,便堵住了世人的嘴,而她写的那些东西,又注定了她只能安安分分,一辈子都当一颗棋子。

    她既是那样喜欢宋旭,这样的安排就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可怜她年纪轻轻就要消磨在这宫中了。

    傅沅虽说不上同情她,可心里到底觉着有些堵得慌。

    宋淮砚哪里不知她的心思,缓声道:“当日她既写了那东西,如今的一切就是她自己的选择。”

    “再说,比起被家里安排着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倒不如在这宫中荣华富贵,安安分分呆一辈子。”

    傅沅才听完他的这句话,只见他笑了笑,又道:“不过这样还是不保险,最好咱们快些生个儿子出来,才叫万无一失。”

    听着他的话,傅沅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却还是抓住了他话中的把柄质问道:“怎么是儿子,生个女儿你便不疼她吗?”这话问出来,她自己先笑了出来。

    宋淮砚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疼,怎么不疼,那咱们就儿子女儿都要好不好。”

    傅沅面染红云,直到被他拦腰抱起,才忍不住低呼一声,伸手想要推开他。

    “不是想要个女儿吗?孤不努力些怎么行?”宋淮砚在她耳边低声道,一个“孤”字,道尽了他心中的得意。

    自然又是一番折腾,等到二人沐浴更衣收拾妥当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傅沅低着头,着实不敢看万嬷嬷和怀青看她的目光。

    早知道他会那么闹腾,她怎么也不会依了他的。

    宋淮砚见着她不好意思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都好几天了,他的沅儿怎么还这么不好意思。

    他哪里知道,在傅沅眼中,着实是他这个当夫君的脸皮太厚了。

    一顿饭宋淮砚吃的得意、神清气爽,傅沅又累又羞,到底也没吃多少。

    等到宋淮砚放下筷子去了书房后,这才软软靠在椅子上。

    万嬷嬷吩咐了宫女将桌上的饭菜全都撤了下去,亲自端了盏茶上前。

    见着自家娘娘脸上红扑扑的,又有气无力的,只开口道:“娘娘喝杯茶提提神吧。”

    傅沅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瞧着万嬷嬷脸上隐隐露出来的喜色,更是觉着不好意思了。

    万嬷嬷伺候了她这么久,如何看不出她的想法来,只出声劝道:“娘娘何必不好意思,这宫里头多的是不得恩宠的,殿下这样心疼娘娘,娘娘该高兴才是。”

    万嬷嬷想了想,才又出声问道:“那陆敏的事情,娘娘可说与殿下了?”

    傅沅听了,点了点头,并不瞒着万嬷嬷,将宋淮砚早有算计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陆敏将自己爱慕宋旭,又为了待在南阳王府甘心为陆王妃所利用的事情全都写了下来,这些把柄如今都在殿下手中,万嬷嬷如何琢磨不出殿下的意思来。

    “难为殿下多留了个心,从那时就替娘娘着想了。用那陆敏堵住天下人的嘴,虽有些不得已,却也着实是个好法子。”

    万嬷嬷并不觉着这样的安排对陆敏有什么不好,她一个官宦人家的嫡出小姐,落到如今这个境地,要怪只怪她自己走错了路,这才一步错步步错。

    倘若不是有了这条出路,以陆敏这样执拗的性子,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也未必能举案齐眉。如今这样,对她来说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老奴之前虽觉着殿下带娘娘是好,可想着殿下的身份早晚是要新人进宫的,心中到底存了几分不安。如今殿下肯这样替娘娘周全,老奴才终于是安心了,可见这些,都是娘娘自个儿的福气,旁人啊求都求不来。”

    听着万嬷嬷的话,傅沅脸上便露出了笑意来。

    她怎么能不知他对她的好,“殿下待我好,我待他不好吗?”

    万嬷嬷听着自家娘娘这么说,便笑着打趣道:“好,好,娘娘嫁给殿下,自然是要好好待殿下的。”

    万嬷嬷这样说,站在一旁的怀青也忍不住抿嘴一笑,傅沅脸微微泛红,不依道:“嬷嬷进宫就学坏了,竟也打趣起我来。”

    等到傅沅喝完手中的茶,怀青便陪着自家娘娘在院里散了会儿步,才进屋看起书来。

    这一日,傅沅才在书房抄写了两张佛经,就见着丫鬟怀青从门外进来,走到桌前回禀道:“娘娘,宫门口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陆敏进宫了,这会儿正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呢。”

    因着一早就有准备,傅沅听了这话,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到下午的时候,太后才派人传话过来,说是前几日吃她亲手煮的杏仁茶很是不错,叫她得空再做些送过去。

    傅沅听了,哪里不知这是因着陆敏的缘故。

    只是她如今是太子妃,而陆敏虽是太后中意之人,日后也只是个侧妃。

    便是要见,也该是她来给她请安。

    所以,太后才寻了这个由头,将她叫到慈安宫去。

    ☆、第133章 心思

    傅沅带着怀青才踏进了慈安宫的院子,就有宫女迎上前来,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给太子妃请安,太后吩咐了若是娘娘来了便直接进去。”

    傅沅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怀青手中煮好不久的杏仁茶,抬起脚来迈进了殿内。

    殿内依旧充斥着百合的香气,太后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盏茶喝着,见着傅沅进来,脸上露出笑意来。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傅沅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

    “快起来。”太后抬手叫她起来,见着她手中拎着的食盒,只笑道:“难为你在宫里就煮好了,那日尝过一回,哀家就心心念念了这几日。”

    “皇祖母若是喜欢,孙媳日日做了给您送来。”听太后这么说,傅沅嘴甜道,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将红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拿出里头放着的一个白玉茶碗来。

    顿时,杏仁的清甜便充斥在整个殿内。

    太后伸手接过茶碗,轻吹了几下,抿了一口。

    “就是这味道,难得的是不涩,喝着也顺口。”

    太后吩咐人给她看了座,傅沅福身谢过,这才上前坐了下来。

    “这两日渐渐暖和了,内务府新送来几匹缎子,正好你也挑挑。”

    听太后这样说,身边的宫女便将布匹全都搬了过来,内务府送来的锦缎自然极好不过,除了云锦、宋锦、金锦、两匹杭绸外,还有一匹方格朵花蜀锦。

    傅沅心里如何能不明白,太后这是觉着委屈她了,才赏她这样一些好东西。

    傅沅自然不能拂了太后的好意,便挑了一匹杭绸和一匹金锦。

    太后瞧着,知她是不好意思,便开口将那方格朵花蜀锦赏了她。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从外头进来,福了福身子,却是犹豫着不好开口。

    太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回事?有什么事就说。”

    听太后这样说,那宫女才福身道:“回太后的话,陆姑娘的屋子收拾好了,歇了一会儿,说是要来给您谢恩。”

    太后听着这话,微愣了一下,笑道:“这孩子,竟是这样礼数多。”

    太后说了这么一句,才转过头来对着傅沅解释道:“是陆王妃的侄女到京城了,哀家念着她离家远,便叫她在哀家宫里住下了,正好你也见见。”

    傅沅一早就知道太后的心思,难为太后这样拐着弯儿的演了这好一会儿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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