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这后来她爹那边炼丹越来越没谱,炼丹的材料都是要?些贵重的,院子?里的仆从也逐渐减少。
    她衣食都成了?问题,身上的和陪嫁那几身衣裳,都是叫她姐姐早前给置办换洗的。
    周梨见她可怜,她那姐姐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便道?:“明日我送你去瞧一瞧你姐姐。”
    现在人就在公孙曜那里关着,刑部?到底是没有接这烂摊子?,终究是推到了?公
    孙曜的头上去。
    沈窕一听,果然来了?精神,只忙起身要?朝周梨磕头,周梨见她拉住,“我这府上,便是买回来的人,也没有一个需要?同我磕头的,你到底还是嫁过来的呢!不过你们年纪都还小,今儿也是做个样子?给你爹瞧,免得他逼你。往后啊你同阿叶千珞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萝卜崽你见了?,也不用喊他什么夫君,晓得不。”
    沈窕也不知?听懂了?没,点着头泪汪汪地,“我晓得了?,多谢姑娘。”然后就立即收拾自己的那几身衣裳,要?去阿叶他们的院子?里住。
    周梨见着会儿夜深了?,只喊她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日再搬过去。
    也如同自己所?言那般,因?萝卜崽不会面,便叫了?殷十三娘送她去看她姐姐沈窈。
    周梨则领着阿叶去同老六继续做那倒卖房屋的事情。
    到了?下午些回来,得了?老家来的信,只说已经收到了?好消息,那边好些人来祝贺,原来的人情来往,元氏也照例走着,家里什么都好,叫他们这里不要?担心。
    除此之外,还收到了?莫元夕跟王洛清以及那陈茹母女的来信。
    还有一封嘴角她高兴,云众山从东海带来的,是那陈慕写来的,他不但复原了?那木流马,还意?外发现那残图中有一样飞弩,若复原出来,威力不知?道?多大呢!
    倒是叫周梨欢喜一回。
    这时?候沈窕来找她,是个憋不住话的,见了?周梨就‘噗通’一下跪倒在她的面前,只哭道?:“姑娘,对不起,都怪我。”
    周梨甚是疑惑,只朝着那一旁练鞭子?的殷十三娘看过去,“这是怎么了??”
    殷十三娘摇着头,“我如何知?道??我也不好叫公孙大人难做,便没进去,只叫她和她姐姐在里面说话。”
    周梨只能看着跪在自己跟前不肯起来的沈窕,“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窕抹着眼泪,“姐姐今日才和我说,她和我爹都活不得多久了?,怕死了?没人管我,活活饿死在那院子?里,她原本想?将她那些银钱收拾起来,给我远走高飞的。可是没想?到遇着了?那女人,一时?气不过,惹出了?这人命官司,情急之下,便找了?祝公子?帮忙。”
    她爹是丹药吃多了?,暴毙是迟早的事情,她却是叫自家男人给传染了?脏病,这一辈子?真的是注定没好日子?过了?。
    原来那沈窈早就认识祝子?骞的,如果没有几年前那场意?外,她该是要?嫁给祝子?骞才是,偏她爹迷上了?炼丹,什么都听那些炼丹师的,活断了?她一门好姻缘,叫她生在那水生火热之中。
    本来想?着若是有个孩子?,就认命过下去。可是一想?到自己和妹妹遇上这样的爹,便又无心要?孩子?。
    她这里嫁过来几年没消息,公婆自然是十分?不待见,更是直接出钱给了?姓王的在外面养外室。
    若是养个良家女子?就算了?,偏还是个勾栏院里出来的婊子?,身上还带了?病。
    连带着她都叫传染了?,所?以气不过,才起了?后来的矛盾。
    后来出了?人命,她本也想?像是那贱人一般逃了?,但想?起妹妹,只能留了?下来。又访得这状元郎小夫妻俩为人善良,家中奴仆皆得到了?善待。
    这个将妹妹救了?的,同周梨和白亦初关系还不一般。
    她这个时?候都快要?死了?,只能急急忙忙给妹妹找个可靠的落脚之处,又十分?清楚自己那亲爹是什么做派,所?以祝子?骞主动?做媒,这事儿就水到渠成了?。
    然周梨听了?,却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怜惜地摸着她的头安抚道?:“你嫁给萝卜崽,就是胡闹。我一开始答应,的确是因?担心你爹为此逼死你。”
    不过后来,她和白亦初想?着,到底对萝卜崽不公平,只请了?那韩玉真帮忙去探。
    没想?到从祝子?骞那里,意?外发现他跟着沈窈原本是旧识。
    就这段期间,他没少去监里偷偷探望沈窕。
    便晓得这事儿不简单,更何况白亦初和挈炆的身份都不寻常,周梨也担心这沈大学士是打着这个装疯卖傻的旗号,将自己的女儿安插进来有什么不良企图。
    不想?这一深查下去,竟然都是那沈窈的用心良苦。
    至于为何她不将妹妹交托给那祝子?骞,只因?祝子?骞家中前年给他定了?一门亲,又是他的表妹,他心里没他表妹却又退不掉,若是这沈窕跟了?他,在他家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说起来这祝子?骞也是可怜人,自己十五岁开始接替他父亲做了?这冰人,十年间就成功牵了?那么多对夫妻的姻缘线。
    偏他自己的姻缘线却由?不得自己。
    与这沈窈也算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而这些事情,周梨自然是没有瞒着萝卜崽。
    萝卜崽虽说生在市井中,但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竟是与那沈窈共了?情,当时?只说道?:“我也是做兄长的,若没有阿梨姐你们的收容,叫山药他们有个落脚处,我哪里能分?心在这上京待着。”
    所?以十分?体谅沈窈,也不怨她设计害自己。她这个做姐姐的,左右不过就是想?替妹妹找个活命的路罢了?。
    大家都一样是可怜人,自己怪她作甚?
    不过说到底,都是摊上这样的爹,要?怪也该怪她们这爹才是。
    沈窕眼下听周梨说早就晓得了?,反而是满脸的震惊,可愣了?好一会儿却是高声?哭起来,只觉得自己拖累了?姐姐,要?是自己出息几分?,只怕就不是这样的光景了?。
    这完全?就是薛定谔的猫,周梨也不知?道?答案。
    只是见她哭得伤心欲绝的,也叫阿叶她们不必劝,“让她哭吧,哭累了?就停下了?。”反正现在劝,她多半也是听不进去的。
    阿叶和千珞以及那朱嬛嬛,这府里就她们三个年纪相近,其他几个小丫头又都粗蛮,玩不到一起。
    所?以她三就要?好,常在一起玩,少不得是要?说自己的过往。
    都觉得自己苦,一个身负大仇;一个叫继母卖了?;一个又是出生在土匪窝,爹娘没见过,唯一的姐姐几岁的时?候还叫人卖了?去。
    她们不知?道?各人的事情之前,都觉得天底下自己最苦,最叫老天爷苛待的。可是晓得了?众人的过往,又觉得好像大家的人生,也不见得都是一帆风顺的。
    如今晓得了?这沈窕的事,觉得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悲惨。尤其是她那姐姐,才叫悲惨啊。
    “难怪书里说,这红尘里苦有万千种,幸福却只有一样。咱们都苦,果真都苦得不一样。”几人待在那第一场春雨后,就抽了?叶子?的芭蕉树,如今好大一丛。
    朱嬛嬛听那沈窕哭得难过,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千珞是个开朗性?子?,见她要?掉眼泪,“书里还说苦尽甘来呢!我看咱们姑娘和公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老想?从前作甚?没准往后我也能发达,做个大官夫人呢!”
    “哟哟哟,什么时?候还会说成语了??哪里学来的?”阿叶听她说了?个‘苦尽甘来’,觉得十分?稀奇,毕竟这个认字只认半边或是第三分?之一的人,口中能说成语。
    千珞一脸的得意?,“这是我在寨子?里的时?候,跟那个书生学的。”不过下一瞬,又开始叹气,“不晓得他赶上春闱没有。”早晓得当初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过她想?,那书生好聪明,被?抓的时?候喊他书童带着名碟跑了?。不然就算他后来能逃脱出去,但若是被?寨子?里扣了?名碟,也一样没法上京来参加春闱。
    第69章
    又说这沈窕从那日在街上遇着萝卜崽, 嫁到周家这头来,总共也就是小半个月的功夫。
    这些日?子里,周梨也逐渐接到了不少官家小姐们送来的帖子。
    也是了, 这四?五月里,繁花正?好,千紫万红的, 便是这街头巷尾,也是能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上京的地理位置很是奇特,最起码这是周梨平生所未见。夏天热得要死,冬天还?冷得要命。听?说七八月的时?候,还?会从
    凤凰山外吹来风沙,隔了个几年就有一次大的风沙,偏又?没有个什么?规律, 有时?候隔个七八年, 或是五六年的,没准。
    偏这里又?合适各种?花草生长,只要入了春,似乎就是那小草也恨不得挤出几个花苞。
    但这于那鼻子不好的人,却不见?得是什么?福报。
    周梨这鼻炎也不是太严重,只是香味太过于浓烈凶猛,她便忍不住打喷嚏。恰好那些官家小姐们?邀约的, 几乎都是守在那芍药牡丹里, 曲水流觞。
    雅致是雅致到了极点的,可是她怕自己到时?候不断打喷嚏,扰了大家的兴致, 也是一一给拒绝了。
    为此,霍琅玉那边还?专门叫人拿了府上的牌子, 去请了太医来,叫崔氏领过去给她瞧。
    抓了三帖药,吃了却也没有见?过什么?效果,又?弄来无数偏方,那按穴位的或是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反正?是一点都没有见?效的,周梨终究是放弃了。
    眼下?见?那沈窕端着药送来,只摆着手:“叫厨房里不必在熬了,吃了也是不见?效的,何必叫我多受这一份苦。”
    这是沈窕嫁过来的第三天,她和当初她们?沈家的那管家说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点都不沾边的。
    和那朱嬛嬛一样,小时?候亲娘还?在眼前的时?候,教着认了几个字,娘一撒手,过的就是那没爹没娘的苦日?子了。
    也难怪她姐姐性子泼辣,不厉害些,那亲爹一心沉迷炼丹,还?不知道她俩小时?候过什么?鬼日?子,是否能活到现下?呢!
    所以她除了那琴棋书画,是样样都能做的,也不要大家教,唯独胆子和朱嬛嬛一样太小,说话小声小气的,似乎怕大声一点,会惹人厌烦不喜。
    不过她那皮肤白得发光,所以即便她这些粗活做惯了,一眼瞧去,仍旧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周梨看她又?是顶着大太阳过来的,“我也不赶时?间,你以为这些长廊花架是修来作甚的?又?不光是为了好看,除了避雨还?能遮阴,往后少在太阳底下?乱窜,小姑娘家的,别给晒黑了。”
    还?别说,这整日?身边都是些相貌出众的小姑娘,美得又?各有千秋,周梨瞧着也心情好得很。
    “好。”沈窕声音仍旧轻轻软软的。
    周梨示意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按理今日?你要回门去,本来我也给准备好了,还?叫顾羧那边将萝卜崽喊回来陪你去,只不过今儿一早就得了你家那头的消息,说你爹专程朝陛下?请了假,要闭关炼丹,你去了也是见?不着人,你是做什么?打算?”
    沈窕对于她爹的模样,还?在小时?候的样子,现在那个肚子里不知道添了多少朱砂的爹,她瞧这十分的陌生。只摇着头,“我不想?去。”
    “那便不去。”周梨也不想?作这麻烦。
    却听?得沈窕问,“我姐姐是要被砍头的么??”
    不被砍头,可她那病也是一辈子治不好的,生不如死。
    这件案子,周梨一直都叫萝卜崽在外打听?着,想?到那沈窈的艰难,也是万分可怜她,“砍头倒不至于,只是也难逃其咎,听?说是要将她流放到东海去采珠。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在那边有朋友,生活之上,兴许是能照料一二的。”
    因为市场上对东珠的要求越来越高,所以想?要品质更好更大的东珠,就只能是到更深的海里去采。
    可是这对于采珠人的要求十分高,听?说从小就要将耳膜给刺破,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叫自己家孩子走这条路,所以采珠人越来越少了。
    在李晟当政后,便开始将那东海作为犯人的流放地之一,只叫他们?学了泅水的技术,就蛮横地将他们?赶下?海里去采珠子。
    也不管适应或是不适应那深海,是否会丧命于那深海中?。
    沈窕是知晓的,但是她听?到周梨说那边有人可照料她姐姐的生活,便知自己不能再提更多的要求,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姐姐常说,人不可贪得无厌,爹就是太贪心了,才遭了报应。爹即便不是什么?当世大家,但也小有名声,却还?想?着求仙问道,试图长生不老?。
    这不,报应就在她们?姐妹俩的身上了。
    “谢谢姑娘。”沈窕又?要跪,但一对上周梨的目光,连忙给改成了朝她福身行?礼。
    周梨见?她这副模样,也是尤为担心,毕竟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罢了。想?到那沈窈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要被流放去东海,便道:“你快些将手里的活计做完,下?午我叫十三娘送去瞧你姐姐。”
    沈窕一听?,万分感激,只拿这托盘高兴地跑出去了。
    明日?白亦初他们?翰林院的沐休日?子,公孙府那边早就邀好了,明日?家宴要过去的。
    所以她今儿将芦州那边陆陆续续寄来的账单总汇算了个总数,便又?喊了韩玉真送自己去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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