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令无数男子一掷千金的慕蝶要被苏源糟蹋了。
    客房里,慕蝶对镜补妆,口中哼唱着楼里的小曲儿。
    上完唇脂,又欣赏自?己的美?貌,轻声嘟囔:“虽说这小子家境平平,但?到底是个状元,长得又不错,跟他睡一觉也不吃亏。”
    “真搞不懂这些个读书人脑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怎么跟楼里的姐妹似的,净忙着勾心斗角。”
    “不过这与我无关,做不成状元姨娘,还能?嫁给旁人。”
    慕蝶一边说,一边褪去薄如蝉翼的外衫,欲转身往床畔走?去。
    下一秒,冷不丁对上苏源冷质的眸光。
    她浑身一哆嗦,尖叫声已经到了嘴边,硬是被苏源的一声低喝给堵了回去。
    “噤声!”
    青年的嗓音低沉好听,若是搁在以前,慕蝶指不定就扑上去了。
    美?色当前,慕蝶有着浸润青楼多年的警惕,并未忽略对方语气里的冷漠。
    扭头看?向房门?,人影绰绰,嘻声谈笑。
    慕蝶想去搬救兵,找那个只会色眯眯盯着自?己咽口水的色鬼。
    但?她清楚,可能?她还没跑到门?口,就被这位状元郎控制住了。
    染着蔻丹的手?指轻颤,慕蝶回过头,强自?镇定:“公、公子醒了?”
    苏源坐在床上,右腿屈起:“从未睡着,又谈何醒来。”
    慕蝶:“......”
    最初在雅间被张剑伸指头试探时,苏源是疑惑不解的。
    在此之前,他们素不相识,更不曾结仇,张剑因何试探于他。
    对方意图不明,苏源索性将错就错,直接装作?喝酒喝趴了,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等张剑一路骂骂咧咧,把自?己带来客房,此时苏源心里已经罗列出?诸多可能?性。
    却不曾想,这客房里竟藏着个女子。
    春香楼......
    这么个充满旖旎暧昧的名字,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张剑想借女色毁掉他。
    苏源脑中刚浮现这一句,又听见慕蝶口中的“郭小公子”。
    没来由?地,苏源想到昨日和郭连云的偶遇。
    以及临别前对方似不经意间问起的八品阁聚餐。
    郭连云曾是松江书院学生,离开后又去了宋家族学,而后更是被宋觉打发离京,去往各地游学。
    据苏源所知,这张剑来自?平阳府,二者完全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又怎会勾连到一起,还企图陷害自?己。
    苏源百思不得其解,黑眸冷静漠然?。
    想不通没关系,面前此人可以为他解惑。
    “他们让你对我做什么?”
    慕蝶后退半步,抬手?轻拭眼角,作?泫然?欲泣状:“公子,奴家也是被逼无奈啊。”
    她哽咽着,一双无辜大?眼里闪着水光:“若奴家不答应他们,奴家可就性命不保了嘤......公子舍得眼睁睁看?着奴家香消玉殒吗?”
    苏源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她演:“舍得。”
    慕蝶:“......”
    她以前只要一哭,那些个臭男人都慌了神。
    怎的到了状元郎这里就不起作?用?了,他是和尚转世不成?
    慕蝶轻咬红唇,哀怨地望着苏源:“其实奴家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游街那日,奴家对公子一见倾心,痴恋已久。”
    苏源眉梢轻挑。
    慕蝶扭着腰上前,缓缓跪坐在床前:“奴家只想跟随公子左右,哪怕是妾,奴家也是愿意的。”
    苏源:“不信。”
    慕蝶:“???”
    苏源起身,一米九的个头抬手?就能?摸到房梁。
    压迫感随之而来,慕蝶身子一抖。
    “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苏源负手?而立,淡声问。
    慕蝶偷瞄一眼,已然?意识到苏源没她以前那些男人好糊弄,吭哧半天老实回答:“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只要你生财有道,置办个铺子,就足够你富裕到老了。”
    慕蝶眼神忽闪,捏着裙摆的手?指收紧。
    “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以为能?从我身上讨到好处,那你的计划注定要落空了。”
    慕蝶抬头,刻在脸上的妩媚笑容尽数收敛。
    “若我真被你们算计成功了,我定然?会厌恶你,就算捏着鼻子把你带回去,也绝不会给你一口饭吃。”
    “不仅不给,我还会把你当粗使丫鬟,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干到子时才能?休息。如此重复,整个宅子里里外外,干不完就不给饭吃。”
    “哦对了。”苏源忽然?想到一点,理所当然?道,“我厌烦你,自?然?也不会给你工钱。”
    “日复一日,你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却如同六十老妪。”
    慕蝶:“???”
    你在说什么丧心病狂的疯话??!
    她学着苏源说话?:“不信。”
    苏源嗤笑,指着房门?:“不信也行,我现在就打开门?,将此事闹大?,让官府把你捉去。”
    “有目的性地藏身男子客房,花魁的名头丢了不说,那一千两银子估计也拿不到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出?身青楼,哪个女人不爱财,慕蝶也不例外。
    她之所以答应张剑和郭连云的要求,一是为了一千两,二来也是看?中了状元郎的潜力。
    做官老爷的姨娘,总比被鸨母榨干最后的价值,得了脏病凄惨死?去要高强得多。
    眼下听君一席话?,倒是让慕蝶迟疑起来。
    苏源看?在眼里,又不着痕迹添了把火:“不论事成与否,你的名声都不会好,既然?如此,何不搏上一搏?”
    慕蝶不明所以,无意识地被苏源牵着鼻子走?:“公子此言何意?”
    “我入朝不过从六品,古往今来,多得是状元郎到死?也只是五品官,连走?进金銮殿的资格都没有。”
    慕蝶见苏源神色不似作?伪,退意愈甚。
    苏源声音放轻,循循善诱道:“可郭连云不同。”
    慕蝶眼皮一跳,他竟然?猜到了!
    “他是松江书院前任山长亲传弟子,父亲又是当朝四品官,待三?年后会试,定能?一举夺魁。”
    “有这样的背景,他的前途可比我光明多了。”苏源意味深长一笑,“既然?慕蝶姑娘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依靠,何必找我呢,郭连云不是现成的终身饭票?”
    慕蝶不懂饭票是何意,但?不妨碍她疯狂心动。
    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爱慕虚荣,只要银子够多,她就能?和对方睡觉,不论胖瘦美?丑。
    她慕蝶拼命接客,还不是为了赚钱赎身。
    只是当今世道,女子艰难。
    饶是慕蝶,也从未想过赎身后独自?过活。
    找个靠山才是正经,既舒坦,又能?活命。
    攥着裙摆的手?松开又握紧,慕蝶缓缓起身:“可若是郭公子怪罪我,又该如何是好?”
    苏源直视着慕蝶,发现她的眼里已经没了之前刻意的撩拨引诱,心里舒坦不少。
    郭连云和张剑给他下套,就别怪他反击。
    苏源沉吟片刻,忽然?灵光一闪:“你这样......”
    慕蝶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
    同时万分庆幸,她当时对镜补妆,没在第?一时间对苏源下手?。
    就苏源这睚眦必报,十倍奉还的性子,说不定还真会不给她饭吃。
    双方从敌对转变为合作?关系,这个过渡仅用?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慕蝶将苏源的叮嘱牢记在心,又看?向房门?:“我担心门?口有人盯着,你要是就这么出?去......”
    苏源抬手?抚平衣袍上的折痕,表示不慌:“不是还有窗户么?”
    慕蝶瞪眼:“什么?”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苏源拉开正对着房门?的木窗,轻松跳上窗台,再一跃而下。
    慕蝶:“!!!”
    靛蓝色袍角一闪而逝,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从窗台溜走?。
    慕蝶眼前一黑,冲到窗前,过程中险些被裙摆绊个跟头。
    她趴在窗台往下看?,却见苏源已安然?着陆,正和一名锦衣男子说着话?。
    慕蝶拍着胸口,叠声道:“幸好幸好,没受伤。”
    她既然?被苏源忽悠着上了贼船,可不想苏源出?什么事,否则计划又得二次落空。
    利落拉上窗户,慕蝶走?到烛台前,点燃一根红烛。
    然?后整理好衣着妆容,安静坐在床边,等苏源把人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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